婢女咽下口水,缓了缓。
跑来的路上急躁,天气还热,她的嗓子也发哑,“青荇宫的嘴巴太严,奴婢什么也问不出来”
“其他呢?”婳柔不死心,继续追问。
婢女摇头,把刚打听来的消息全说给她,“奴婢又去□□司找管事的刘嬷嬷打听,刘嬷嬷说贵妃娘娘染疾,还把之前遣散的那些宫人们都找回来,说是担心病气传开,扰到宫里的其他人,贵妃娘娘还着令封严青荇宫,谁都不许进出,奴婢想那两个婢子应当是不成事了”
“没用”听着婢女说完,婳柔当真气恼。她看往旁边的排扇,那布叶子转来转去,看得当真头疼,婳柔过去一把推翻它。
倒下的声音,在旁边扇风的宫女惊慌跪下。婢女也随声跪倒在婳柔身前,宽慰说:“娘娘息怒啊”
“本宫要怎么息怒”婳柔听不进去,她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办法,见着言芙刚难受了没两天,竟然就被她找到机会,还能顺杆子爬下,来摆自己一道,“要是被她查到本宫这里,本宫怎么办?”
除了愤怒,婳柔更多的还是紧张和担心。这桩事情虽然落败,言芙也都知道了,要不了她好看,可婳柔也得想好应付的办法,免得查过来,自己却一点准备都没有。
婢女想了想道:“娘娘莫要生气,那青荇宫都闹了小半个月的肚子,倘若贵妃娘娘真要说事,何必拖这样长时间”
“你懂什么”婳柔冲那婢女撒火,“上次是有陛下的旨意她才不查,如今陛下的寿辰在即,天鉴史也改口说那灾象已过,她铁定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了”
婢女又想办法说:“那再试一次,只让贵妃娘娘一人?”
“糊涂”婳柔怒气,甩手给了婢女一巴掌,还大声呵斥,“她都知道了,还会没有防备吗,你这是什么蠢笨办法”
“奴婢愚钝,娘娘息怒啊”婢女跪在婳柔的跟前讨饶。
婳柔再说:“她要回击本宫必然准备,还有韩建那里”
她紧紧盯着前面,婢女抬头时,看到婳柔的眼神已变得凶狠,好似藏起利刃刀子那般,泛出逼人的凶光和森森寒意。婢女感觉后背起来凉意,还有冷汗从她脖子后边滑落。身体瑟缩,身上的寒毛竖起,变得极为紧张。
“他是撞了什么鬼运气”婳柔语气生变,带着讥讽和些不善,“就是出个门,竟然在门口抓到个偷从北隅过来,还能再住的客栈里,找到本宫之前的婢女珍儿,你不是说珍儿已经死了么,被丢到乱葬岗,怎么她还有命和北隅的搞在一起,你到底怎么办的事?”
婳柔不耐地指着婢女,火气急躁,恼意上头,她说话也有些混乱。
火气带着夏日的暑气一起上头,在个瞬间,她只觉得头昏脑涨,眼前晕眩,身体也不受控制的轻微摇晃。婳柔赶紧抓住旁边座椅的扶手,婢女发觉不对,连忙起来,仔细将她扶在位置上坐下。
婢女忐忑,担心婳柔的脾气会发泄在自己身上,又赶紧安抚:“奴婢亲眼看过,那个珍儿确实断气了啊”
婳柔烦躁,一点解释话都听不得,用力地拍打在座椅把手,咬牙切齿,“她起死回生了不成!!”
婢女小声,揣着一颗紧张不安的心道:“如今热气闷重,娘娘要当心自己的身体”
婳柔冲着婢女大声嚷嚷,“本宫现在火大,你不是说有办法么,办法呢,想到哪去了?”
婢女心口一缩,紧然之间,她突然想到个问题,试探的说:“会不会是贵妃娘娘和韩将军勾结?”
婳柔一口气喝完桌上剩下的半杯凉茶,她嫌弃茶水太冷,喝进口有股干涩和苦味道,就把在旁边扇风的宫女给骂了一通。宫女跪在地上,平白挨了一顿骂,她有些委屈,跪在那里,好半天都不敢抬头。婳柔还觉得不够,又把这茶盏丢到宫女跟前,青瓷茶盏碎了一地,婳柔斜眼翻白,厌恶说:“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要你的腿和手有什么用,还不去换一杯”
宫女低低应下,利落的收拾完地上碎片,赶着去厨房给她换杯温热的。
这次的火气发泄,婳柔稍微缓来,她冷笑道:“韩建本宫知道,死脑筋一个,倘若这人能和言芙勾结,也不会落个守城官的下场”
婢女感觉婳柔身上的火气有稍微的控制,她站起来,熟练拿起桌上的扇子,小心给她扇风,又道:“只要珍儿还在您的身边,就算被贵妃娘娘查到,您也不怕”
终于听到个想要的办法,婳柔有了兴趣,她看向婢女问:“你说的什么意思?”
婢女道:“奴婢在进宫以前,听隔壁的阿婶提到过,这长天花的人脸上和身上都会落下密密麻麻的伤疤,而且这些伤疤轻易还退不下去”
“天花,这是什么毛病?”婳柔问,这之前也没听说过啊。
婢女给出解释:“乡下才有的毛病,一旦染上就是浑身长麻,还刺挠,痒得人都想挠去半层皮”
这解释道真恶心,婳柔嫌恶的把头转回来,可她也听懂婢女的意思,脸色稍稍放松,勾唇角笑道:“找个不起眼的人扮上,小心别被其他人发现”
“是”婢女应下,她看着婳柔,眼神当中却闪过不易察觉的戏谑和冷漠。
婳柔又说:“还是让她的嘴巴一起闭上吧,本宫不喜欢话多的”
婢女的脸色是更加放松了,这下倒好,连唯一能后撤的路都被婳柔她亲自堵死,婢女笑笑应下,“娘娘放心,奴婢定然办妥”
子夜。
宫里一个时辰,须得有四班岗。
岗哨有御林军主管,每两班岗的中间会有盏茶的休息时候。趁这时间躲开在门口巡逻的御林军,把人偷摸带进宫里,神不知鬼不觉。
站在冷宫的院子里,大门前面连个活物都没有。这到晚上,其他宫前再怎么冷清,门口都会有一两个守卫看着,只是这里,放到白天都是被宫人嫌弃和厌恶的地方,何况晚上。
生人不踏入,死鬼静悄悄。
潮湿的地方,宫殿生冷,从外面吹进来的热风,到这里都会觉得阴森,有如坠冰窟似的寒凉。
新夷领着那个穿戴斗袍的人从冷宫那道小门进来。
“娘娘,成安来了”新夷走过去,对背站着的言芙说。
看到站在惨白色月光下的言芙,成安摘下头上的斗袍,行礼说:“请贵妃娘娘安”
言芙让他起来,“我之前和你说过,私下是不需要对我行礼”
成安却是恭敬,“礼数不可丢”
言芙看着他,月光落下她的脸上,为她本就瘦弱的身体平添几分清冷,“柳家那边如何了?”
“如娘娘料想,已经全吃下去了”成安笑笑说,“现在的潩州府和柳长林成为一家,其外您的堂兄柳珏拦下了陵州赈灾的七百金”
“七百金?”言芙表现惊讶,她知道柳珏这人贪心,可是不知道他的贪心竟变得这样大,轻笑说,“他的胃口还真是不小啊”
成安道:“娘娘您这么多年养下来,他的胃口当然大了”
“册子呢?”
成安点头:“宗凛都准备好了”
言芙又问:“人选”
“傅奕”
倒是个新鲜名字,从前也没怎么听说过,言芙问:“可是南疆的那位新驸马爷?”
“正是”成安应着说,“傅奕是南疆派来给陛下祝贺生辰的,此人刚正,见不得这些底下玩意,此趟进来云都也必是由潩州府入,来京的路上也全打点妥当了”
言芙放心,她冷笑着,“陛下的生辰日,就是柳家的最后一日”
“娘娘放心吧”成安道,这计划虽然稳当,可他隐隐还是存着些不放心,“如此一来,您也免不了要被陛下责罚”
言芙无谓笑着,她恨恨的说:“我吃点苦没什么,只要他们承得比我更多,受得比我更重就好”
伤敌一千,自承八百。有来有回,事情才能顺利进行。
要紧的事情说完,新夷看了看两人。她从袖口中掏出封信来交给成安,又小声对成安说:“看看吧”
言芙也愧疚,“是我对不起你们”
在舒贵人刚进宫时,成安便在私底下找过自己。从他说的故事里,言芙知道他们原本是在对门一起长大的挚友,因为父亲官位的变动,这才一步步离远了。可少时定下的情缘依然存在,后来舍予替小妹进宫,被高铤看中,成安知道这后宫里的日子难熬,便嘱托言芙照顾她,别让她被宫里的算计。
到最后,该来的一样都躲不了。
成安接过信却没有打开,在两人的话语当中,他能猜到这封信上面写着什么。
他抚摸着外面的那层信纸,敛下眸色,只沉沉道:“娘娘您尽力了,这是她的选择,你我都无权干涉”
人们常说山海相连,可山海未必相见。
年少时候的懵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对门邻居家的小哥,在一起嬉笑玩闹,生出个青梅竹马的情谊,还许下个天长地久的海誓山盟。
可到成年才懂,其实山海之间相隔数千里远,哪有什么山盟海誓,不过是山低头看不见海,海远望望不到山。
而说山盟海誓的结果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海拼命往前,成为江河,成为湖泊,成为这山上的一方溪涧,日日与山相伴,可山中洞壑绵延,溪涧不止一处;还有那种,是在远方的山看到了与她相邻的另一座山,那座山更加的雄伟,也更加巍峨。海依然是海,变不成江河,去不了湖泊,也不想成为那只能困在山上的一方溪涧。
他有自己的无边壮阔,万里波涛。
年少想的总是第一个,可长大却成为这第二个。
君为山,我为海,愿君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安然无恙,似海波澜壮阔,烟波浩渺,无边无际,奔腾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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