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树木很快就遮住太阳,现在,道路两旁的黑色路灯开始全程亮着。
很难想象这么富丽堂皇的王宫中会有这么原生态的地方,这里似乎被阳光遗忘了,处处透着死寂与荒凉。
他们的目的地几乎位于王宫北边的最边缘地带,在阴暗的黑色树荫小路上走了大约一个半小时,一栋灰白色的三层小楼才在林木之间出现。
有那么一瞬间,连加以为这是一座被遗弃的鬼屋,还是一看就闹得很凶恶的那种。
他停在原地,面带犹豫,“你确定是这里吗?”
“如果你想睡在野外,我不会阻止你。”
维兰头也不回地推开锈蚀的铁栅栏,尖锐的拉长吱呀声让人牙齿发酸,“二楼有空房间,你可以随便挑一间。”
小楼内,一楼是大厅,两侧有厨房、餐厅和洗漱间,沿着旋梯上去,二楼有十个房间,门都紧紧关着,尽头处是个空荡荡的大露台,台面上落满了黄色的枯叶。
和想象中不同,屋内相当干净,几乎是一尘不染,但连加很难想象维兰会做打扫卫生这种事。
只是有一点让他很在意,这里就像是吸血鬼的巢穴,门窗紧闭,厚实的窗帘将一切光源隔绝在外。
即使是白天,小楼里也空气沉闷,幽暗昏沉,不点蜡烛就看不清东西。
更像鬼屋了。
没有理会连加异样的眼神,维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后,便一脸嫌弃地把他推进浴室,“洗干净你自己,你脏得像是个乞丐。”
这个评价让连加耳根发热,刚想反驳点什么,看向镜中的自己时却发现维兰说得没错。
这段时间的风餐露宿很难让他有时间整理仪容仪表,现在那张脸脏得根本看不下去,徒手就能搓出一层厚厚的黑泥来,发梢还粘着细碎的草屑泥沙,就像是刚在马厩的石槽里滚了一圈。
他忽然很佩服维兰,竟然能和这样的他朝夕相处这么多天。
洗澡是个大工程,连加足足搓洗了两遍,流下的污水仍是灰黑色的。
在把热水差不多用完之后,他才终于干净清爽地走出淋浴间。
站在衣帽架前,望着那堆抖一抖就能落下泥土的旧衣服,他犯了难。
正困扰该怎么出去时,却瞄到一旁的衣物篮中放着个牛皮纸袋,正是维兰刚刚拿着的那个。
带着困惑,他撕开纸袋,却惊讶地发现里面是套崭新衣服。
维兰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正不耐烦地计着时,当他开始怀疑连加难不成逃走了的时候,已经洗了两小时澡的连加才不好意思地走了出来。
他换上了那身新衣服。
一身雪白衬衫外罩橄榄绿马甲,搭上琥珀石细领带,下身是笔挺的黑裤,衣襟别着王宫徽章,虽是萨兰王宫最常见的仆人服饰,穿在他身上却格外好看。
连加很高,身材比例也相当优越,修长的身形将普通制服穿出了别样气质,让他看着更像个青涩的贵族学生。
不得不承认,他看着很不错。
维兰瞥了一眼,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很快就收了回来,“很好,现在的你总算像点样子了。”
说着,也看向楼梯,“这里就是你以后要住的地方,目前的住户只有我们两人,所以现在,你能明白你的位置吗?”
连加迟疑了一下,“这意味着我们现在是室友?”
“只是其中之一。”
连加沉思片刻,诚实摇头了,“那我不知道了。”
不知道还思考这么久干吗?
维兰开始对这位真命运之子的智商产生质疑,“你的位置就是我的仆人,萨兰帝国百万奴隶之一。”
他也是第一次和人同居,所以需要先立下规矩,“在这里我需要你遵守三条规则,第一,绝对服从我的命令;第二,不要和任何人起冲突,即使他们故意激怒你,也不要和他们开始游戏……”
连加打断他的话,眼中闪烁着困惑的光彩,“什么是游戏?”
维兰没有解释,只是警告道:“总之记住,不要轻易和谁战斗,在这个国家你的命比臭虫还贱,然后第三,不要随便打断我的话,最后,禁止到三楼。”
“为什么?”
“因为三楼是我的房间,如果让我在那里发现你的踪迹,我会打断你的小腿骨,不要试图挑战这个威胁的时效性。”
维兰最后又警告了一遍,这才起身上楼,只留给连加一个冷漠的背影。
等他完全没了动静,连加才壮着胆子举着烛台上楼。
推开二楼的第一扇房间门,他探头一看,却疑惑了,因为里面空无一物,更没有床。
十个房间都是如此,连加不敢冒险继续上楼,因为维兰说过不准他出现在三楼。
不得已,最后他只能在一楼的沙发上将就一晚。
坐下之后,他才惊觉沙发的柔软程度。
这栋小楼空空荡荡的,却仍处处透着奢靡,摆放的少量家具用品都是贵族也享受不到的高级品,就连手中的黑色雕花烛台也是典雅精致,肉眼可见的价格不菲。
看来那些士兵说的都是真的,维兰果然是萨兰帝王最喜爱的骑士。
尽管答应了和维兰合作,可连加仍没有放弃逃跑的计划。
只是这很困难,正如维兰警告他的,一旦有了奴隶标记,就再也离不开萨兰帝国的领土了。
就算他侥幸逃走,也回不到自己的祖国和家乡了,没有哪个国家城池愿意让带着萨兰帝国奴隶标记的人进入。
他们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甚至会在城门口设立检查岗,专门查验过往行人的左耳。
就算狠心割去耳朵,残缺的耳廓也会被视为疑似脱逃的萨兰奴隶,遭到拘押,最终遣返回萨兰帝国。
国王领主们宁愿多一事也不愿承担包庇的罪名,毕竟谁都知道萨兰帝国是最强盛的存在,只要那位神明暴君愿意,他能轻松统领四个大陆。
唯一庆幸的是他现在还无意做这样的事,所以他们也不会去主动找事。
这就是为什么当初被维兰穿耳的时候,连加会那么愤怒。
时至今日,他仍然憎恨维兰,恨他参与了杀死姐姐的屠城暴行,恨他给自己打上这个永远无法抹去的耻辱印记,再也不能回家。
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逃离这个病态的国家,他不愿意一辈子被一个性格古怪的披甲刽子手使唤。
如果可以的话,走之前他会狠狠揍维兰一顿。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和维兰好好周旋,不能暴露自己的反心,也需要拿到解毒药。
连加已经很久没在柔软的针织品上躺着了,就算心事重重,躺了没多久,眼皮也还是诚实发沉。
不知不觉,他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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