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些匪徒得知他的野心,便设下重重埋伏,欲围杀他。”
“他这样也太冒险了。”沈青青口中这样说,心中却知父亲必定是胜了,眼睛里忍不住放出光来。
孙巨侠微微笑道:“若你知道那些匪首都是些什么样的恶徒,就会觉得他不仅是在冒险,简直是寻死。吸引而来的贼人远超他计划,甚至可能有十倍之数。三家镖局得到消息,都猜沈千帆绝无活路。——哪知一个月后,这些匪首的头颅竟挂成了一串,从姑苏阊门顶上直垂到了地面上!”
想到那血淋淋的场景,沈青青不禁为之色变。
孙巨侠瞧见她的脸色,笑道:“三家镖局的当家们听说了,脸上的表情比你还惊,赶忙去寻他。——你猜那小子当时正在做什么?”
沈青青忍不住问道:“做什么?”
“正在给你母亲画眉毛。”
沈青青先是一惊,随后唇边现出了一抹微笑。
这样勇悍,又这样温柔,这便是她的父亲!
但是,后来呢?
想到接下来的话题,她的心底又有些凄然,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筷子。
孙巨侠也喟然长叹,道:
“天妒英才,自古而然。在你满月那天,你的父亲突然病故。你母亲身体本就虚弱,骤闻噩耗,也跟着一恸而亡。偏偏那一晚承恩寺失火,你家就在寺旁,寺里并无大碍,你家却烧了个干净。若不是那天在一品楼瞥到你,我还以为连你也葬身火海……”
他的话刚说了一半,沈青青攥着筷子的手就越握越紧。
于是他不再说,只看着沈青青。
沈青青说:“不可能。”
能够押着镖车行走千里,还有余力杀尽匪徒的父亲,就算死也必定死得惊天动地,怎么可能会是病死的?
而这样的父亲所珍视的母亲,既然敢于在婚后让自己的丈夫为了大义去冒险,又怎么会软弱到被丧夫的悲哀杀死,难道她心中就只有自己的丈夫,而没有刚刚出生的女儿吗?
沈青青隐约发现,这其中似乎藏着一个谎言,一个非要揭穿不可的弥天大谎。
孙巨侠摇了摇头,道:“死于疾患,确实不够英雄,但事实就是如此,你再追究也无益。”
沈青青问道:“我还有没有亲人?”
“恐怕没有了。”孙巨侠道,“你父亲和你一样是孤儿。至于你的母亲,我们也不知她究竟有什么亲戚。”
沈青青不再发问,而是静静地思考着。孙巨侠朝她走了过来,亲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接着道:
“故人已逝,恩怨却不曾停止,孩子,你要格外小心。你的父亲是我见过最正直的人,正直的人总会有许多仇人。你的父亲曾于我有恩,我不能眼看你在江湖中犯险。听我一言:回苏州吧,把这里的事情都忘掉,谁都不要告诉。”
沈青青并未饮茶,而是低着头,整理着她目前为止得到的线索。忽然,她抬起了头。
“孙老爷……我可以叫你阿伯吗?”
孙巨侠点头。
沈青青目光闪动:“阿伯,我的父亲……真的是病死的吗?”
孙巨侠点头道:“传言确是病故,而且是急病。”
沈青青道:“难道他们就没有想过,我一个人,究竟要怎样活下去……”
孙巨侠道:“大概你父亲觉得还有你母亲,没想到你母亲走得也突然。”
沈青青道:“但他们却为我安排了亲事。”
孙巨侠一怔。
见孙巨侠面有疑惑,沈青青便将自己来扬州的缘由告诉了孙巨侠,唯独有意将空心岛萧家的名号略去不提。孙巨侠一边听,一边来回踱步,时而沉思,时而点头。
沈青青道:“那封信应该就是我父母亡故之前不久写成的。若那时我父亲已身患重病,怎会在信中只字未提托孤之事,反为我订下了一桩可有可无的婚约?我父亲绝非病死,若是病,也病的太蹊跷了些!”
孙巨侠道:“但你说的那封信,你并未亲眼见过,这亲事可靠么?”
沈青青道:“绝对可靠,因为见过信的那三个人绝对不会对我说谎。”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下了。
以程姑姑、吴叔叔和鬼叔叔的才能,既然得到了那封信,为何会不知她的身世?
他们说信上没有署名,却又不肯教她武功,只有一个答案——他们一直有事在瞒着她。
她恨不得现在就回到苏州去问,但她也知道即使问也一定得不到结果——他们已向她隐瞒了十几年,自然在他们中间有着某种特殊的约定。那三人虽然性情各异,却都极重信诺。
于是这其中的真相,她只能靠自己来弄清。
她问:“家父生前到底有哪些仇人?”
孙巨侠沉默半晌,道:“说实话,我也不知。我虽然和江湖人有些交往,但是他们不主动和我提的事,我也从来不问。”停了停,又道:“就算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
沈青青道:“为何?”
孙巨侠道:“你觉得自己的武功如何?”
轮到沈青青沉默了。
从前她眼前只有小白师父一座高山,可是现在,她但觉眼前遍是崇山峻岭:“樵夫”,白公子,陆公子,刘二先生……还有,萧凤鸣。
孙巨侠是扬州首富,又与九江白氏这样的武林名家有交往。连他都无法为父亲报仇,她又能做什么呢?
孙巨侠看见了她的神色,道:“既然如此,不如就当那些仇家已死,而你也从未踏足江湖。快意恩仇,本就是男人的分内事,不该落在你一个弱女子的肩上……”
沈青青道:“我不能。我已是一个江湖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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