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整座高山就在撞击下碎成一地乱石粉末。
连加突然知道那些小炎龙逃跑的原因了。
“这就是龙乱，不同种类的龙族争夺领地，”维兰一边解释，一边弹开飞溅的火星，“现在撞上发情期，它们更暴躁了，为了争夺更多资源供养族内的幼龙，不把一方杀死就誓不罢休。”
他看向开始反击喷火的红龙，介绍起来：“那是黑焰龙，不过这么大的体型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也许它已经几千岁了，是一族的长老？不是没有可能。”
又看向那四头明显年轻很多的蓝龙，“它对面的蓝家伙是雷龙，不强，但很记仇难缠，正常的体型也没这么大，估计就这几头比较天赋异禀。”
他的目光突然锁定在黑焰龙巨大的左翼上，即使隔得很远，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株在阳光下流转着七彩光晕的奇异白花。
维兰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庇特萝花的特征：
一、纯白重瓣，极美，无叶，花茎细长如剑，硬度惊人，就算用重锤都砸不断；
二、花身自带绚丽的光晕，在阳光下会折射出七彩光芒；
三、生命力极其顽强，插在任何地方都能立即生根，哪怕是血肉之躯，所以必须戴上手套才能触碰；
四、是龙族至宝，但因为过于稀少，不常见，大多数龙族并不认识，只有老龙族才会对其狂热，有时会被护宝心切的老龙移植到身上。
就是它！
居然主动送上门？那维兰可不会轻易错过了。
“啊！它肩上有东西！”连加也看到了含苞待放的庇特萝花，下意识喊出了声，“好像是朵大白花！”
维兰迅速捂住他的嘴，却还是晚了一步，两头雷龙的头颅霎时转向他们的藏身之处，金色的竖瞳收缩成一条细线。
其中一头立即调转方向，在他们头顶的天空来回盘旋搜寻。
好在这些珍珠树根足够粗壮，堆在一起后底下有不少的空间可供躲藏，与雷龙庞大的体型相比，他们实在太小了，要想找到不是件容易事。
在树根的阴影中，维兰狠狠地敲了下连加的头，“白痴！雷龙是龙族中的疯子，你引起它们注意是想死吗？！”
连加自知失言，可还是好奇，支支吾吾地小声问道：“你不是说它们不强吗？”
维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还捂着他的嘴，连忙放开了，“不强是不强，但这片森林是它们的主场。”
连加很快明白了这话背后的意思，因为维兰话音刚落，寻不到他们的雷龙就忽然仰天长啸，然后一口喷了三个闪电球落在珍珠森林中。
干燥的树木瞬间被电光点燃，噼啪作响的火花在整片森林蔓延，接连炸响，所过之处全成了冒烟的焦炭。
连加吃惊不已，害怕他们也像那些珍珠树一样成了黑炭，情急之下立马闭眼，一道带着圣洁光晕的结界随即从他体内迸出将他们包裹，那些四面八方而来的闪电一下就被弹开了，结界却丝毫未损。
看到那层圣洁光晕的时候，维兰一时间也怔了一下，伸手去碰，竟能直接摸到那层罩子。
此时再看向连加，他眼神有些复杂，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计划。
他一直是个很快下决定的行动派，所以下一刻将左手按在藏身的树根上，眨眼的瞬间，树根就被他冻成冰晶散开，他们也暴露在雷龙的视线中。
咦？
连加彻底茫然了，维兰在干什么？刚才还说别招惹雷龙，现在却主动送到对方眼皮底下？
维兰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面不改色地站在他身旁，神色冷漠：“向我展示你的训练成果，去，杀了它。”
此时头顶高空的黑焰龙再次发出一声震天长啸，突然调转方向朝远处飞去，其余雷龙见状，紧追不舍。
转眼间，天空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那头盯上他们的雷龙。
这正好合了维兰的心意，他一掌拍在连加的后背上，力道大得让这年轻人踉跄了几步，“你快要到达第一境界了。”
连加稳住身形，一脸茫然，“第一境界？那是什么？”
“能助你屠龙的好东西，记住刚才凝出圣光的感觉，境界不是固定的东西，你可以捏合它，也只有你能这么做，试试看，把它化为你的剑、盾，化成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说话的工夫，雷龙已经俯冲而来，而连加显然还没悟透维兰的话，“所以你突然发疯就是为了训练我？！”
维兰点头，说话间已经轻盈攀上高耸的珍珠树，找了个视野最好的位置站好，“必要时候我会再逼你一把。”
都已经这样了，还需要再逼吗？！
连加惊了，他甚至是第一次见到龙族，从未面对过如此巨大的生物，不愧是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迎面时的压迫感根本不是在地上仰望时能比得上的。
现在，光是对方呼吸时喷出的热气就让他站立不稳了。
眼见雷龙已经张开血盆大口，显然看到他们之后就想拿来当作餐后甜点，连加不得不硬着头皮迎战了。
可刚拔剑斩去，剑尖才碰到龙鳞，一股巨大的反震力就将他弹飞出去，长剑也被分成了碎片。
他重重摔在地上，浑身的骨头感觉都要散架了，维兰见状，凝出一柄冰剑抛给他，“不要硬砍，瞄准颈部的鳞片间隙。”
连加单手接住了冰剑，咬牙从贝壳沙粒中站起身，“你说得倒是轻松，这可是龙啊，我怎么杀得了它？”
他似乎听到维兰啧了一声，接着就从枝头一跃而下，平稳落地。
连加还没明白他下来干什么，一只比常人温度低上很多的手就从后面抓住他握剑的手，控制着他的动作。
当意识到这是维兰的手时，连加蒙了，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下意识想挣脱，却被呵斥：“眼睛看前面。”
维兰抓紧了他的手指，淡定开口：“现在，我来教你如何屠龙。”
这是一份细致的教学。
维兰在他耳边低语：“记住我说的，呼吸不能乱，也不是蛮力，而是自然而然地穿透切割。”
说话时，带着他的手做出一个完美的突刺动作，“现在好好感受我的力道和收放时的气息。”
接下来的战斗就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死亡之舞。
维兰的每个动作都精准得让人惊叹，冰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本应脆弱的本体现在却威力惊人，每一次挥砍都带走雷龙的一片鳞甲。
雷龙也懵了，完全没想到两个小小的人族也能伤到他，意识到不妙，它转身就想飞走，可速度远没有维兰切下它双翼的速度快。
这下，它再也飞不起来了。
连加看得目瞪口呆，这才是维兰真正的实力吗？
那种行云流水的战斗姿态，对敌人每个弱点的精准把握程度，完全是艺术而非杀戮。
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窥见维兰的深浅时，这个人都会再次带来惊喜，切身实际地告诉他：不，还远远不止。
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忽然在连加心中燃起。
他也想拥有这样的力量，想站在维兰身边而非身后！
眼见雷龙已经伤痕累累，对他们流露惧怕的神情，维兰终于放开了连加，“别发呆了，轮到你了，你在等待什么？一封书面邀请函吗？”
连加望向钻入森林中想逃走的雷龙背影，用力点头，现在斗志满满，“好！等我，我马上回来！”
话音未落，已经追着雷龙扎入珍珠树的包围中，见到是他追来而非那个让人心惊胆颤的黑甲人族，雷龙停了一瞬，接着就猛地回头攻击。
可连加早已不是十分钟前的他。
稳定呼吸，柔而非刚，再次沉气，吐息……
连加在心中默念着行动着，等抬眼和雷龙对视时，眼神已然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罕见的杀意在那双锐利的双瞳中一闪而过。
曾经的猎人经验告诉连加，这头雷龙已经重伤，此刻攻击心脏或者脊椎才是优选，动物的头颅很硬的，但这么简单的攻击就违背维兰想让他突破的初衷了。
得用境界。
想象力……想象力……可如何才能最快杀死一头生物呢……
有了！
他忽然握紧冰剑，炽热的体温让剑柄升腾起一阵水雾，滑落到剑身的水珠却神奇飘浮在空中，并在剑身周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水膜。
雷龙并没察觉他的不同，俯首张大嘴就想咬来，然而他们错身而过的瞬间，连加的水剑却轻易削下了它的半个脑袋，即便那里仍有坚硬龙鳞保护，也不堪一击。
脑袋掉地，青金石色的鲜艳血液顿时大量喷溅，却连一滴都碰不到连加的身体。
雷龙痛得想大叫，可连加根本没给它这个机会，下一刻，当剑刃接触到雷龙的颈部时，那层水膜突然膨胀暴涨，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球将龙头包裹其中，隔绝了鲜血喷出，也隔绝了声音和氧气。
就算被砍掉半个脑袋，雷龙也能活上数天才会断气，但没有氧气，它连十分钟都不能支撑。
连加站远了，看着雷龙在地面剧烈翻滚挣扎，集中精神，控制着水球时刻罩在那颗龙头上，不让它破碎。
数分钟后，雷龙终于筋疲力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维兰站在高处的树枝上，目睹了整个过程，当见到连加真的将境界凝结成想象中的水液时，他嘴角微微上扬。
他果然没有看错，那圣光是真实存在的，和他无色的境界不同，连加竟然在情感爆发时引发出了一种类似神力的特殊光晕。
这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但只要能让连加变强，那就不是坏事。
而且，他好像知道连加最初使用境界却频频失败的原因了：比起心如止水但进度缓慢，强烈的情感爆发反而更适合他。
让连加继续偷学罗斯的技巧是正确的，罗斯的方式显然更契合连加的天赋，证据就是他自己都花了一年时间才突破第一境界，可连加仅仅在三个月内就掌握了。
只是连加本人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件事，看来以后需要多激励他一下了。
想到这里，维兰跃下树枝。
看到他走来，连加兴奋地冲过来想要拥抱他，就像从前和朋友们相处的那样，“维兰，你是最伟大的老师！我都没想到过我也能这么强大！”
还好维兰躲了过去，“你忘记约定了？”
连加顿时像被浇了一盆冷水，站直了身体，讪讪地挠头，“抱歉，我只是太兴奋了。”
突然得到这么奇特的力量，维兰其实能理解连加的心情，刚想说话，头顶上空却突然投下一片阴影，瞬间将他们笼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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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屠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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