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来说,就是柳镇建有旅馆的这一侧,是存在时间较短,较新的建筑以及一些人造景观,比如开阔的广场,专业设计组合并经常打理的花圃,根据历史描述重建的钟楼,一间由信徒管理的,囊括了学校邮局功能的书社等等。
没错,正是智慧手下的那个书社,竟然在这里也有站点,不过特里斯和一位工作人员攀谈得知,这里并不算正式的书社分支机构,甚至没有专业的神职者,只是他们几位普通信徒的聚集地罢,教会的工作也只占日常工作的很小一部分。
“回来的主要目的还是想为家乡做点什么。”协助他寄信的青年听到他的疑问,害羞刮了刮鼻尖解释,“倒不是非要传播教义,招揽信徒。”
感觉城里书社的很多工作也和传教无关啊,该说这就是他们吗?
特里斯理解地点了点头,赞许地说了一声挺好,不过在他将信件递给对方之时,一个不经意的侧目,使他注意到书社一位女性工作人员似乎神色不安地偷偷看了他好几眼,但等他真正转头,女子又马上垂下了视线,仿佛刚才的抬头只是在暗自思考什么。
特里斯多少有些在意,然而直到他走出书社,悄悄回看,都没再捕捉到女子的视线,她专心忙着自己的事,再没有古怪偷看他,仔细回忆,自己走在路上时就引来了两三本地老头老太的侧目,说不定她也仅是惊讶突然来了个外地人?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合理的解释,特里斯挠了挠头,只得就这么算了。
柳镇这一侧面积不大,来到这里,已是午后,一圈转完,恰好日落黄昏时,如果不去另一侧柳镇游览,明天就能搭乘火车离开。
特里斯买了一块据说是当地特色的热烘烘的小麦饼,坐在旅馆外小广场的长椅上,一边眺望对面站台及远处风景一边慢慢享用,此时太阳已近天地的交界,夜与影的力量增长正旺,感觉到长椅的另一端有人坐下,他马上含含糊糊地咕哝道:“我感觉这地方没啥特别的啊,除了那个柳树洞?里面会有神奇道具吗?”
“自然崇拜曾遍布这片大地,确实没什么特别。”
坐下的青年娓娓道。
原本放在自己手边的蛇杖,已不知何时移动到了对方的手中,而他单手握着蛇杖上端,一边以拇指细细摩挲一边继续说道:“这里有神奇道具的气息,但不能确定具体在哪里,可以肯定的是那应该是存在于该地比较久远的东西了,大抵在对面某处。”
原来还是找道具啊……特里斯稍稍放下了心,没听说最近有怪异致人死亡的事件,而那道具又存在很久,那大概率也和蛇杖一样,安静藏在某处,既然如此,西塞尔希望的可能就不仅仅是触摸,他应该想要得到它本身。
会是很厉害的东西吗?对自己也有好处吧,特里斯不由得期待起来,前往对面的计划他并不反对,所以此时嘴上只继续好奇:“你对自然崇拜没兴趣吗?起码对人类而言,怎么说也是个神吧。”
“继承了大地之母力量的生命之神正在沉睡,那些被人崇拜的自然神虽然享用了祂的力量,却无法联系到祂自身。”西塞尔大方解释,“即便存在上约等于智慧之于知识,星星之于月,也能被定义为神,但祂们,或者说它们,普遍具有地域性,且难以交流,难以利用。”
……无论几次听他光明正大谈论神的事都觉得特别别扭啊,特里斯在心里哀叹,咬了咬嘴唇,才壮起胆子若无其事反问:“听上去那位的晋升体系和太阳黑夜他们很不相同?”
“祂那儿或许根本就不存在所谓晋升体系。”西塞尔笑了笑,“比起人类祂更喜好其他生灵,认为它们更和平友爱,反正在我知道的时间范畴里,祂座下还未有一位人神。”
也就是不喜欢人类的意思?特里斯若有所思,那还是不要贸然接触了,万一话没说上一句,直接来个神罚……“那件道具的力量应该不是源自那位神灵吧?”他不由得紧张询问。
“祂不喜欢人类和我们用祂的道具有什么关系?”西塞尔轻轻笑了一声,“更别提祂本身正在沉睡,也不会给出什么反应。”
“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们是去别人家里偷东西啊!”特里斯不住摇头。
眼见周围环境愈发昏暗,附近似乎也仅车站有一点灯火,乡间的夜色能有多浓重,特里斯清楚,所以他从长椅起身,返回了旅馆。
趁着和安娜及其丈夫女儿一同享用晚餐,他又询问了一番对面的情况,具体说来,那一半柳镇有巨大柳树,繁花沼泽,荆棘城堡几个算得上景点的场所,但都不能走近,有一些民居但没有其他建设,也打发不了太多时间。
“如果说你在这边半天就逛完了,那边甚至只要一个小时。”安娜挤了挤眼,不过末了也承认,这不包括路上花的时间,所以紧接着她又絮絮叨叨说,“也许你能花点钱让伍德家出个人骑马带你,这样既省时省力又安全,毕竟那边相比这边还是挺荒的,万一迷路,也会有生命危险。”
“伍德家?”特里斯暗暗记了记,“要怎么找他们,他们家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那边都是伍德家。”安娜似乎觉得这十分好笑,甚至笑得露出了牙,“我的意思是,住在那边的几户人家都姓伍德。”
一个村镇都是亲戚的情况并不罕见,尼诺镇也有兄弟姐妹住在同一区域的情况,特里斯听从了安娜的建议,决定聘请一位伍德家人做临时向导,于是他一回到房间,就打开行李箱,寻找西塞尔说的藏在夹层里的钱。
一个信封很快被摸出,不过他并没着急打开,而是狐疑地把它翻了过来。
“……”
该说果不其然还是怎么,这个十分眼熟的信封封面上果真写的是艾伯特的大名,西塞尔不辞而别就不辞而别吧,竟然把别人寄给他的钱也一并捎上了!
“西塞尔??”特里斯忍不住挥动着信封,在房间内一边扭头一边喊,“你要出来解释一下吗?”
“……”
结果无人回应,想来西塞尔是不打算说明哪怕一句了,不过特里斯也知道,自己攒的钱可不够挥霍,这里显然不是占卜座下圣徒所在之地,要是在这就把钱用光了,往后可就困难了,所以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抽出了一张纸币,接着赶忙合起信封,将它塞回了行李夹层。
既然金钱上没有富余,那肯定得尽早了事,于是第二天一大清早,特里斯就带着蛇杖穿过铁轨,前往了柳镇的那一侧。
此时日光熹微,天色仍淡,林间还弥漫着湿润的雾气,离开车站,脚下的土路便越走越窄,好似随时都会被路边的野草没过,不过有路就不是问题,很快,稀疏的树林不再向前铺开,一些栅栏及一栋披着茅草屋顶的木制小屋远远出现在树林外的开阔地带。
猜测那应该就是伍德家其中一栋屋宅,特里斯随即打起精神加快了步伐。
“……?”
然而没走太远,他就听到,穿过林间的微风带来了谁人低低啜泣的声音,驻足张望,竟然真见到一个村人打扮的少女坐在一棵倒下的树干上不停擦拭着脸庞。
她独自跑来这林间,还背对着村落方向哭泣,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却无法同家人村民讲述?
不是熟人,也没有道路通向那里,所以特里斯只在原地喊道:“嘿!你还好吗?”
少女听到声音连忙抬头,她显然看到了特里斯,但只匆匆瞥了一眼就低下头,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擦着脸,站起身,走走跳跳地跑向了林子别处,身影消失在了树干后方。
虽说很是在意她怎么不向村子方向跑,会不会不小心迷路之类,特里斯也没有跑进陌生树林寻找的打算,他原地踟蹰了一会,决定高喊一声他马上走了,然后继续自己的旅行,少女应该没有跑出太远,只是不愿在陌生人前露面罢。
离开树林,一个不大的村庄随即展露于眼前,木栏树篱及茂盛的草木包围着一栋栋造型相似的一层木屋,从林间伸出的道路继续划开草地将它们连起,这里没有广场钟楼书社,相比小镇那一半显得原始而自然许多,但村口竖立的一块醒目招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来客,这里依旧是柳镇。
一个同样乡下打扮的青年正靠在招牌边抽烟,见到特里斯,随即掐灭了烟,咧嘴笑道:“终于过来这边玩了?需要向导吗?”
“你认识我?”特里斯惊讶挑眉。
“我看到你从那面白墙边一步步走了上去。”青年先是用小指点了点车站方向,接着放下手收起三指,用食指中指摆出了一个迈腿走路的手势,继续咧嘴,露着不太整齐的牙齿笑说,“看上去不像是来住的,而如果是来玩的,那必定会来这边。”
“所以你是专程来等我的?”大概是受他欢快的表情口气影响,特里斯也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可以这么说。”青年大幅度点了点头,单手放在腹前,煞有其事地弯了弯腰。
“好吧,那就雇佣你吧。”见对方与自己年龄相仿又能言善道,特里斯便没多犹豫。
“你会觉得很值得的,而且我收费最低。”青年笑意更浓,即刻竖起两根手指得意又说,“只要这个价。”
“二十?”特里斯顿时高兴自己拿了艾伯特的一张纸币。
“不不,不要纸币,两枚银币——铜币也可以。”青年前后摇摇手指纠正道。
特里斯又不由得诧异:“银和铜的区别可不小。”
“那就铜的吧,老实说我更喜欢铜的颜色。”青年毫不在意笑说,“顺嘴一提,你可以叫我盖尔。”
既然他主动说了,特里斯便也随他的意。
“那就一枚银币一枚铜币吧。”他爽快地从口袋中摸出两枚硬币,郑重交了过去,盖尔接过,捏在手中翻转着瞧了瞧,接着就将其向上一抛,伸手一抓,再把整个手往口袋里一插,冲他扬扬下巴说:“现在出发?直接去看大树?”
特里斯呃了一声,直接去大树倒也没问题……不过自己好像还是有点在意那个少女的事?而且这个村庄没有值得看的吗?稍加思索,他还是直白提出了疑问:“刚才我在树林里看到有个女孩在哭……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女孩?”盖尔眨了眨眼,当即扯扯嘴角笑说,“这里没有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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