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同住了四年,你连裸奔都不避着我,现在倒在意起这个了?”
维兰总觉得连加有事瞒着自己,微微蹙眉,侧身绕过他朝里望去。
然后,当看清连加拼命想遮掩的东西时,他也不由得怔住了。
棚屋一角用木架支起一个简易画板,上面夹着一幅黑白素描。
画的内容很简单,一个男人站在盛开的茉莉花丛中回过头,脸上是浅浅的笑意,像是看见某个重要的人正朝自己走来,于是,冷漠的面具裂开了。
但人物不简单,因为那明显是维兰。
维兰有些惊讶,连加居然还会画画?而且画得相当不错,“这是你画的?”
连加窘得耳根发烫,有种小偷被当场抓住的体验,“以前神父教过我一些……”
没有画笔,就用木炭涂抹,这是他被囚禁时光里的一点慰藉。
他手忙脚乱地想将画藏起来,可维兰已经走上前去端详。
维兰更好奇,“这是我?”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连加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求你别问了。”
“我什么时候在你的花园这样笑过?”
“那个……创作嘛,总得有点想象成分。”
“你还给我换了身衣服,这是你们那的民族服饰?”
“所以说创作……需要艺术加工……”
连加实在不敢说,那不只是民族服饰,而且还是……不行,绝对不能说!维兰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会杀了他的。
“总之对不起,如果你不喜欢,我待会儿就把它烧掉。”
“谁说不喜欢了?”维兰终于转过头来,不知为何,连加发现他好像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先前笼罩不散的阴郁都淡了许多。
连加突然有点心跳加速,小心试探,“那……你是喜欢的意思吗?”
维兰犹豫了一下,摇头了,然后在连加眼神黯淡下去时轻咳一声,目光转向别处,“我对这些东西不了解,谈不上喜不喜欢,不过,还不赖。”
就算是外行,他也觉得连加画得很好,也许这个人更适合往文艺方向发展,而不是在战场上做个战士?
被连加突然带离宴会那时,维兰说不忐忑是不可能的,可也不能否认,他不想回去,那个华丽的刑场会让他惊恐发作,光是待着就窒息得快要死掉了。
以连加的速度,或许他能在伊莱察觉之前赶回去?
想到此,他闭眼感受了一下伊莱的神格状态,发现依然稳定后,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想暂时遗忘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东西。
他走到吊床边坐下,连加则将烛台放在自制的书桌上,直到这时,维兰才真正看清这个小棚屋的全貌。
很多时候,他真觉得连加的双手有着神奇的魔法。
不管身处多烂多糟糕的环境,这个人总能保持积极,把日子过得有模有样。
上次他来时,这个破棚屋还像个难民点,如今却打扫得一尘不染,有了简易的桌椅画板,破碎的窗户也被修补好,窗边还放着一套虽有缺口却洗得发亮的茶具。
桌上甚至摆着一只手工制作的坚果小鹿,那是连加自己做的,他在秋日的清晨走入树林,一颗一颗捡回了这些干枯的果实。
收回视线,维兰看向正尴尬站在原地的连加,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愣着干什么?过来啊,刚才二话不说把我带过来的气势去哪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连加就忍不住回想起他在自己怀中的重量与温度。
赶在脸红之前,连加拉开椅子坐下:“我先帮你处理一下耳朵吧。”
他打开药箱,正要为维兰消毒,却发现耳垂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耳洞留下来了,血迹尚在,但皮肉已然复原。
不用猜,这一定是伊莱的手笔。
连加眼神微微一暗,却没有停手,而是用棉签将耳垂上残留的血丝仔细擦干净。
事到如今,他已经足够理解伊莱和维兰的关系了。
这是一种权力极度不平等的支配与被支配,那个恶神视维兰为有用的工具、玩不坏的玩具,维兰则从小被奴役,内心充满仇恨却被迫服从。
他一生都以杀死伊莱为目标,可伊莱却对他怀有一种扭曲的欣赏,下位者的愤怒、不甘与挣扎,反而成了上位者的点心,这令维兰更加痛苦。
而今晚,被最恨的人亲手打上奴隶的印记,维兰的内心又该如何煎熬?
连加在为好友的遭遇痛心,维兰同样心事重重。
连加还不知道他的生命只剩下不到三年这件事,他也不会告诉他的,没有这个必要,只要最终能杀死伊莱,到时连加想必也能理解他的选择。
但是不可否认,他心中有着愧疚,他知道连加正在将世间最好的感情交给他,可他能回报的,却大多是无法言说的隐瞒。
更加不能否认的,是他的心。
他对花草谈不上多感兴趣,然而,当连加蹲在花丛前,满眼期待地望着他时,他发现连加的花朵魔法确实起效了。
还有那张画……
当他们都安静坐下,在劣质蜡烛摇曳的光线下,维兰藏在心中大半天的话也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你又变强了,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以往连加每次进步,他都会给予相应的奖励,这在他们之间已经成为习惯。
连加关上药箱后沉思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望着他:“我要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我力所能及。”
“那……我想和你跳支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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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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