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大海,黑的海天混淆成一色。灯塔在远处只剩一道模糊的剪影,来自塔顶的探照灯一刻不停的运转着,偶尔会扫到海面上桥墩的残骸。
城市外围的高墙上,十几米一座的路灯照不清墙下海水的全貌,翻涌的海浪声成了这空旷地界的唯一乐章。
“哗——哗——”
楼慕打着手电,小心翼翼滑下高墙,在不足20厘米的窄小平台上一点一点挪步。
光线所到之处,除了汽车的残骸,完全看不到人类的遗骸以及菌种四分五裂的尸体。
“这帮打捞队还真够效率的。”
嘴里念叨了一句,楼慕想了想,还是脱下衣裤鞋袜跳进海水。
漆黑的海浪平静了下来,等了一会儿,一颗小脑袋浮现水面。
“捞的可真够干净。”
剩下的一些碎末,估计都被鱼给分食了。
灯塔的灯在这时扫了过来,楼慕压低脑袋,在光源底下游动,一直来到岸边。爬出水面后,他用手带了把脸上的水,便抓起衣裤鞋袜一步步疲惫的爬上高墙。
“死去人的尸骸不用想肯定是送往这里的医院。”
那么,死去菌种的尸体当地会怎么处理呢?
楼慕一边向上爬,一边冷静的分析。
“捞尸队既然是Z府行为,那么应该不会有人胆敢私下拿尸块去猎菌人酒吧售卖。”
“所以,此路不通。”
他摸上高墙的最顶层,一屁.股坐在路边高出一截的石墩上,浑身湿漉漉的少年迎着冷风哆嗦着套好衣裤。
突然,少年仿佛想到什么,他停下穿鞋的动作,转过脑袋,视线越过城市林立的高楼,看向显露一角的城市地标建筑——伽罗一族的居住地。
厚重的高墙隐藏起那个家族的一切,也阻挡了外界的视线。
伽罗一族,那些居住在高墙后的神秘家族。
“尸骸会在那里么……?”
说这句话时,他并不太确定。但是有能力处理菌种尸体的,肯定也只能是能力者了。
“哒、哒、哒……”
铺满沥青的道路在这时响起空旷的脚步,黑色的皮鞋走出远处的阴影,慢条斯理的走到路灯底下。
石墩上的楼慕转过脑袋,目光对上身材高挑的男人的视线。
这人……
楼慕表情出现明显的怔愣,视线掠过男人短而小的领带——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游乐场讲解伽罗历史的那位“导游”。
“我应该称呼你为星兜孤儿院里的孤儿科迪,水上列车菌种袭击事件里的救世神白龙,还是半步菌主斩杀案中的功臣——手持纸伞破万军的白衣术士?”
今日的男人没有戴那副略显夸张的墨镜,深邃的轮廓,一双紫眸最为显眼。
那双眼,是暗潮下的漩涡,每一次涡漩都带着令人颤栗的凶险——那是长年身居上位才会拥有的压迫感。
而对方口中吐出的话,则如蝮蛇缠绕脖颈。
夜晚的风,更凉了。
楼慕站在原地久久没有接话,好似在开头的下马威阵仗中已经败下阵来。
见此,男人顶着那张薄凉到冷酷的面孔再度上前几步,身高与气势叠加的压迫感再次朝着楼慕砸面而去。
这时候,楼慕终于说话了。
他语气平稳,完全没有被男人的先发制人压制得没了反抗之力。
“那么你是游乐园的历史讲解者,不怀好意的拐..骗者,还是——”视线瞥向男人指尖鹅卵石大小的宝石戒指,“伽罗一族的最高掌权人?”
黑亮到反光的皮鞋触碰路面的石子,石子滴滴答答滚远了,鞋尖却止住了上前的动作。
男人在另一座路灯下停步,被光晃的半明半暗的脸孔显现出另一种味道的意味深长,尤其明显的,是那双紫色的眼睛。
“观察力不错。”嗓音低沉,吐字优雅而缓慢,“不过我能耐心守到这么晚,并不是为了玩什么互相揭穿身份的游戏。”
男人两指捏住颈下的领带,轻轻晃动起脖颈,动作娴雅而从容,带着传承千年的独特韵味,随着他的动作,领带松动了少许。
接下来,修长带有薄茧的指尖浮现出紫色的电光,一把尖端带有闪电符号的金色权杖于虚空中浮现,空中旋转着延展到两米多。
“啪!”
男人稳稳将它握在手里。
仗尖执于楼慕下颌,男人垂下眼眸,语气认真:“打一场吧。”
“……”
……大半夜竟然遇到战斗狂。
“没工夫,我还有事。”他转身欲走。
“如果你能伤到我,哪怕是分毫,我都可以慷慨赠送你一样东西。”
“……”
这句话又让楼慕停下脚步。
“真的?”他回头。
“真的。”男人点头。
想到任务面板还未完成的任务,楼慕刚想点头答应下来,但下一刻,他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没有可供变身的卡牌了。
“嗯……这请求稍微有些难办呐。”
有些苦恼的点点下唇,可近在咫尺的肥肉又让他忍不住想要下口。
于是又问了一句。
“白天那只菌种的尸块也可以么?”
高挑的男人轻轻颔首:“什么都可以。”
.
阴沉天幕欲雨,乌云遮蔽月亮,黑压压在城市上空浮沉。
整个伽罗基地从高空看色调明艳诡异,宛如鬼魅肆意的城市。
“你手边的抽屉里有果汁。”
车内,男人手持方向盘,目不斜视的开着车,而前方是夜色下的街区。
“谢谢,但我暂时还不渴。”
楼慕坐在车子柔软的后座,车内的豪华内饰并没有让他感到拘谨,此时,他正对着空空的背包面板思考对策。
能量补充罐很明显不能用来战斗。
他将视线落在复刻卡牌上面。
这个不用想,更没有战斗力了。
可是那个姓伽罗的男人提出的条件,正好是现在的自己所需要的。
怎么办?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窗台,为了避免男人察觉出异样,刚刚查看背包时,他的动作一直是注视窗外景色的。
直到第一滴雨丝在明净的车窗上留下瑕疵的痕迹。
下雨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寒凉瞬间侵袭整座城市,闷热与阴冷顷刻颠倒。前方开车的男人拧开暖风,注视了一眼后视镜。
“你刚刚一直在看什么?”男人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飘来的暖风驱散了脸上的寒凉,寂静的车厢内,楼慕声线平稳,语气轻轻的回答。
“看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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