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亡的尽头

明明跪着的是她们,安德烈却怎么也说不出话,他觉得被空气死死压住的是自己。

史莱克太太在这一刻发话了,她大声开口:“哭是没用的,想来大家的丈夫或者儿子都出现了和杰克逊先生一样的症状,既然如此,便赶紧通知给村长,大家在村子广场上一起搭一个临时疗养所把病人集中在一起方便后续治疗,我和安德烈先查清病因,其余人迅速动起来,快!少一秒,你们家人就没救了!”

话音刚落,女人们有了主心骨,她们有的回家取搭疗养所的材料,有的忙得通知村长和村民,有的给史莱克一家递上毛巾和热水。

然而,只是有艾玛女士仍然匍匐在地,干呕不断。

她难以停止的呕吐声中混杂着断断续续的单词:“救我,痛…好痛。”

艾玛突然呕出一大滩鲜血,而鲜血中赫然平躺着深蓝深紫的珊瑚,众人震惊恐惧的目光下,那珊瑚瞬间吸光了艾玛吐出的鲜血,颜色也越发鲜艳诡异。

安德烈后背一惊,恍然看见珊瑚长出大嘴狰狞笑着,咀嚼着。

海面一艘巨轮上,阿卡尼亚皇家旗帜迎风而扬,一位身着黑衣,面色沉稳的少年正准备放下手中的棋子,却被扑面而来的不详气息撼动,他皱起眉头,将象棋递给了身旁的男人,而他自己却起身张望,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木剑。

“哟,小骑士长,这盘棋难到让你想掀桌了?”棋盘对面,衣着华贵的皇子好笑道。

“四殿下,我感受到一股不祥的……”黑衣少年话说一半,却被四皇子奥利维打断。

“高文。”

“没有异常殿下。”骑士高文一边将棋子放下棋盘一边回答。

“兰斯洛特,你一直像一只过度警惕的护卫犬,也许你该去吃点狗粮缓解一下自己的焦虑。”奥利维轻佻地指向甲板背后的船舱。

兰斯洛特没有恼怒,他只是低下眼睫,向皇子行了一礼后消失不见。

奥利维戏谑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抱起胳膊嘲讽道:“布伦希尔德是个厉害的女人,她的儿子却和她的丈夫一样是个浪得虚名的废物。皇兄居然要我培养他,呵,凭什么他可以拥有布伦希尔德,我就只能拥有她生下来的肉团?”

高文听到这里纵然不敢妄议皇子,但扭不过自家殿下善妒的个性只好附和他:“布伦希尔德阁下是优秀的骑士,不过女人向来做不到完美,剑术上的精湛注定着她对教子的欠缺,殿下养着兰斯洛特这条狗,就相当于掐着布伦希尔德和大皇子殿下的喉。”

奥利维呵呵一笑:“将弱点亲自送到我手上,真是蠢猪!”

高文的下棋技术极差,奥利维不到一刻钟就赢下此局,他端起一杯上好的红茶细细品味,空下的左手便搭在桌上,其上佩 戴着熠熠生辉价值连城的珠宝,他盯着高文钢甲上的国徽看了许久,浅金的眸子里闪烁着晦暗,狂妄的光点。

“我渴望优秀的骑士,而不是像兰斯洛特那样贱种。”他抬起眼睛瞥向大海:“也许风暴王会希望得到一位忠诚的奴隶?”

.........

“我一生所求不过安康。”

艾玛死前绝望地想到。

她不能说话,也看不见。珊瑚满满当当填满了她的口腔和眼眶,像万支针同时扎进她的每一处血管,像火舌烧灼着她的每一片皮肉。

艾玛太痛了,她求了每一个神,生命之母、黑夜之主,风暴王,光明女神,但都没有用,神明没有眷顾她,甚至没有看向她。最后一刻她想通了,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她想:艾玛,你的生命实现了她应有的价值,你在失去双亲后养活了自己和弟弟,啊弟弟,艾德文已经成年啦,去往大城市读书你不用担心的。安心吧艾玛,不疼啦不疼啦。”

小时候,艾德文总是没日没夜的哭,她拖着小小的身子抱着更小小的弟弟,拍着他脆弱的脊梁轻轻地唱安眠的歌谣。

“哎呀,歌词是什么来着,好久没唱我都记不清啦。”艾玛悠悠地想,一滴眼泪从她伤痕累累的眼角流出后又被珊瑚全部吸收。

安德烈跪坐在床侧,他颤抖着收回刚刚伸出的手,惊觉自己甚至接不住她的一滴泪。

距离艾玛吐出第一块珊瑚起,她就突然浑身抽搐地倒在地上。安德烈也是刚伸出手准备去扶却被史莱克太太拦住。

史莱克太太苍老的眼睛闪着银白的光,她轻轻抚过安德烈的额头,嘴里念叨着晦涩难懂的咒语,下咒结束后她才示意安德烈扶起艾玛的身体。

可当安德烈向前行走不过一步,巨大的珊瑚猛然撕裂艾玛的胸腔后鱼贯而出!

不过三刻钟,艾玛已经变成了和她丈夫一样的惨状。

“传染病,必须把所有接触过患者的人全部隔离!”这时,安德烈立刻明白了奶奶为他下净身法术的缘由,“奶奶,你快回去收拾屋子腾出隔离间,我去喊人!”

祖孙二人都以彼此最快的速度行动着,不过尔尔,二十位犯病村民都住进了统一的隔离间。

小小渔村,设施极为简陋,就连隔离间都是借用杰克逊家和邻居家的屋子勉强搭成,然而这样的效果微乎其微,依旧陆陆续续出现了多例发病。

青天白日,惨叫声贯彻天际。

史莱克太太已经年过七十,魔力储备大不如前,勉勉强强为自己和孙子下了两个净身咒,魔力储备便直接见底,而安德烈是个只会一点医术的小孩,从小到大见过最严重的病其实就是昨晚伊利亚胸口上的大洞而已。

这突然爆发的珊瑚瘟疫光是前期隔离防控就让他们累得够呛。

等到几小时后,村长带着城里的医生姗姗来迟,史莱克太太已经坐在地上动不了了。在这期间,早上来找史莱克太太诊治的13个妇女已经有11个被珊瑚侵蚀,她们的丈夫全都从早期感染转成晚期症状。

幸存的两位女士正发着抖接受村长的提问,安德烈旁听他们的对话,不动声色地分析总结感染源和其传染途径。

可无论怎么分析,血液,空气,甚至海水都有其他证据将结论推翻。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只能看着头顶的巨剑摇摇欲坠。

安德烈忙完这些便送奶奶去可以休息的地方睡觉,而他自己却来到艾玛的病房中观察情况,也正是这一来,便看见一滴泪水悄然而落。

天色渐凉,黄昏将最后一缕晨晖撒落大地后便随风散尽,倦鸟游荡海面发出颗粒无收的哀嚎,安德烈坐在床侧,却如同坐在大洋中心的孤岛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压在心头久久不得散去。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身旁竟浮现出缥缈的金色光点,这些璀璨的光点逐渐汇聚,恍若作画般勾勒出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

伊利亚从光幕中走出,他看了眼愣住的安德烈后把目光移向艾玛。

“你听到她的愿望了吗?”伊利亚突然冒出一句低语。

安德烈立刻起身阻止他的靠近,却被伊利亚轻轻一挡推了回去。他垂眸片刻,手中突然窜出细软的金线,这些金线温柔地裹住艾玛的手,细碎的记忆便扑朔入眼。

“孩子呀睡吧睡吧,天使会将明日送来,我们一起迎接最美丽的清晨吧……”婉转温柔的歌谣从伊利亚的喉中唱出,那声音好似神话中光明女神晨曦敲响的银钟,清脆柔和,空灵悦耳,配着他人偶般姣好的面容,让人好似被无边的云彩包裹着送入温柔乡。

随着歌声,艾玛身上的珊瑚逐渐显出颓色,到最后连同着艾玛的尸体变成几缕薄烟。

意识消散时,艾玛又流泪了,她听到歌声了,那样温柔的歌声,她跟歌声走出了层层黑暗来到海边,她看见温柔的父亲和慈祥的母亲在海的另一边朝她挥手。艾玛亚麻色的长发随海风飘荡,她裹着泪,迎着风,提起裙摆,拥家人入怀。

倦鸟终会在黄昏时归巢,痛苦之人也会在精疲力竭时坠入魂牵梦绕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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