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的尾巴坚硬如铁,拍打在建筑物上发出铁器相撞的争鸣声,庭柱应声而裂,硕大石块飞向祁汜,却被他一手抓过,拨到一边去。
低抑的嘶鸣不断,蜥蜴吐着舌信子,目露凶光,朝着祁汜飞扑过去。
“噗嗤”一声闷响,牙齿咬入皮肉的声音。
粘稠唾液尽数落在祁汜的衣服上,血溢出来,呈现出一种暗红色。
祁汜眸色微冷,后撤一步,不料手臂被死死咬住,蜥蜴尖牙镶入肉里,撕扯之中带出更多的血。他的动作稍缓下来,意识到唾液里有毒。
“侍郎!”纪瑶忍着惧意,从地上捡起一把断剑,提着走过去,目光落在祁汜后心处,暗自吞咽一下口水。
她的目光太过灼热,有一瞬间,她心想,只要趁机杀了他,她就自由了,不必再受制于人。
最终,她闭眼,把剑插入蜥蜴的嘴里,穿透那根长舌,感受到传递来的痛感,纪瑶匆忙松了手,踉跄一步。
祁汜趁机脱开手臂,却反手扯下沾了粘液的外袍,里面穿着一袭鲜艳靓丽的红衣,显得愈发瘦削身骨,无端沾染一丝邪气。
纪瑶视线下移,落在他下面被腐蚀掉一块布的白裤白靴上,心想他会不会也脱掉。
显然是多虑了。
祁汜长发微散,眉心花印却愈加妖艳,侧眸瞥了纪瑶一眼,并不言语,只走到一旁一具尸体前,伸手在他后脖颈处探了探。随即,暗中发力抽出了一根脊髓骨。
鲜血四溅,此等暴虐血腥场景威慑的众人一时诧然。
“呕!”纪瑶弯下腰,干呕起来。
脊骨修长,被祁汜甩干上面血迹,成了通体莹白如玉的一条长鞭。
祁汜提着鞭子长驱直入,锁住蜥蜴的咽喉,一人一蜥挣扎几番,“咔嚓”一声,骨鞭断了。
“真是麻烦。”祁汜轻嗤一声,捡起碎鞭骨节,转着尖刺部分朝着蜥蜴双目砸进去,将两处眼睛变成两个血窟窿。
蜥蜴吃痛,挣扎愈烈,竟转过身把祁汜压在身下,企图用体重碾压碎他。却被祁汜一把抓住尾椎,张嘴硬生生撕咬下一块肉来。
祁汜的嘴角沾了血,满身都是零落的梅花点点。他的瞳色瑰丽嫣红,呈现一种兽类的狠厉。
无数椎骨被腾空而起,扎进蜥蜴的穴道之中,不过挣扎片刻,蜥蜴便屏息不动了,四爪朝天翻在那里。
他自一地烂肉中走出来,红衣染血,唇畔带笑,宛如地府阎罗,偏长了副昳丽逼人的容貌。
“侍郎?”纪瑶刚干呕完胃里酸水,抬头便见落下的一片阴影。
“你刚才,想杀我?”祁汜抬眸一瞥,笑看着她。
“呃……”纪瑶将脸转向天空,很淡定的露出一抹讪笑,格外真诚道:“实属冤枉!我只是想帮你。”
“谅你也不敢。”祁汜轻哼一声,垂眸扫过满身黏糊糊的衣裳,皱了皱眉。“耽搁的时间太长了。”
紧闭的殿门之内,孙妃已然花容失色,满桌琉璃盏尽数跌落。她双手在堆叠着书信的桌面上摸索着,抬手挥落烛火,燃起熊熊烈焰。看着这些信纸被烧成灰烬后,她方才镇定些许。
此时沉重的大门被推开,红衣灼灼如同浴血修罗逆光出现,随手丢出的断剑回旋镖般划出弧度,将殿内宫女皆斩杀殆尽。
孙妃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倔强仰头道:“我是后宫最受宠的妃子,我若遭遇不测,陛下不会放过你的,我爹也不会放过你的。”
“是么?”祁汜微垂眸,露出好整以暇的表情。
孙妃礼佛,殿内常备的佛珠此时散落一地,檀木珠乱跳着撞在祁汜长靴上,又被撞回到孙妃身边。
“你的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孙妃心底有些不安,失声尖叫道:“你是想造反吗?”
“这残破的江山谁稀罕得要?”祁汜无所谓的耸了下肩,唇角勾起,嘲道:“也只有你们这些困于朝夕迟暮之人才会为这虚无缥缈的权势争个头破血流,愚不可及。”
孙妃的目光愈发心悸,她突然直起身去按下桌椅下的开关,一道暗箭射出,直冲祁汜眉心。不过下一刻,那道暗器便没入孙妃的额头,她空瞪着眼睛垂下无力双手。
“她死了?”纪瑶放轻脚步上前,说不清心里是何种情绪,只觉得五味杂陈。
她费尽心思才能做到的事情,对于祁汜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只不过后续,不知他该如何收场。
“这里快要塌了。”纪瑶四顾道。
孙妃临死前点燃的一把火不知不觉蔓延开,点燃了整座宫殿,他们置身于一片火场之中。
二人走出宫殿后,踏过血泊,迎面而来的是武装齐整的御林军,他们都闻讯赶来,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抓住他们!”呼喊声震天动地,却无人一马当先。
“跟紧我。”祁汜嘱咐一句,眸光扫过众人,他往前,御林军便后退,不敢靠近。
纪瑶惶然不安地看了眼四周,最终咬咬牙,伸手轻轻扯过祁汜衣角,她感觉到祁汜身体一僵,眼神里似在缅怀什么,一闪而逝。
手感算不得好,浸透了血粘腻腻的,但她必须死死拽住。御林军如狼似虎的目光一直垂涎在她身上,只要她一松手,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直到祁汜走到宫门前,数量庞大的御林军也只是不远不近跟着,没有动手的意思。
“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纪瑶悄然松了手,回头望了眼虎视眈眈的御林军,宛如乌云压顶般排列在宫门前,却不曾往前一步。“他们难道是想送我们走?”
祁汜不曾应答,只牵过一匹红鬃烈马,翻身上去,低头看着纪瑶,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带上她。最终挣扎了一瞬,他认命的一把拉过纪瑶丢在身后马背上,执鞭拍打驱驰绝尘而去。
突如其来的冲撞力让纪瑶险些跌下去,她抓着身下的马毛,觉得颠簸异常,七荤八素。此前相处种种细节,她猜测祁汜大抵是有着某种洁癖,每次都会擦拭手指,即便戴着手套。
“若我刚才抱住他的腰,他会不会已经杀了我?”纪瑶垂眸凝思,瞥了眼扬起的深红衣袂,终是不敢轻易拿命去赌。
烈马疾行千里,直到天黑,夕阳西下,方才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祁汜把缰绳丢给伙计,自顾自走进去,留着纪瑶愣在原地。
好在夜深,客人稀少,只有店内伙计多看了祁汜几眼,看到他衣裳染血后,匆忙扭头哼着小曲儿,假装没看见。
“风雪客栈?这名字倒是起的别致。”纪瑶也走了进去。如今的情形,也轮不到她做主。
纪瑶去问账房先生,低声道:“你可知这附近有什么四通八达的驿站,最好可以日行千里那种。”
账房先生一指门牌,道:“咱们这儿都叫这个磕惨的名字了,自然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客官你就安心住下吧。还有那边几个,刚才上楼的那位公子要的洗澡水呢?快些抬上去。”
多方询问无果后,纪瑶只好挫败的上楼。一把推开房门,看到眼前一幕,水雾腾腾中撩起的衣袍,露出男子凌厉腹部和前胸一道伤疤,垂落乌发难以遮掩一池撩人春色。她愣了愣,与浴中人四目相对。
第二次了。
祁汜侧身,披上雪白里衣,却依旧香肩半露,他挑眉道:“你是故意的?”
“我走错了。”纪瑶忙遮住眼睛退了出去,背对着房门,暗叹道:“真是时运不济。”这也怪在伙计不曾说明房间,她才会误闯进来。
月色无垠,洒下一地清辉。树梢枝头闪过一道白影,小白狐从窗口跳入,朝着纪瑶方向轻唤两声。
“小白?”纪瑶蹲下去抱起白狐,亲昵的用脸颊蹭了蹭,道:“你怎么自己跑来了?你家主人呢?”
小白狐像听懂了她的话,咬着她的袖子往外拖拽。纪瑶无奈,只好跟着,趴在窗边仰望一轮孤光溶溶,却突然看见月色下有一个飒沓利落的影子从天而降,衣袂翩跹,最终落定,男子轻盈的站在树枝上。
“绯漓!”不知为何,纪瑶心下警铃大作,自隐世一别后,绯漓便性情大变,之后每次和他相遇,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感觉绯漓此次大动干戈来找她,而且前后性情差异,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小白狐却欢快的叫了一声,险些把绯漓垂落的目光吸引过来。纪瑶惊的一把捂住小白狐的嘴巴,不料小白狐的九条尾巴扫过鼻子,害的她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
“汋华,原来你在这里。”绯漓突然出现在窗口处,把纪瑶吓了一跳。他抬眸看到纪瑶,轻声道:“我们,又见面了。”
“银莲与公子有缘。”纪瑶颔首。
“汋华从未如此黏着一个人过,为何偏来寻你?”绯漓探究的望了眼纪瑶,蹙眉道。最终语气绵软的唤了句“瑶瑶”,似在轻声呼唤旧梦夙愿。
“可能它喜欢吃杏仁酥吧。”纪瑶佯作没听到,镇定道。
“非也。”绯漓摇头,道:“它喜欢你的气息。近千年来,汋华从未遇到过喜欢的人,你是第一个,应该也是我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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