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雪感觉到自己的元气恢复了些许,她睁开双眼便看见了沈寒星,眼前一亮,满心欢喜:“寒星,你来看我啦!”
沈寒星还在回想孤影的事情,失神片刻才反应过来,扯出一抹笑回应道:“映雪,你醒了。”
“你笑得好勉强。怎么啦,有心事?”
沈寒星的目光瞥向一旁,不敢与她对视,想了想回答道:“能有什么心事,还不是担心你。”
林映雪浅浅一笑:“话说回来,感觉身体好了许多,不像之前那般,快要与我爹娘团聚似的,怎么回事?”
沈寒星的喉咙发出轻微的颤动:“孤影给你找到了一株昆仑灵藻,昨晚给你服下了。”
“他人呢?去哪儿了?”
沈寒星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给你服下的只是昆仑灵藻的一部分,他去给你另寻完整的了。”
林映雪浅浅一笑:“他还是挺靠谱的嘛!”忽而她想到了什么,神情凝重地问道:“他怎么得来的,没有杀人吧?”
沈寒星轻咬下唇,摇了摇头。这次他不去杀人,他要献祭自己,寒星说不出口。
“那就好,他之前造的孽太多了,我嘱咐过他,不可再伤人,还好没让我失望。”
沈寒星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还没有勇气告诉她真相。
映雪背弃了一切跟孤影在一起,要是知道孤影为了救她一命抵一命,她该多难过啊。
“寒星,你的眼睛周围怎么黢黑黢黑的?”林映雪关切地问道。
沈寒星下意识地背过身去:“……昨晚一夜没睡,无碍。你没事就好,我得回莲花寨了,傍晚再来看你。”
她走出小木屋,深一脚浅一脚只觉得飘忽,如坠迷雾。
林映雪伸了个懒腰,元气恢复了的感觉就是好啊!
她取下头上的簪子,左看右看。这个簪子什么花纹也没有,太普通了吧。她心想。
不如拿去城里的首饰铺做个好看的样式吧!
她也走出了小木屋,完全没有注意到木桌上的布条。
*
回到莲花寨,沈寒星仿佛失去了支撑,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沈鹤安正巧看到这一幕,立马过去将她扶起。
沈寒星抬头看见是沈鹤安,紧绷的眼睑瞬间松弛,她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沈鹤安关切地问道。
沈寒星两眼无光,叹了一口气:“……明明是敌人,明明大仇已报,为什么我会感到那么悲伤呢?”
沈鹤安知道她在说什么,这个局是他陪她一起做的。他的心底泛出一丝心疼,嘴唇微抿,没有说话。
沈寒星的双眼空洞,苦涩的思绪直达眼底。“我好难过,我为什么会替他难过呢?为什么我会感到惴惴不安呢?为什么我会有良心过意不去的感觉?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都是为了莲花村村民。可为什么……总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沈鹤安的神色忽然顿了一下,垂下眼帘:“人有喜、恕、忧、思、悲、恐、欲等复杂的情感,不断经历失去和接受煎熬的过程,便是凡尘。”
“我还没告诉映雪真相,不知道怎么开口。”
“等你状态稳定了,再去好好跟她说。”
“她会原谅我吗?”
“原谅或者不原谅都是她的权利,难道你会因为怕她不原谅,就放弃拯救天下苍生吗?”
随风而起的失落感,吹进了沈寒星的心中。“利用映雪除掉孤影,这么做真的对吗?”
沈鹤安淡淡一笑,一字一句慢慢地出了声:“哪有什么绝对的对与错。人饿了,钓一条鱼来填饱肚子,这有错吗?可对于鱼来说,这便是错。因为要考虑鱼的想法,人就要活活饿死吗?做你应该做的,是同路是殊途,交给造化。”
沈寒星微微一怔,忽觉茅塞顿开,迷茫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而沉着。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下垂的眼睫重新抬起,目光坚定。
“做人的确容易迷失方向,变得拧巴。”
“人是复杂的,有七情六欲,有坎坷和迷茫。来人间一遭,如果一生都平安顺遂,那才没意思。”
沈鹤安淡淡地回应道。
沈寒星蓦然转头,对上了沈鹤安看向她的视线,他乌墨般的双眸透露着一丝柔情似水的光。
这一路走来,他们之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一起达成一个又一个目的。每次她感到不安的时候,他都能成为一个倾听者,为她拨云见日。
她弯起眼眸,抿出一抹梨涡浅笑:“谢谢你,玉衡。”
一阵暖流从沈鹤安心中划过,他乌墨般的眸子蕴着情动,尽力克制道:“客气什么,只要我还有能被用得上的时候,我都倾尽所有。”
“不是你被用得上,”沈寒星语重心长:“是只有你懂我。”
“玉衡的荣幸。”沈鹤安目光闪烁,轻声回应。
忽然,莲花寨一阵骚动。
“飞鸽来报,骆清野抓住一个千年大妖,正在北辰城巡街,午时一刻行刑!”一个修仙弟子叫道。
“去看看!”莲花寨的修仙弟子你一言我一语相互怂恿。顷刻间,爱凑热闹的修仙弟子倾巢出动,纷纷向北辰城的方向轻功而去。
沈寒星看向沈鹤安:“一起去吧。”
“嗯。”沈鹤安轻轻点头,抓住了她的手腕,耳朵泛起红晕。
北辰城的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一条长长的走道直通菜市口刑场,那是囚车的必经之路。刑场上没有刑具,却有一口热水正沸的锅。
囚车被一块巨大的黑布覆盖着。直到刑场上,负责押送的凌霄阁弟子才掀下囚车的黑布,一个白毛矗立、满眼残暴的银月狼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孤影被骆清野注入了蛊毒,呈现出狼妖原始的狂暴状态。突如其来的日光让他在囚车里嘶吼咆哮,本是琥珀色的双眸布满了猩红的血色,在囚车里几经颠覆,差点冲破囚笼,众人吓得不由得后退。
凌霄阁弟子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贸然打开囚车。
忽然,孤影仿佛看到了什么似的,神情茫然了片刻,从囚车里消失了。
众人目瞪口呆。狼妖呢?怎么突然没了?一时间,木讷转为了惊恐。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孤影又重新出现在囚车里,只是这一次他变得异常安静,不再抓狂。
大家松了一口气。凌霄阁弟子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反复确定狼妖不再具有攻击人的行为后,才打开了囚车的门,将他押送至刑场。
“今天他问我,江宴怎么样了。”
“你怎么说的?”
“我只告诉了他江宴在人界的结局。他说,我被江宴利用了。”
“若说利用二字,也并不为过。”
“与其说是利用,不如说这就是神的宿命吧。我还告诉他,玄女在江宴死之后才得知真相。我为什么要那么说呢?那一瞬间,我竟然感到一丝愧疚,并向魔族说了一声对不起。”
“我能够理解你的诧异感。若你是神断不会有任何悔意,可你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这便是有血有肉么……情感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你怎么没告诉他,得知真相的玄女大发雷霆,将江宴的灵识锁在镇魂塔,千年不准轮回。”
“那不是一个凡人应该知道的事情。”
孤影戴着镣铐,踉踉跄跄地上了刑场。众人都在为庆贺骆清野捉住狼妖纷纷拍手叫好,还有人朝孤影扔烂白菜、臭鸡蛋。
骆清野清了清嗓子,“诸位,这只狼妖是魔尊炽幽的左护法,魔界的二把手。魔界残害百姓,令生灵涂炭。除妖师与魔族不共戴天,今日在诸位的见证下,我骆清野替九州所有受难的百姓行道!”
“好!”众人鼓掌称赞。
“玉衡,”沈寒星低声道:“仙灵瓶。”
沈鹤安垂手暗施法术,随后拿出一个没有任何纹路的白色瓷瓶来。仙灵瓶可以将世间万物的灵识吸入其中。
“你还是心软了。”沈鹤安说道。
沈寒星的目光锁在孤影身上,没有说话。
骆清野抽出腰间的长剑,宝剑锋利无比,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他轻轻一挥,剑尖对准了狼妖的胸膛。众人屏息以待,见证这个历史的一刻。只见骆清野准确地挥出致命的剑刃,猛地刺进狼妖的皮肉之中。在世人面前,他活生生地用长剑剖开胸膛,取出狼妖那颗滚烫的心脏。他抬起血淋淋的手向众人展示,炙热的心脏还在手心跳动。
狼妖发出最后的哀嚎,轰然倒地,血腥的恶臭向四周弥漫。
霎时间,欢呼声如海浪般涌动。
孤影的灵识升上半空快要消散,沈鹤安暗施法术,将孤影的灵识全都收进仙灵瓶里。
沈寒星这才开口:“等到映雪百年之后,安排他们在下辈子相遇吧。”
骆清野将孤影的心脏扔到一旁热水滚烫的沸锅里。
“不看了。”沈寒星转身离开。
沈鹤安挡在沈寒星的前面,为她拨开一层一层拥挤的人群。
忽然,沈寒星定住了。身体突然变得僵硬,迟迟挪不开脚步。
“怎么了?”沈鹤安疑惑。
沈寒星嘴唇颤抖,紧跟着整个身子都忍不住发颤。
“那是……”
她僵硬地扭过头,不敢置信地瞥向那一抹白影。
沈鹤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同样也愣住了。
一个白衣女子手拿一缕白毛,站在人群中。
那人正是林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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