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街头那具爆头而亡的尸体就被路人发现了。
这消息不过半天,整个汝南镇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搞得各家各户都惶恐不安。
这个情况,要比风黎预想的更棘手些。
因为消息散播的速度太快,那个凶手肯定会有所防备,短期内应该不会再轻易暴露了。
四人简单沟通过后,决定先去各自熟悉下这个镇子。
他们没有固定去向,就是根据在荒山时众鬼所述,走街串巷搜索凶手的痕迹,也顺便打听打听失踪人员的信息。
但事实证明,这个凶手毫无任何逻辑可言,行凶时间和行凶地点都是随机的。
连行凶对象都是随机的,伤弱病残男女老少全都不挑,根本没有线索可寻。
傍晚时分,四人趁木匠不在,围桌而坐,个个表情凝重。
风黎道:“都有什么收获啊?”
方芜泄气的摇摇头。
温焯皱着眉头:“这个凶手绝对不是人,不然怎么一点破绽都没有?”
虽然温焯这话只是单纯的吐槽,但风黎却真的思考了起来,“你们说…这个凶手到底是不是人?”
方芜:“???”
风黎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凶手会不会是妖或者鬼怪?”
温焯笃定道:“鬼怪不可能。”
他这话说完风黎就反应过来了,确实不可能,毕竟山上那些冤魂死状各异,凶手还要取活人血,怎么也不像是鬼怪的行径。
风黎想着又道:“妖?”
妖界是六界中最没有秩序的,他们有善、有恶、有强、有弱。
风黎很清楚,并不是所有妖都会乖乖修炼选择步步递进的强大。
许多妖会走旁门左道,为了迅速强大,哪怕是不能飞升,哪怕是万劫不复,也要赌一把的妖数不尽数。
包括风黎。
就算当初那个黑袍人说的再天花烂坠,但对于她风黎来说,只当审判是飞升的捷径,才甘愿铤而走险的。
温焯点点头:“这倒是有可能。”
方芜却疑道:“妖为什么要取人血?”
风黎不以为意道:“提升修为的邪门歪道可多了去了,没准儿就有什么喝人血的捷径呢。”
“欸,不对……”
温焯想起什么道:“你们妖族为祸人间必遭天谴,要真是妖所为,不可能杀这么多人还没事儿。”
风黎语塞片刻,又胡乱猜道:“那就不能是借刀杀人?”
方芜茫然问:“怎么借?”
风黎一时噎住。
温焯倒是答得快,张口就道:“妖嘛,善于迷惑心智,操控人心。”
“对!”风黎附和道:“就像是有些美丽的狐妖,特别擅长魅惑。”
就当他们以为聊出方向的时候,方珞突然道:“你们在镇子上可曾感受到了妖气?”
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算是否决的风黎的猜测,毕竟妖就是妖,无论怎么隐藏都无法除去身上的妖气。
这就跟鬼身上的怨气一样无处不在。
温焯本来是比较倾向妖作祟的,但今天他几乎溜遍了汝南镇,除了风黎以外,他确实没有再感受到其他妖气。
风黎思绪又乱了,转而问方珞道:“那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她经过了前两次审判,总觉得此人深不可测,不管什么问题都会有解决办法。
但方珞却只道:“静观其变。”
风黎大失所望,并在心里疯狂吐槽:就这???
就在此时,宋业推门回来了。
他昨天身受重伤本该仔细处理的,但太晚了,他便将就着方芜的简单包扎熬到天亮,待医馆营业才去全面治疗。
他的身体仍是虚弱,影响正常生活倒不至于,但要下厨做饭着实为难,所以他在回来的路上买了现成的饭菜。
方芜最有眼力见儿,看着宋业步履蹒跚又拿着许多包裹,赶忙到门口去接应。
五人围桌而坐,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的饭菜,却迟迟没有人先动筷子。
倒不是饭菜不合口,就是在坐的各位,都没有胃口,包括宋业。
但待客之道还是要有,宋业便道:“诸位法师不必见外,随意些就好,有伤在身,不能亲自下厨,还望各位见谅。”
方珞点头示意道:“麻烦了。”
风黎也跟着点点头,温焯倒是没什么客气,径自的吃起来了。
方芜日常寒暄道:“您太客气了,我们借住这儿就够叨扰的了,您再带着伤照顾我们,我们可没脸在继续住了。”
宋业道:“法师言重了,宋某绝无驱赶之意,只怕怠慢了各位。”
方芜连忙道:“不怠慢不怠慢,您还在养伤呢,多吃些。”
宋业礼貌笑笑,就近夹了几筷子饭菜吃了起来。
虽是如此,但他却像是食不知味般,总叫人觉得他只是为了吃而吃,实则毫无胃口。
他会如此,众人心里都有数,毕竟昨晚也聊了不少,妻子失踪数天,随便是谁都会没心情吃饭,何况夫妻感情非常深厚。
死人都看得出来他如今这副样子,不过是当着外人强忍着难过不肯宣泄罢了。
方芜吃了几口菜后,实在是不忍宋业这副明明难过还要装作体面的样子,便主动开启话题问:“宋木匠之前都是做什么木活儿呢?”
宋业正失神儿吃着饭,突然被拉回思绪,愣了下道:“之前就是做些木雕、木具之类的,常常去集市上摆摊儿,有时候谁家需要桌椅家具,也会提前找我来做。”
方芜环顾四周:“您家这些木具就很漂亮,比一般市面上的精致多了。”
宋业莞尔道:“既然挣的这份钱,也得尽全力而为才行,断不能敷衍了事。”
方芜满眼敬佩的笑笑,又道:“您伤势比较重,还需多养些时日,最近就不要操劳了,在家里好生歇歇吧。”
宋业眼眸暗淡:“有段时间没做工了,谈不上操劳。”
“呃…这样啊……”方芜叹了口气。
温焯嘴里嚼着饭道:“他妻子都丢了,他哪儿还有闲心做工?”
方芜:“……”
面对客人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宋业并未生气,只是默默放下了筷子。
方芜见状于心不忍,劝道:“再吃点吧,您妻子也不想您这样对自己。”
宋业低着头嘴角挤出一抹苦笑,缄默不语。
风黎也放下了筷子,想了想问道:“她失踪多久了?”
宋业立刻道:“一个月零七天。”
嚯,这还有整又零的,风黎与方芜对了个眼神儿,想来这每一天对于宋业来说都是煎熬无比。
方芜暗自思考了片刻,试探的问宋业:“如果,我是说如果…您的妻子遭遇不幸……”
“不足两个月,镇子上失踪已有几十人,府衙没日没夜的排查,都是毫无结果,我心里清楚,这种情况十有**是不会找到的。”
宋业说着又道:“但只要有十分之一二的几率,我也愿意等,我相信她会回来。”
听完这番言论,方芜把没说完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默默的吃饭去了。
不过这顿饭吃的,一大桌子菜几乎没动,也就温焯和方珞话说得少,多吃了几口饭。
因为宋业有伤,方芜推着他去休息,让他不用操心,这有她们收拾就行了。
桌面上又恢复成了四人。
方芜这个人太能感同身受了,看着宋业为妻难过失落的样子,不免替他悲伤一会儿,全程哭丧着脸收拾饭桌。
“你们说,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妻子被暗杀了,会不会想不开?”
风黎单手撑头,皱着眉头道:“不至于吧,谁没了谁不能活?”
“要我说啊,”温焯顺手递给方芜个碗道:“他得殉情去。”
方珞默默旁听,没有任何表示。
方芜叹了口气,继续收拾着碗筷,“但愿他知道后,还能坚强的过好生活。”
风黎伸手把眼前的盘子递给方芜,“时间久了就会忘了吧?”
温焯敲了下桌子,“前提是,他得愿意活下去才能熬时间。”
方芜怔了下,颇为不解问:“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吗?”
“按理说,没什么是时间不能抹去的。”
风黎说罢,又道:“像我们妖族,少说也能活个几百年,遇见的人和事可多了,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你们妖族可有不少痴情男女呢,”温焯啧啧两声,“光是为爱流连人间的都数不尽数,戏文评书全是你们妖族的爱情故事。”
风黎着就不爱听了,“那是有些妖被所谓情爱冲昏了头脑,冲动之下自然不管不顾了,但时间久了就不一样了。”
温焯挑眉道:“有什么不一样?”
风黎懒得解释,怒怼道:“我看你就是故意唱反调!”
温焯耸耸肩,并不接话。
“你……”风黎说不过就拿起手边的筷子甩过去。
温焯也不躲不闪,接住了筷子并且反击回去,这次不等风黎去接,方芜便拿个盘子截住了筷子,不声不响地继续收拾。
风黎瞧见她这副模样又道:“你还小,不懂也正常,不过只要活得够久,那就能淡化一切,顶多顶多是为难过留下道伤疤。”
温焯觉得好笑,“说的你多懂一样?”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风黎对温焯翻了个白眼,继续劝慰方芜道:“之前韩府那两位不也是爱的死去活来,要一起殉情来着嘛,最后还不是一别两宽了。”
她语重心长的拍了下方芜:“所以说啊,就没什么不能是时间不能冲淡的。”
方芜似乎是有些认同,呢喃道:“好像真的没有谁会忘不了谁……”
“我。”
忽然,沉默半响的方珞开口了。
不过他只是道了一个我字,声音又很轻,其他三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纷纷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方珞面无表情,语气笃定道:“我有。”
其他三人:???
方芜问:“哥,你有什么?”
“我有个竭尽全力也无法忘怀的人,年年岁岁是如此,月月日日亦如此。”
方芜:!
温焯:??
风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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