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一声锣响，两人的视线被再次拉回到戏台上。而此时，小哥也正好端着饭菜美酒朝他们走来。
“二位，这些可都是我们戏楼的招牌菜，还有一壶桃花酿，保证让你们不负此行。”
宁溯道：“我记得你不喝酒，要不撤了吧？”
上次妖界晚宴之事，没想到宁溯还记得。南煊自己虽不喝，但也不会限制别人喝，便道：“无妨，你喜欢喝，留下吧。”
“好。不过小将军怎么知道我喜欢喝呢？”
废话，一看见桃花酿眼睛都亮了，这要是还不知道可就没眼力劲了。
犹豫半晌，南煊还是委婉道：“看面相。”
……
噗嗤，宁溯笑道：“小将军还会看面相呢？”
“略知一二。”
“那你再帮我好好看看，我的桃花运如何？”
南煊盯着眼前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内心再次由衷感叹：美男子啊美男子！
随即又装出一副老道模样，仔细端详片刻后，道：“你的桃花运，很旺，放心。”
“就这样？”
咳咳，南煊心虚道：“不然还要怎样？”
宁溯眼尾轻挑，嘴角微翘，道：“比如，我何时能与心上人修成正果。”
南煊心想：“修成正果的前提是你得先有个心上人吧，你不关心与那人何时相遇，何时相爱，而是直接就到正果了。感情里可不能急性子啊。”
他清清嗓子后，正色道：“快了。”
“真的？”
“真的。”
魔尊宁溯看来是真的想成家了。朋友成家生子、幸福安康是好事，可为何他的心里竟有些闷闷的，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偏过脑袋，视线落在戏台上的五色花上，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魔界和卧神殿内的花海景象，随即又想起鬼王殿下的那位爱人。
他回过头来，问道：“宁溯，卧神殿内的那些花是否也同鬼王的爱人有关？”
宁溯道：“没错，他的爱人很喜欢花。”
“那……”
“那什么？”
南煊想问，那魔界里的那些花又是与谁有关，可他问不出口。
没等到回答，宁溯又问：“那什么？”
南煊似笑非笑道：“我从前还从未听说过鬼王殿下竟有一位爱人。”
宁溯道：“他倒也没有刻意遮掩，只是世人不相信罢了。”
没错，在这世上，似乎只有人和神才配有爱。倘若一个魔、一个鬼、一只妖对众人说：“我有爱，我爱上了一个神。”或者说：“我与那个人是真心相爱。”众人一定会觉得他疯了，他这是在异想天开！
南煊又问道：“那他的爱人现在何处？方才在殿中时未曾见到。”
宁溯道：“身陨了。”
南煊顿时呼吸一凝，愕然道：“如何身陨的？”
“万年前，五界陷入一片混沌，他为了拯救苍生自爆而亡，灵识俱损，与世间万物相融。天地间才逐渐恢复原样。”
……
沉默半晌，南煊心想：“这万年来，鬼王岂非思念成疾。”随即又问道：“那，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宁溯略作思考，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南煊道：“听你此言，那位上神一定很厉害，她……会入轮回吗？”
“不会。”
灵识俱损，魂灵尽散，与世间万物合二为一，想必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世上了。
一想到这，南煊心下一酸，那人用自己的一切成全了五界，也成全了世人，可偏偏没有成全自己和她的爱人。
南煊又问道：“她叫什么名字？是神界武将吗？奇怪，为何神界没有将她记入史册。”
宁溯道：“过去万年之久，或许关于他的记录早已丢失。不过……”
南煊道：“不过什么？”
那人挑眉道：“不过小将军，你对别人这样好奇，我可真是，有些吃醋了。”
南煊：……
“你不要胡闹，我只是好奇罢了。”
宁溯笑道：“那你不如问问我。”
“什么？”
宁溯：“比如，问问我的爱人。”
……
南煊忽然想起在人界酒楼下，那绣球落怀后宁溯对小厮说的话：“你若是请我上去饮酒做乐，自然没问题。不过，若是让我上去成亲，这恐怕得经过我夫人的同意才行。”
他心中瞬间有一股不明之感波涛汹涌，双手无意识地拽住衣摆。
半晌，他才问道：“那，你的爱人，是什么样的？”
宁溯故作镇定，道：“他呀，是一个至纯至善之人，举世无双，全天下不会再有一个像他那般令我倾心的人了。”
……
听到这个回答，他好像不是很满意，准确地说，是不知所措。内心突然咯噔一下，问道：“你们成婚了？”
“还没。”
不知为何，他竟然松了口气，手里的动作也稍微放松了些。
宁溯道：“他不喜欢我。”
南煊瞳孔微张，有些惊讶，问道：“为何？”
“你觉得是为何？”
南煊：“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少顷，南煊又问道：“那你，还会一直爱她吗？”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或者是非问不可的理由吗？他想，应该是都没有的。
“会。”
语气坚定，干脆利落。
才放松不到一刻的双手又悄悄拽紧了。他开始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令魔界尊王都为之倾心到此程度，即使对方不喜欢自己也要一直坚持下去。
一番思想斗争后，他还是问出了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为何会喜欢上她？”
宁溯眼尾一挑，却少了平日里的挑逗和邪魅，道：“有一次，我突然很饿很饿，然后刚好他就出现了，给了我一盒糕点，特别好吃。至于为什么喜欢他嘛……”
那人还在思考，南煊却早已乱成一团。
他嘴里嘀咕道：“原来赠糕点之人就是她，难怪了。不过，一盒糕点就足以让你为之所动吗？”
宁溯笑道：“我也不知道，当时只觉得糕点很好吃。”
“那后来呢？你又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她的？”
宁溯道：“初见时我只当萍水相逢，此生不会再见。可后来我居然又回来了，而且我出来后很快就见到了他，只那一眼，我便为之心动。后来，在多次的相处下，我便确定，他就是我喜欢的人。我喜欢他，永远不会改变。”
……
半晌，南煊道：“真好，有机会带我见见她吧。”
宁溯笑道：“想见他？作甚？”
“我……”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见她，见了她又要做什么。
现在他只觉得内心非常烦闷，自出生以来，他还从未如此别扭过，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就因为眼前之人有自己的意中人吗？可是，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这几日的相处之下，他可以肯定宁溯并非十恶不赦的大魔头，相反，那人有时会像个小孩，委屈的时候会要求安慰，生气的时候会噘嘴抱怨。有时又像他的衣食父母，会关心他饿不饿，冷不冷。有时又是他的知心朋友，会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想法，鼓励他，支持他，无条件地站在他这边。
这样的人，成家后也一定是一个好夫婿。
宁溯见他半天没有回应，便道：“有机会一定带你见他。”
这句话将南煊从思绪中狠狠拉了出来，正准备解释，耳边忽然传来楚易的千里传音：“将军，帝尊召你回来。”
……“好。”
宁溯见状轻微皱起眉头，道：“你要走了？”
“是，帝尊召我回去，应该是有事情。”
“哦。”
南煊：“那，我先走了，下次见。”
“嗯。”
乾元殿内。
帝尊问道：“关于卧底之事，你考虑得如何？”
南煊：……
帝尊斜睨道：“看样子是完全忘记此事了。”
确实是忘记了，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考虑。他心虚道：“帝尊，我……”
“罢了。”
闻言，南煊暗暗叹了口气。
帝尊道：“听闻这几日你与宁溯又在人界度化了一只鬼？”
“是。”
沉默半晌，帝尊道：“你是不是觉得魔尊宁溯并非恶人？”
“是。”
帝尊道：“所以，你根本不想卧底在他身边？”
“是。”
……
帝尊道：“你如何保证他不会再引来末世，你又如何保证不会再有无辜之人因他而死？”
南煊手指微微颤动几下，他知道帝尊是在提醒他那个少年的死。
随即，深吸口气道：“我以性命保证。”
帝尊愕然，眉头紧锁，道：“你是不是被他蛊惑了？”
“他不曾对我做什么。”
……
帝尊道：“恐怕是已经做了，而你却还被蒙在鼓中。”
南煊还待争辩，帝尊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了，道：“你这几日先不要去找他了，分开一阵或许那蛊就自动解了。”
语气严肃，不容置喙。
无奈，南煊只好在神界待上一段时间。
殿外的楚易见他一脸忧愁地走出来，问道：“怎么了？帝尊同你说什么了？”
南煊深叹口气，他好像从回神界后开始就一直在叹气。苦笑道：“没什么。对了，最近神界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楚易道：“没有，一切如旧。”
“哦。”
待在神界的第一天，南煊已经将伯桑送的话本尽数看完。
第二天，开始无聊。
第三天，无聊无聊。
第四天，无聊无聊无聊。
这日，南煊闲来无事，在天池桥上瞎逛。
“哎呀，他们怎么又心生误会了，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开吗？急都急死个人了。”
桥下，一众仙子云集，中间那人手中拿着一话本，许是在谈论话本中的情节。
那仙子向身旁的月神抱怨道：“你为何总是给别人安排这些苦大仇深的爱恋情结？就不能让他们顺风顺水共度此生吗？”
闻言，月神可不领账了，回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本神只掌管姻缘，可不管感情。”
仙子道：“有区别吗？”
月神道：“当然有区别。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感情是最难掌控的东西，可姻缘就不是了。”
那仙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即又嘲讽道；“所以世间才会有那么多的痴儿怨女，都怪你。”
月神：……
罢了，他也不再争辩，反正怎么说也理亏。抬眸之际正好看见桥上正呆呆盯着他们的南煊将军，随即挤出人群，跑到桥上，笑道：“南煊将军，我感觉好像已经有许久不曾见到你了，最近在忙什么？”
南煊回过神来，道：“没什么，近日我多在人界待着，所以你不曾见到我。”
月神道：“原来如此，走，去我月神殿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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