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奇门凶杀案

“你在市中心有这么好的一套大平层,为什么要跑去城边住庄园呢?不是很不方便吗?”月栀酒放下水杯,问巫漓儿。

“庄园不是我家的,我也只是去那里蹭吃蹭住的无赖之徒……”巫漓儿冲一旁扎着短马尾的女厨师喊道:“Cindy,菜单给他。”

女厨师Cindy刚拿了菜单准备过来,月栀酒就说:“不用了,我客随主便就行,不忌口。”

巫漓儿也不再客气,跟Cindy说:“那你自己随便搭配一点吧,不用太复杂,我今天想吃酸辣口的。”

Cindy说好,走进厨房,保姆也看得懂巫漓儿的眼色,躲去她自己的房间了。

月栀酒不太理解为什么人们谈事情总喜欢请客吃饭,他今天吃了一天,现在真的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巫漓儿把他落在一边,拿了几张A4纸,一个人在餐桌上写着什么。

过了20分钟。

嗡嗡嗡——

月栀酒的手机振动起来。

是木沐打来的电话。

他望了眼巫漓儿,从容地接起电话,二话不说就直接按下免提,把音量调到最大。

“喂,小木同志,你们终于睡醒了?”

巫漓儿写字的手一顿,站起来走到这边。

木沐在电话那头说:“——对呀酒哥,我和威妮娃昨天晚上都没有睡好,之前真是太困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就睡着了。”

威妮娃也在一旁用调皮的娃娃音调侃月栀酒,“——栀子花哥哥,今天我亲身体验到了一个真理——可乐真的是垃圾食品。你家里的这些不健康食物我都已经帮你丢掉了,你以后也少吃一点吧,别什么时候就不幸中招了。”

巫漓儿走到月栀酒面前伸手,月栀酒就很自然地把手机放到了她手上。

“两位小朋友,你们好啊!”

“——哇,是漓儿姐姐,你怎么跟栀子花哥哥在一起呀?”

巫漓儿单手拿着手机,眼睛看着另一只手新做的中梯型美甲。

“你们的月公子被我绑架了,快想想要用什么东西来赎他吧,说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钱的话我可能会撕票哟。”

月栀酒在旁边听着觉得很好笑,也过来插嘴,“是啊是啊,今儿个我遇到了一个想请我吃大餐的绑匪,她还喜欢飙车,差点没把我给吓死,你们快来救我啊~”

威妮娃傲娇地哼了一声,说:“——我才不救你呢!绑匪姐姐,这个人特别喜欢使坏,你一定要千万小心,别上了他的当,一旦发现他有什么小动作就立刻撕票!”

巫漓儿笑回:“感谢这位热心小妹妹的提醒,我一定对人质严加看管。”

威妮娃把手机丢还给了木沐。

巫漓儿继续用开玩笑的口气说:“你们还是回家忙你们自己的,别在人家家里捣乱了知不知道?听说木沐小同学的老师这几天要去家访,你还不赶紧准备?”

“——不是吧,怎么连她都知道了?”木沐问威妮娃:“是不是你泄露的?我的悲惨日志用得着到处宣传吗?”

“不是啦,你别冤枉她啊,威妮娃才懒得管你呢,这是我自己查的。好了,你们快回去吧,记得帮月公子锁好门,不准偷拿人家东西哦……”

巫漓儿说完,也没有问月栀酒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厨师Cindy很快就做好了晚餐。

他们显然都没什么食欲,随便吃了两口就扔下碗筷,回到沙发这边了。

巫漓儿顺带着把她几分钟前写写画画的A4纸拿了过来,坐到沙发上说:“我最近在研究一个哲学问题,百思不得其解。月公子你比我有学问,可想来试试?”

“洗耳恭听,不过我对哲学没有研究,可能没有办法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月栀酒的位置离巫漓儿不算远,大概一米开外,这个距离和位置交流起来很舒服。

巫漓儿早有准备般,把手里的A4纸递过去。

月栀酒接过来,看见上面很莫名其妙的一个人物小传。这个小传是由碳素笔书写的,字迹算不上有多好看,但是大气、清洁,让人有看下去的**。

[姓名:王春春。]

[性别:女。]

[籍贯:吉滇市。]

[1942年出生,死于2022年,享年80岁整。]

[汪小春的家庭就是城里最普通的平凡家庭。她从小就很努力读书,但是从来没有挤进过班级前十名,因为她天资愚钝,完全就不是学习的这一块料。]

[她上了一个中专,学医,毕业后在医院里当护士。她偶然间遇到了一个重病在床的有钱病人,跟他迅速萌生情愫,订了婚。]

[有钱病人给了她一笔足够她生活20年的彩礼,但是在新婚前夜,汪小春发现丈夫出轨,于是取消了订婚仪式。]

[有钱病人没有追回那笔彩礼,因为这些钱对于他来说,根本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汪小春感情失败,决定用这笔彩礼投资做生意,但是她每次生意即将迎来高峰时,就总是会跌落谷底。——这样的悲剧,持续到她80岁终。]

[父母中年而亡、事业无成、无夫无子、身无分文、轻如鸿毛、因病惨死……]

……

“看完了吗?”

“看完了,很惨……”月栀酒不理解,“可是这个汪小春是谁?”

“我瞎编的一个人。”

“……好吧,她就是你哲学难题吗?”

巫漓儿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拿橡皮筋把自己的头发扎起来。

“这个哲学问题很奇妙。我创造了一个人物叫汪小春,不需要在意动机和背景,她的诞生与否全都在我的一念之间——这听起来是不是很像神的口吻?假如你手里的那张纸真的是司命星君的运簿,那么这个叫汪小春的可怜人就已经出生,经历完世间所有原本不属于她的悲惨命运,并且惨死了。”

月栀酒说:“你想说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被提前安排好的?这有点像某些宗教的观点。”

“没错,汪小春这辈子所有的不如愿都来源于我,最后我甚至还还可以写她被残忍杀害。凶手可以是任何一个人,杀人原因可以只是因为简单的乱杀。不管那个人想不想,只要我写下来,他就会担负起一件命案。

“如果给汪小春一个总结陈词机会,她会痛斥她的父母,领导甚至是上苍,但绝不会责怪我,因为她连我的存在都从未想过——这就是神明看人类的愚蠢,或者高维看低维的漠视。就算警察在她的世界找到凶手,那也绝对不可能是真正的凶手,因为真正杀死她的人是我,真正想让她死的那个人也是我。无处说理,也没有人会给她说理的机会。

“或者我干脆再过分一点,直截了当地写凶手消失了——这将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犯罪。在我这个位置上的人轻松到连计谋都不用想,因为这不是小说,不需要逻辑……月公子,如果真的是这样,换作是你来找寻凶手,你该怎么办呢?这就是我思考了很久的哲学问题,难度没有太让你失望吧?”

月栀酒手杵下巴,是真的有认真在思考。

他之前就预测到凶手消失了,但是去向无踪,巫漓儿应该是把答案揉进一个有几分相似的哲学问题当中,委婉地告诉他。

月栀酒想了想说:“这不是一个问题,你没有办法通过挖两个洞来达到把一个洞越挖越深的目的。”

巫漓儿摇头否认了他的话,“不,我要的不是亚里士多德的垂直思考法,而是爱德华·德·波诺教授的水平思考法。虽然我提出了一个哲学问题,但是思考世界的真相是哲学家的工作,我不在乎。我现在想说的是,如果本来就有两个洞,而凶手在另一个洞里,你没有办法通过把一个洞越挖越深,来达到挖两个洞的目的。”

“好,现在你的前置条件是有两个已经被挖好的洞,那么我只要跳出我所在的这一个洞,就可以看到这两个洞里的一切。”

Cindy的下班时间了,她临走前切了果盘,让保姆端给他们过来放在茶几上。

果盘里有八种水果,整体造型似乎提高了水果的口感。

巫漓儿用叉子叉起一块火龙果,长美甲沾下来一颗火龙果杍,放在食指和拇指之间捏碎。

“我听说蚂蚁是二维生物,也就是说,一旦你爬出这个洞,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看不见A洞里的光景,也与B洞无关。在我的例子里,你就是这样的一只蚂蚁……更要命的是,A洞与B洞相连,不是一般的土坑,而是黑洞,除了这两个黑洞以外,你无法活着去到任何的第三地带。”

“可是这样就没得谈了。”月栀酒也拿起叉子戳起了一块火龙果吃掉。

“就是要把条件卡死,答案才有意义。”巫漓儿转着叉子上的火龙果,没有吃的打算,“请你回答吧。”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日落黄昏为湛蓝的天色被墨染黑做过渡工作,深橙色的太阳一旦落幕,黑夜便会包裹整个世界。

花教授和高琴都没有再跟月栀酒联系,他不知道舒久月的儿子有没有被找到,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月栀酒没学过哲学,所以从来没有被哲学家的思想束缚,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极不负责任的答案。

“找到舞台上不自知的凶手,或者找到幕后真正的杀死演员的编剧……我不会这么做。”

“有话直说。”

“台面上的凶手自然有警察去捉,我算个什么东西?就算想要多管闲事,也管不上。至于那个创世神一样的家伙,它也很悲哀啊。”

“悲哀……这要从何说起……”

“你可以创造汪小春,汪小春自然也可以创造别人。这样七拐八绕算下来,说不定创造你的人还是被她创造出来的呢……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神明游戏,每个人都同时担任着蝼蚁和神明两个有巨大落差身份,谁不比谁高贵,谁也不比谁低等,谁也没有资格笑话谁。”

月栀酒又笑着叉了半颗阳光玫瑰放进嘴里,“从前有一个人跟我说过,假如你沉浸在一个问题里无法自拔,千万要送给自己一句话——笨蛋,你想这么多有什么用,洗洗睡吧!”

巫漓儿把叉子搭在餐盘边,想到了什么事情,笑容冲破了她的脸。

“果然啊,很多时候小孩子的思路才是最高明的。”

月栀酒心里的天梯蓦然塌了一节。

小孩子……

巫漓儿怎么知道这句话是一个小孩子说的?

“月公子~”巫漓儿走到酒柜前,只是看着那面墙的酒柜,就已经开始痴迷地用醉酒的语气说话了,“月黑风高,花好月圆,这是个好夜啊,我们来喝酒吧……我看看,罗曼尼康帝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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