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尔歌的神圣光明城如今已经更名为“光明圣城”,昔日的神圣教廷还在,但早已丧失了往日的权威,大量圣骑士与底层教甫出走,留下极少部分虔诚教众,影响力只能辐射少数几个消息闭塞的小城镇。
光明圣城东郊,荒芜的野原在短短数月内建起一座奢华辉煌的古典风格城堡,城堡前后被巨大而繁盛的花园簇拥着,五彩缤纷的鲜花肆意盛开,花香越过城墙,远远地传到了大路尽头。
总有人会在经过这条大路时,好奇地将目光眺向远处雄伟的建筑轮廓,闻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花香询问当地人:“那是什么?我五年前来的时候可不记得那儿有座城堡。”
当地人通常会热情地回答道:“听说是一位先生为他心爱的姑娘建造的,将那片地全买下来了哩!”
“啧啧啧,这么大的建筑,要花不少时间吧?”
“不长,也就两三个月。”
外来客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什么?!”
“你别不信,当时阵仗可大了,连归墟世界和图兰塔世界的工程队都请来了,据说那座城堡十分神奇,用了很特殊的空间魔法和建造技术,外面看着已经够大了,里面更是别有洞天,逛上一年都逛不完呢!”
“……真厉害!有生之年我要是能进去看一眼就好了!”
“别说你,我也想去呢!”
……
诸如此类的对话总是在这条大路上发生。
直到寻常又不算寻常的某一天,这座巧夺天工的城堡终于迎来她的主人。
盛装打扮的红发女郎等候在城堡大门外,魔偶仆人恭敬乖巧地侍立在两侧,微微泛着光晕的彩色藤萝花架从大门一直延伸到城堡主楼正门口,满园珍奇花卉竞相绽放,馥郁的花香扑面而来,仿佛踏入了一座被花海围绕的梦幻仙境。
希微由陆明苍牵着手缓缓穿过藤萝花架门,彩色的荧光蝶在花间翩翩起舞,等到主人走近时,便一只只地簇拥过来,眷恋地围绕在主人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希微总觉得她被陆明苍牵手走过花架这一幕,像极了她曾在中庭影视剧里看过的婚礼现场。
不过她并不在意身旁的青年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很是坦然地接受了他的礼物。
“这里本来是吾神数万年前初到梵尔歌时的降临之地,后来希微又说这是你的祖地,”银发青年说到这里,不由会心一笑,“我那时还没有恢复记忆,满心只想着将这里复原送给你。”
原本他安排人买下这块地后,便请了梵尔歌最好的建筑设计师和工程队开始扒土动工,原计划是要修建一座集梵尔歌古典风格精髓的城堡。再过不久恢复了记忆,便又增设了一些新想法,请来各界知名设计师,力图将这里打造成一座别具一格的人间仙境,才能配得上他独一无二的神明。
希微一眼就看出来了,眼前这座建筑的外观看起来是与梵尔歌主流审美接近的古典风城堡,但折叠了多个特殊空间,可以任意切换成她喜欢的建筑风格。
她心念微动,华丽的尖顶城堡刹那间形貌大改,变成了雕梁画栋、高山流水的归墟仙境,远处飞瀑如练垂落九天,回廊拱桥将飞檐阁楼连成一片,胭花缤纷错落有致。
唯一不变的是那片由昔日战神亲手培植养育、以神格碎片庇佑至今的满园芬芳。
即使希微已经看遍更瑰丽壮阔的宇宙银河,接近永恒的生命里很少再因外物而生出悲喜,此刻也对眼前的仙境生出了几分难得的喜爱。
只因为这是陆明苍为她准备的礼物。
“我很喜欢。”
她轻轻碰了碰身旁银发青年的脸颊,在他克制递来的炙热目光里,终于还是没忍住,压下他的脖颈,在他唇角吻了一记,又一次轻声重复:“很喜欢。”
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压抑的吞咽声响过一瞬,陆明苍下意识搂住希微的肩背,将她往怀里带了一些,低声问道:“进屋去看看?”
希微动作一滞,目光细细描摹过他的眉眼神情,慢悠悠地回了个“好”字。
他便从善如流地搂着她走进主楼的大门。
古色古香的雕梁画栋转瞬间又变回了原来那座奢华精致的尖顶城堡,娜塔莉领着魔偶正要紧随其后进门,大门却突然在她面前紧紧合上。
她表情呆了呆,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没有贸然推门,而是带着魔偶们去打理花园了。
星沉月明,夜幕幽幽,希微的屋内“参观”才刚刚结束。
再出来时,她和陆明苍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同色同设计的“情侣装”,娜塔莉早已见怪不怪,一边询问他们需不需要用晚餐,一边琢磨着晚点给南宫玄之发个消息,问他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去看歌剧。
世界壁垒重铸之后,世界法则已经有所改变,各界能量循环流转渐渐融为一体,不再像从前那样有着天差地别的体系区分。
图兰塔世界的研发中心利用这一点研究出了一款新型通讯工具,使各界跨过壁垒限制,借由流转能量实现即时通讯,从此跨界冲浪不再是梦。
也就是说,现在不再只有原守境军团的极少数高层拥有可以跨界通讯的终端,八大世界的普通民众也可以买到,就是价格稍贵,目前还没有大范围普及。
“娜塔莉,你为什么还在这儿?”
希微突如其来的问题陡然唤回娜塔莉早已飞到归墟世界的思绪,明艳热烈的红发女郎弯起双眼真心实意道:“指挥官需要有人负责打理这座城堡,我就主动请缨啦。”
“高级魔偶、傀儡、机械管家就能做到。”
“……”娜塔莉眨巴几下眼睛,“能留在您的身边为您服务,是我莫大的荣幸。”
下一秒,一道高大的身影便挡住了她刻意送出的“秋波”,银发指挥官淡淡瞥了她一眼:“我让楚承安排人来打理,却没说是你。”
娜塔莉一本正经道:“大概是合作多次,楚先生特别信任我的能力,所以就让我来了。”
开玩笑,能近距离侍奉在“圣主”身边,这可是圣主教所有教众里独一份的殊荣啊!她才不想白白浪费这个机会!魔偶、傀儡和机器人有她这么人性化这么细心周到还能陪聊陪吃陪喝陪玩的全方位服务吗!
希微面不改色道:“不会影响你追陆指挥官的师兄吗?”
娜塔莉:“……”
糟糕,忘记“圣主”会读心了。
被cue到的陆指挥官倏地皱了皱眉,又仔细看了眼娜塔莉,最终什么也没说,挪开目光,牵上希微的手继续往城堡后花园走去。
他们的参观还没结束。
娜塔莉还想再说什么,就见陆明苍头也不回道:“去做你想做的事,不必留在这儿。”
你还怪善解人意的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独占“圣主”!
娜塔莉心有不甘,但却无能为力,只能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对身影走远了。
隐隐约约的,有细碎的交谈声被夹杂着淡雅花香的清风送到她耳边——
希微:“你刚才似乎有些意外?”
陆明苍:“嗯,才知道。”
短暂的沉默后,陆指挥官的声音再度响起:“除了你,其他人的事我都不怎么关心。”
回答他的是一声被取悦到的轻笑。
娜塔莉暗暗捏紧了拳头。
诡计多端又花言巧语的指挥官!
*
叶守静一直没有机会和希微正式见过一次面。
昔日的八位守护者听闻希微在梵尔歌暂住时,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求见,只为亲自拜谒这位拯救了世界之树的未知神明。
但无论是谁,无论如今的他们在各界受到怎样崇高的礼遇和尊重,也依旧一个接一个地吃了闭门羹,连城堡的大门都没办法迈进一步。
而叶守静却是被邀请来的。
无他,只因为她是陆明苍身为凡人时的母亲。
按照凡间的伦理关系,她和希微应该算是婆媳关系。
虽然二者之间并没有直接认领这段关系的打算。
身份和年龄差距都太大,叶守静怕折寿。
希微当然也没有真的把叶守静当“婆婆”,但却是一个值得感谢的恩人。
“你有什么未尽心愿吗?”希微问道,她转头觑了眼坐在身旁的银发青年,“他如果无法为你达成,或许我可以帮忙。”
“心愿?”叶守静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口答道,“大概是想休个假吧,永恒世界百废待兴,各地建设热火朝天,我现在实在脱不开身。”
为了赴今天的约,她可是提前处理了不少工作才把时间压缩出来。
陆明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您也确实该休息一段时间了。”
为人子一场,即使到了现在,他语气里也没有遗忘对于凡人母亲的尊敬。
他与希微对视一眼说道:“我可以让梵诗缇和普涅斯去永恒世界帮你。”
陆明苍如今身怀三大主神神格,在神域堪称一神之下、万神之上,隐隐已经成了神域的半个君主,可以号令诸神。
不过众神私底下送了他一个新称号:神后。
嗯,至高神的伴侣神,怎么不算神后呢。
叶守静讶异道:“那位普涅斯是?”
“工匠之神。”
“……”
梵诗缇是智慧女神的化身,这一点叶守静已经知道了,毕竟《神圣史诗》里就有关于智慧女神的记载,很容易联想到梵诗缇的真实身份。
该说不说,派遣两位神明帮她搞基建,不愧是她的好儿子和好儿……嗯。
叶守静也不矫情,大大方方接受了他们的好意:“重建永恒世界急需帮手,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希微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你还有别的心愿吗?”
叶守静蓦地一怔,片刻后转过目光看她,眼底清亮坦然的光突然黯淡了些。
希微没有直接说破,等着她主动开口。
过了一会儿,叶守静才放低了些声音缓缓问道:“我听说上古时期的千万冤魂已经在轮回世界得到了安息……那陆铮呢?还有那些为了抵御黑暗入侵牺牲的战士?他们……还有机会吗?”
陆明苍沉默着没有说话。
当他还是凡人时,养父陆铮的牺牲对他来说是一次重大的打击,但也许是那一身神骨作祟,他那些因为凡间生灵流露的悲伤总是持续不了太久,情绪便会被接踵而至的战局危机所占据。
但并不代表,他已经忘记。
不过,无论是陆铮还是这三千年来所有无辜牺牲的战士,都应该回归星辰,与宇宙能量融为一体,得到永恒的宁静了吧。
“他们已回归星辰成为大宇宙的一部分,无法再入轮回往生,”细微淡淡回道,“如果你想见你的丈夫,我可以答应你。”
叶守静猛然抬头:“……可以吗?”
希微轻轻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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