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月光悄然洒下,瑾安推门而入,却见屋里是一片漆黑。
趁着夜色的黑暗,她踱步走进房间。拿起桌上摆的火折子,点着房间里还剩下的半截蜡烛。摇摆的火光在风里晃荡,明明没有开窗,可屋子里的温度却是寒冷,连呼吸的空气都有些微凉。
瑾安刚拿起桌上的账本,围娘过来敲响她的房门,“主人来了,跟我去见他”
闻言,她将桌上的账本抱来怀中,跟在围娘的身后一起过去。
三楼的房间从来紧锁,听楼里的人说,那是主人住的地方,没有主人的命令谁都不许上去,就连围娘也不行。
只是这次,通去三楼的门被提前打开。整个三楼就一间屋,房间里也没有亮光。在黑夜和黑色夜行衣的加持下,瑾安依稀能分辨看出那个站在窗户前面人的身形,还有她的轮廓。
她应该是个女子,虽穿着偏大身的夜行衣,但从收窄的腰身和肩型上看,对比男子来说,她整个人是太清瘦了些。
“主人”围娘喊了一句,声音很轻,是怕惊到她。
瑾安想不出来,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这楼里的许多人从来没见过她,可是提到她却都尊敬,玉清算一个,现在前面的围娘也是一个。
“围娘,你先出去吧”那人道。刻意压低和加粗伪装的声线,让她的声音听上去是过分深沉了,太要往男子那边去靠,只会给人一种怪异感。
“是”围娘平静应下,从她的回答里,显然她并不在意眼前这人究竟是男是女。
“瑾安”那人念出她的名字,“你应该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知道啊”瑾安仔细看着,她是故意这样说的。趁她还在背身,小心走到她身后面,冷冷盯着,找到她身边的破绽,瑾安的目光一闪,“但是现在,我好像知道了”
瑾安说着,拔下头上的银簪就冲前面人去。脚下的步伐飞快变动,顷刻的闪身就来到那人面前。
脸上蒙着黑巾,窗外浅浅的月光映来,瑾安在过去时看见她露出的眉眼,单从这眉眼上看,瑾安有大致确定自己的判断,可是不清楚她的长相,判断只悬在心口,短暂落不下去。她要知道这人和自己从前遇到的那个人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关系。
见人能够轻松的躲开,她平静的眼中不见慌张,游刃有余的招式,干净利落。她躲开,瑾安的手腕转动,银簪换去方向,朝那人脸上遮挡的黑巾过去,时候未到,她自然是不想暴露身份的,点脚移身,躲开这下。
瑾安虽然武功不高,可也不是容易对付的。这人却如此简单就躲过自己招式,瑾安心中的怀疑越深,再要发难时,那人在掌中凝聚内力,她趁瑾安换身,脚步不稳,还没防备时,一掌拍在了瑾安的背上,迫使她的发招出现破绽,而一旦她有了破绽,都不用再出招,自己绊自己的都会乱阵脚。
瑾安踉跄的站稳,她抬起头,目光对上那人看来的视线。他的眼神在自己的身上打量,不加收敛,还带着点审视的以为。瑾安可没准备放弃,脚下一点,她翻身从桌上过来,同时也没忘记将手里的银簪甩出,朝那人的身上刺去。
那人扯开挂在墙上的画卷,躲过身体。瑾安见状拔出自己一直藏着的匕首,阴冷的刀锋闪过那人眼睛。她见瑾安这样心狠,也不再手软了,随便拿起桌上的镇纸,移去瑾安身边,三两下的打掉她手上的匕首,随后又捡起这把匕首抵在瑾安的脖子上。
“果然是你”瑾安肯定,这人不管身形还是刚才所使用的武功招式,和自己之前遇见的那人一样。
“我当年救你,可不是为了现在这样”她变做正常的语调,吐出的声音清冷,语气当中还带着几些疏离感。
瑾安想不明白,当年救自己的人是她,可现在不想让她报仇的人也是她,“你到底为什么?”
“我需要一个人来代替我,而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她收起匕首,又将瑾安从地上扶起,“你要挑起元洲和南疆的不合,这我并不反对,但不能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瑾安喊问着,她狰狞的表情,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他们”
她一脚踹在瑾安腿上,看人狼狈的摔倒在自己面前,她冷冷看着,直言道:“恨,你也只能忍着”
漆黑的眸子,恨意在眼中疯狂翻涌。瑾安死死盯着她,身上的戾气陡然而增,发红的眼眶那有如刻骨的怨毒在肆意生长。
那人瞥开视线,她道:“别拿这种眼神看我,说到底我不是你的仇人”
*
黄沙底下,掩藏着过去的秘密。
风声从她的耳边卷过,眼睛因为这直面扑进来的风沙摧残,难受得也睁不开眼。在这个连绵无尽的荒漠里,突然出现的女孩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前面的方向。
她佝偻的身体,外面的衣裳破旧,那沉重的脚步踩在绵软的沙粒上,长时间的步行已经让她的腿上没有了力气,走出的脚步虚软,歪扭还带着踉跄。
南疆的边界,连着荒漠还有戈壁。很少人会来这里,这班巡逻的将士们透过卷起的黄沙,隐约辨清楚女孩的轮廓时,还都觉得诧异。他们的脸上闪过慌张,心想这人会不会是其他国家派来的细作。
女孩穿着不同她现在年纪的宽大身的黑袍,这黑袍的帽檐遮盖住她的大半张脸,剩下呼吸干裂的嘴唇。步履蹒跚,女孩艰难的走到将士们面前。
“救,救救我”她虚弱的,发出乞求的声音。视线漂浮,眼前的戈壁若隐若现,已看不清楚前面是否有人,到底是幻觉,还是另外出来的一道屏障。
“你是何人?”将士手里的剑对准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
“救救,我”她颤抖的向他们伸出手,昏倒在漫天的黄沙当中。
“瑾安,逃出南疆,永远不要再回来,永远”她陷进一片空荡,孤零零的周围只剩下她自己。母亲临终时嘱托的话不断环绕在她耳边。恍惚间,她的面前却出现了母亲孱弱的身影,可离她很远,好似在天边。瑾安连跑过去,看到母亲越来越远,只是不停的在告诉她,不要回南疆,不要回来。
“这次送来的孩子,有几个能用?”他巡视一圈,走进最里面的地牢。
跟在身后的巫童回道:“不多,就剩下这四个了”
“四个?”他语气不满,孟擒站在地牢门口,冷眼看着这些被关在地牢中的孩子们,巫童听他的命令进去地牢,将还昏迷的小孩分开,又和看守一起把他们分别用铁链子绑在地牢中的柱子上边。
防止一会的药性会出现癫狂还有疯症,链子是从头到脚的,还在腰上多捆了两层,没有一点能晃动的空隙。
巫童把新调配好的毒药灌进他们嘴里,又站在前面,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那般,静静等待着毒药的发作。
这次的毒药,药性猛烈,发作时四人的身体同时抽搐,接着颤抖,癫痫。原本还昏迷着,却被这药性给硬生生的撑开眼睛。他们脸上的青筋不断被蹦起,目眦尽裂,四人发颤的身体,嘴里是痛苦的哀嚎,不停乞求,而被铁链囚禁的身体上却是另外一种折磨。终于,有人先撑不住了,随后是两个,最后是全部人。
孟擒不甘心,走近看到七窍流血的孩子们,他愤恼,又质问:“一个都没了?”
“等等”蛊师叫住他,只看见其中的一个女孩,她手指突然回缩两下,巫童伸手去试探了女孩的鼻息,在确定后他惊喜的向他们点头。
“还有一个能用的”蛊师欢喜。
孟擒推开巫童过来,贪婪的目光紧紧盯着这个昏迷的女孩。用力擦去她脸上的血渍,将她的模样一点一点都看仔细了,就像突然发现的一件从未寻到过的珍宝那般,只恨不得捏在自己手中,将她关一辈子,谁都不许知道,谁也不能看见。
“她可真是个宝贝”紧捏着女孩柔软的面颊,他眼中的**毫无遮掩。
瑾安是幸运的,但也是最不幸的那一个。
所谓幸运,她是被抓来试药的小孩里面唯一活下来的那个,也因为尝试的太多毒药,她还练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可是不幸,是她从现在开始,这长达七年的试药之路。
虽然百毒不侵,可当毒药进入她身体时,毒药发出的药性和反应足够让她生不如死,难受的疼上好几天,感觉身体无论内外,到底哪处都不属于她,被细细撕裂的内脏,膨胀的身体和无法呼吸的喉口,感觉心跳停止,又极快速的跳动,她需要熬过每一次,直到她的身体能够接受这种药性,并将药性从身体中排除,或者在身体内化解,而这也是南疆最需要的人。
一个不会死的练手,一个活着的死人。
瑾安看着她,也知道是自己心急了,她忍下怒火:“我要怎么做?”
她道:“元洲城里来了两个南疆的密探,一个叫宁哲,另一个叫杜若,方少怡中的毒是他们给的,而侍女也是他们杀的,这接下来的事情,应当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如果我要杀了他们呢?”瑾安问。
“我会先杀了你”她警告说,“留他们一条性命,其他的可随便你处置”
“好”瑾安答应了。
她看着起来的瑾安,还补充着:“如果有需要就去找围娘,她会帮助你的”
“帮我,还是来监视我?”瑾安冷笑的问她。
“这就要看你怎么想了”她顿了顿,看着身子还有些踉跄的瑾安,伸手过去将人扶稳,瑾安诧异这人的举动,却也是把手递给她。
“围娘只是我的眼睛”她道,“而现在,她也是你的眼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