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受还是没找到,宋端带着宁姚去云江边界最后几个村子逛逛,如果还是找不到,那可能就是找不到了。
找不到又怎么样!不然现在把我杀了吧。
宋端真的挺想摆的。他走得太久,太累了。
走了又几天,途经宋端救过的村子,二人因青萍剑所行之善事受到了热烈欢迎,卖菜的塞菜叶子,卖鸡的塞几颗蛋,盛情难却,宋端每一样都收了些。跟在他旁边的宁姚都快缩到袖子里了。宋端当他是害怕,于是伸手摸了摸头,这次居然没有被躲。
两人见了市集,什么糖糕小玩偶,宋端见到什么给宁姚买什么。宁姚一口一个,宋端道:“慢慢吃,莫急,没有人要抢,细细品味……”
宁姚于是慢慢地咀嚼,但送东西进嘴里的速度没有变,腮帮子圆圆的像一个仓鼠。宋端噗嗤一声笑了,拿出块帕子给他擦嘴。
宁姚吃着东西,宋端则和人问路。他御剑肯定更快些,但走方便的小路对他身体更好。
“从那个方向去,走小路三个时辰左右就能到,仙人肯定比我们还要快,”村民宋端怀里坐着个孩子,雪肤花貌,除却衣服脏了些,活脱脱是个仙童,“这是……仙人的儿子?”
宋端道:“……什么儿子,我路上偶然遇见的。”
村民道:“哦……是仙人救的吧。”
这个问题就不太好说了。宋端挤出一个笑:“那我走了,多谢。”
“等下,贺娘子好像有话要和仙人说,仙人……”
“好的。”
贺娘子是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她惴惴不安地看了眼宋端立刻垂下双眼道:“仙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宋端没有拒绝,对宁姚轻声嘱咐道:“你去刚才那个摊子等我,我一会去接你。”
贺娘子的眼神在宁姚身上频频流连,经宋端提醒才收回目光,二人来到个僻静地方。贺娘子忙开口道:“仙人是从哪里找到这个孩子的?”
“在林子里。”
贺娘子道:“我没看错的话,他应该是王屠户家的孩子。”
宋端一听来了精神。他思来想去,宁姚和他走是没什么前途的,回宋家就算能够享一时富贵,以后可是要被魔族少主灭门的。如果可以宁姚最好还是有个能够长久安稳的住处。家里不行,投靠亲戚也可以。
贺娘子道:“王屠户一家全都死了,就在他收留他不久后,后来有个猎户收留他,半月后进山失踪了,有人说这孩子是天煞孤星,仙人也要离他远些。”
宋端怔道:“那他究竟出身何地,姓甚名谁,你说王屠户死了,那王屠户是否有别的亲戚?”
贺娘子对连珠炮似的问题略感失语,找了件自己隐约记得的事情回答,贺娘子眼珠子乱转,犹豫道:“有……七八年了。”
宋端道:“宁姚现在看最多不过十一二岁,真是贺娘子认识的人吗?”
贺娘子忽然大叫道:“就是他!就是他!我怎么会认错!就是和他在一起待着我儿才死于非命,那双眼睛,那双该死的眼睛!你们怎么都不信我啊!”
宋端被吓一跳,贺娘子的叫声吸引了周围的村民,几个汉子赶紧把她架走,解释贺娘子自死了孩子以后就患了疯病,近几年已有了缓和的迹象,今日不知道怎么又发了疯,又连连向宋端道歉。
宋端心中在意贺娘子的话,陆陆续续又问了几人,得知王屠户的孩子失踪多年,应早不是宁姚这般年纪。
宋端回到摊位,发现宁姚不在此处,问摊主道:“刚在这的孩子呢?”
“是仙人您带过来的那孩子吗?顺着那条路走了。”
那是刚才村民告诉他的通向他没去过的最后几个村庄的路。
*
宋端没费多长时间就找到了宁姚,孩子在林中四处张望,似是在辨别方向。
宋端悬着的心放下来,大声呼唤道:“宁姚!你去哪里了,我不是叫你等我吗,林子里这么危险!你……”
他气急了,说了好一会发觉宁姚用一种迷茫的神情望着他,焦急即刻化为担忧。宋端蹲下身:“是哪里受伤了吗?”
宁姚摇摇头。任凭宋端费再多口舌他也是漠然模样。宋端的火气消了,感到颇为无奈。
无言。两个人顺小路向前走去。
*
第一个来到的村镇看上去已经有年份没人住了,绿色吞没了屋顶和大半墙壁,曾经被人类使用的木质工具几乎都已腐烂。宁姚四处张望着,寻找着,宋端问他是否来过的时候,他又摇头。
他们跟着一片绿谨慎地寻找小路,绵延而上,到了村中最高的一处位置,上面又一间更为破败的房子。
宁姚痴痴地望着,忽然俯下身笨拙地拜了拜。
宋端道:“这是你家?”
宁姚浑身颤抖,十指攥紧泥土。他没有否认,却也没有肯定。
宋端环顾四周,见不到一点人烟,荒废许久了。
转头一看,宁姚还是跪拜着的姿势,抖动得愈发厉害。宋端心生怜意,他琢磨不透这个没法说话的孩子过去发生了什么,不好轻易开口,便走过去轻拍他的后背道:“莫哭了,等离了云江,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完全是一副哄小孩的语气。
宁姚抬起头,宋端才发现他脸上全无湿意,全然不是一副哭过的模样。孩子起身冲小屋拜了又拜,才同宋端离开。
*
到接下来几个村镇就有两件大事发生。其一是宋端意识到这地方的半大小孩几乎没个正经名字,都是二丫狗蛋的叫,他一直在用主角受后来的名字找,应该不太对。主角受被宋家收养的时候改过一回名,为宋家报仇的时候又取过一个化名。
这两个名字都还不错,但现在主角受恐怕是叫二狗。
宋端仔细翻翻外貌描写,说是主角受男生女相,皮肤白皙,气质出挑,是一朵水灵灵的茉莉花。
宋端犯了难,单知道好看有什么用,他这双看人时而马赛克时而一张脸,看清楚的时候不足几秒,他也不能站在大街上大吼一声把你们这好看的小男孩都给我交上来。变态,实在太变态了。行不通行不通。
另一件事是宋端为了救宁姚被妖兽打伤了。
起因是所经的山村遭了妖兽袭击,宋端拽出青萍剑上班。妖兽实力不同凡响,和仙剑打得有来有回。妖兽恐也是第一次遭遇这般对手,打到一半对天长啸,竟使出“影分身之术”,其中一头冲着旁边的宁姚和村民去了。
宋端心道不好,还没赶过去,却见宁姚身姿轻巧地同那妖兽斗了几个回合,让村民有机会逃跑。他是孩子,又没有趁手兵器,很快落了下风。宋端除了青萍剑驱使没什么能耐,只得咬了咬牙冲上去。妖兽一掌袭来,孩子恰好刚翻滚落地,无法立即反应,宋端一把把他推开,受了这一下。
后续就不清楚了。
再醒来时宋端在村民家中,身旁一妇人见他睁眼忙道:“醒了,醒了。”
新世界开了三章,不过万字,宋端已经倒了两次,看来这个世界注定不会很顺利了。
宋端声音嘶哑道:“宁姚?宁姚呢?”
妇人道:“他出去摘药草了。”
宋端又道:“村民们都没事吧。”
妇人道:“没事,都没事,多亏您救了我们。”
宋端长舒一口气,转眼又昏了过去。
他作为一个修士按理来说伤势不会恢复得像常人一般速度,吃些灵药,休息休息就可以行动自如,可是宋端不会运功法,妖兽的爪子又有异,宋端好几天都没有缓过来。
他又一次醒来正是半夜,辟谷后的身体感受不到饥饿,不清楚过了几个日夜。
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正在他床侧趴着,借月色一看——看也看不出是谁,他猜是宁姚,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宁姚警觉地睁开双眼,看他醒了,喜不自胜,相识有些日子,宋端第一看孩子笑,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我上次醒来听人说你去采药了,是你救了我吧。”
孩子粗糙的手攥住宋端的手,宋端道:“这是怎么了,你去采药有没有受伤?”
宁姚摇摇头。
不甚明朗的月色里,宁姚的面容似有清晰之势,宋端瞧见他面容精致,睫毛纤长,身姿像个细弱的小姑娘。
宋端道:“你……是个女孩儿?”
宁姚微微一怔,摇了摇头。
“是你把魔物赶走了么,”宋端轻声说。
孩子摇了摇头,依旧像个小猫一样趴在床侧。
宋端心道,或许是青萍剑将魔物杀死的。
“多谢。”
他们说话的时候,宁姚的左眼时而有红光流转,宋端没有留心。
他是“外来人士”,若真是纨绔宋端坐在此处,估计已经生了心防。任何一个修士在真正降妖除魔前都要读一册书,书名唤作《幽怪录》,里面是作为修士应有的常识,其中关于魔之一卷写明:
魔族生于赤陵,饮赤陵水而生,其水赤红,故魔眼赤红。魔所饮实乃祸神之血,亦负神罪,生时无泪,死后不落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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