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不是阿苑。纪瑶张口想要告诉他真相,却恰好被绯漓以指封唇,凑在耳边极轻地唤了句:“娘子。”
未经人事,初被调戏,纪瑶的脸颊不免染上薄红。
“嘘。”绯漓偷啄了下她的唇角,扬起脸来像偷吃了糖的孩童一般笑的极其明艳,珍重的捏着她的手指,煞有其事的告诉她,道:“从今往后,我们便是夫妻了。我想和娘子白首相偕,相伴一世的。”
唇上温柔的一触恍若清风拂过,纪瑶愣在原地。反应过来时仍然被绯漓缠住,他待她眷恋不已,当真是情根深种。
“娘子。”绯漓拉过纪瑶的手,靠在唇边轻吻着,缱绻呢喃,诉求道:“娘子昨夜不曾归来,我在床边等你一晚上,你说过拿走我的眼睛救你在外结拜的义兄便肯与我成婚,为何又言而无信?”
纪瑶不知说什么好。毕竟,她并非他的娘子。
“你……眼睛还疼吗?”纪瑶怜悯地抚上他蒙着白绫的眼,探出的手指像被灼伤般的倏然缩回。
她在做什么?绯漓已是她人夫君,她如此作为,实在越矩。
“不疼了。娘子回来就不疼了。”绯漓扬唇一笑,语气绵软,好似在温柔瞩目着她。
绯漓又委屈道:“娘子,我看不到路,每次想去找你,外面的守卫总是不许我出门。我们要一直被关在这里吗?”
纪瑶静默不出声,她听出了,原来绯漓一直以为他们被关在这里,连外面的宫女都知道苑殿下和漓公子大婚,他怎会觉得他是被关在这里?
这分明是软禁!
如此荒诞不经,大婚次日,新郎被剜双目软禁起来,被遗弃而不自知,却将新娘胞姊视若爱妻,极尽暧昧。
见她久久不出声,绯漓又牵上她的手,祈求道:“我不再问了,娘子莫要生气。”
“没事。”纪瑶低低叹息一声,问道:“你想出去吗?”
“出去?”绯漓语气里透着困惑。
“离开这里。”
“娘子会和我一起走吗?”他抓着纪瑶的手悄然紧了一下,看着格外紧张。
沉默半晌后,纪瑶道:“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离开这里,甚至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又为何会来到这里。
记忆依然停留在绯漓和祁汜交战的那一刻,那时的绯漓神情淡漠地想要抽干她的血,去复活他的娘子。和眼前这个绯漓,是不是同一人?
“三生石,莫不是连着前世今生?”纪瑶自语道,很不解,“无缘无故,我又如何梦到三生石?那这是谁的前尘,又是谁的故梦?”
目光重新落在绯漓俊美容颜上,当他听到纪瑶的回复后,便微蹙眉,摇头道:“娘子不走,漓便不走。”
纪瑶叹了口气,承受不住这灼灼目光,偏过头去。院内花草枯落,倒真是委屈了他。这样一个光风霁月般的人,怎会甘困如樊笼鹤?
“苑殿下,终于找到您了!”宫女从外面闻声寻来,见到纪瑶时面露欣喜,道:“十万洞牯快要压制不住,君王还在远征未归,皇后娘娘便命奴婢速请二位殿下前去镇压。”
“等等,我……”纪瑶自是不懂本地术法,一时无措。起身后袖子被绯漓轻轻扯住,撇过脸却猝不及防落入一个温暖怀里,唇上被堵住了。
蒙目的男子忘情的亲吻着她,肆意掠夺,啃咬着她的唇瓣,二人不分彼此,在光天化日之下拥吻在一起。
“十万洞牯势不可挡,娘子千万当心。若实在不成,便让漓去献祭吧。我会等你,一直在等。”绯漓依依惜别的牵着她的手指,极尽珍重的低语。
“嗯。”纪瑶松开他的手,抽身而去。
宫女紧随其后,关上了木门。
“十万洞牯……”纪瑶沉思着,随着宫女登上高阁后,垂眸方可看见位于城池中央的一个大洞坑,里面丢满了血淋淋的肉块,还有无数蠕虫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往外挣扎。
“瑶瑶,你来了。”女子温婉声音自身后响起,她并未如他人一般将纪瑶认错成苑殿下。
听到这个声音,纪瑶身子陡然一僵,抬起头满眼俱是那个身着凤袍,风华万千的女人模样,低声唤出:“娘……”眼底溢满了泪。
女人素未谋面,只在她的梦里出现过。她却深受血缘关系的召唤,只需一个感觉,便认出那是她的娘。
“哭什么?”皇后掩下眸底闪过的一丝柔软,换上严肃口吻,这让纪瑶微微一愣。她记忆里的零碎片段只见过女人温柔模样。
皇后又在教训口吻道:“可是为了漓公子的事不满?堂堂南明朱雀国的公主,岂能为了一个男人失魂落魄?你若是喜欢好看面相的,母亲亦可为你另寻十个八个面首,但那人已是苑儿的夫君,你绝不能肖想。”
“我……”纪瑶一愣,不禁道:“为什么?”
皇后的态度有些奇怪,好似过于偏袒苑殿下,与记忆里公正严明的形象有所偏差,纪瑶不免多想了些。
“南明需要留住漓公子。”皇后望着底下万里国疆的目光略显萧索和挣扎,幽幽叹息道:“他的身份不凡,对我南明大有裨益。如今他对苑儿一往情深,正是拿捏他的绝佳时机,万不可让漓公子分心旁人。”
“哪怕是您的女儿?”纪瑶咬牙问。
“是。”皇后毫不犹豫道。
这太诡异了,宫女漠视的态度和皇后决绝的目光,总让纪瑶有些不安,似乎觉得她们在实际预谋着什么。
“无需多言。”皇后阻止纪瑶接下来的话语,指着底下道:“瞧着,瑶瑶,日后那些便是你的责任了。”
“十万洞牯不能出世,吾等虽圈养良久,却始终对此物颇有忌惮,每隔一段时间都需以王族亲脉的血加固封印,否则那东西一旦跑出来,将会生灵涂炭。”皇后道,轻叹一声,“瑶瑶,辛苦你了。”
“去吧。”皇后轻轻推了下纪瑶的肩膀,让她往前一步。
苍老的祭司托着玉盘走上来,皱眉看向纪瑶苍白如雪的脸色,道:“娘娘,这次的洞牯活动异常激烈,光凭借瑶殿下一人的血恐怕难以压制。”
“苑儿现在何处?”皇后回眸问宫女。
宫女道:“苑殿下自大婚后便不见踪影,有人在附近的青楼见到过苑殿下。”
皇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似有怒气一闪而过,她的语气平静,道:“时间来不及了,祭司,从瑶瑶身上抽取双等份的贡品,可有弊益?”
“弊处自当是有的,这对瑶殿下的身体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祭司道。“然邪物若出,则城内人无一幸免。”
“王仍征战在外,当今之势,也容不得思虑。”皇后垂眸望向坑里蠢蠢欲动的十万洞牯,低声道:“我将为你守住这片山海。”
无人顾及纪瑶的意愿,好似这一切都是她该做的。她被祭司请着坐上祭坛之上的石椅,双手被禁锢在左右。
“得罪了,殿下。”手腕上传来清清凉凉的刺痛感,让纪瑶不禁又回想起那时月夜当空,绯漓要用她的一身精血去救他的娘子的事情。
“瑶瑶!瑶瑶!”意识逐渐昏迷下去。
纪瑶头一歪,闭上了眼睛,唇色显示出一种淡淡青色。她被皇后圈在怀里,周围人神情冷漠。
“娘娘且安心,瑶殿下只是亏损过多,一时陷入昏迷罢了。”祭司替她把脉后,安抚道。
皇后缓缓松了手,抬眼望去域外,神色不明,突然问:“王何时归来?”
祭司掐指一算,凝眉道:“王如今身处狭缝之隙,前狼后虎,有群雄争霸之势。妖月国人均力拔山兮,王恐此去,无回。”
宛如一根紧绷的弦突然断掉,皇后向来波澜不惊的脸色陡然白了一个度,她并未出声,只是不轻不重的呼吸着。
“如何改命?”皇后道,“南明朱雀国遭此劫难,难道是命中注定吗?”
“娘娘应该心里有数。底下洞牯已被镇压百年,今有破土而出之势,此物不除,生灵必将涂炭。”祭司无奈摇头,道:“先祖曾犯下罪孽,导致此物将南明厄运缠身,也是时候该偿还了。”
祭司视线落到纪瑶脸上后,顿了顿。孪生双子,出世便代表着灾祸,此前他已和皇后说过,奈何皇后力保她们。
“若我以自身灵魂献祭,在烈火炼狱中不得超生,可再保南明几时?”皇后道。
“十年不到。”祭司面露遗憾。
皇后如今有了子嗣,便失了纯洁的血脉遗传。苑殿下又成了亲,现如今,唯有瑶殿下一死,方可博取一线生机。
这些皇后早已知晓,却义正辞严地否决,道:“无需在意。”
倦鸟恋巢,女人终究是心慈手软,难成大事。祭司遗憾地想。
“送瑶瑶回寝宫吧。”皇后叹息一声,沿着扶梯下楼去,背影几分落拓萧索。
祭司抬手挥灭底下的浮屠众生,石坑里的蠕虫渐渐的安静下来,伏息在坑底。
“风雨将至,不周将倾。”祭司落寞地垂眸,叹息。
却在他未曾算到之处,甬道般的蠕虫宛如破壳的茧子,表层出现凹凸不平的沟壑山丘。直至午夜降临,沉寂的石坑里突然躁动起来,吱吱哇哇的刺耳欢呼声震的人耳膜生疼。
一只手指相连的噗爪子从蠕虫的身体里伸了出来,身上残留着黏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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