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野从浴室出来时,江南正站在餐桌边,把包装好的餐盒从外卖袋拿出来,一个个摆放在桌面。
听见门柄转动声,江南侧脸看过去,发现纪野还在滴水的长发,微微皱了皱眉头,说:“快去把头发吹干,不然会感冒的。”
纪野把毛巾搭在脖颈两侧,听见江南的?提醒,她边用一侧毛巾擦拭发梢的水滴边慢吞吞走过去,待江南转身不留意,像个顽皮的小孩似的从身后一把抱住江南,把自己湿漉漉的脑袋蹭在对方的颈侧。
皮肤像洇了层水般潮湿。
再加上纪野时不时像个小猫在一样乱蹭。
江南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试图拉开和身后人的距离,但没用,小猫好像知道她身上有猫薄荷似的,非要黏着她。
“小野,你先去吹头发。”江南终于忍不住了说。
纪野拖着音调说:“不要,太麻烦。”
江南觉得如果她不帮纪野吹头发,可能待会儿遭殃的就是自己。
于是主动掰开纪野搭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转身面对面说:“那我帮你吹。”
纪野眼睛都亮了,一双眼睛在灯光下圆圆的,偏嘴角紧紧绷着,“这是你说的。”
江南点头。
于是两人重新回到浴室,站在糊满水汽的镜子前。
吹风机的嗡嗡声在耳边响起,纪野微微弯腰,掌心撑着洗手台,任由江南的指腹轻柔地蹭过头发,舒服地她享受般闭上了双眼,卸下了警戒心,以至于在江南吹干她头发后,边整理吹风机的插线,边说自己要走的时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纪野收起脸上的笑,语气有些生硬地说:“太晚了,现在回去太折腾了,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江南其实也不想走,但今天忽然离开的事情已经引得父亲打电话给她,那就证明是真的发了很大的火。
如果没有听话回家,后面的情况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
江南摇了摇脑袋,轻声说:“没事,不打扰你休息,我自己回去就行。”
原是体贴的一句话,哪只江南刚说完,纪野脸色唰一下变了。
她把手里的毛巾丢在洗手台上,转身背对着镜子,表情看不出喜怒,“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江南用笑容缓解紧绷的情绪,“是我看你最近表演累了,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纪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这个样子的江南让她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不是傻子,稍微想一下就知道江南这么晚提出回家,肯定是她爸给打电话让她回去。
以她爸这个人行为推测,回家肯定没有好事在等江南。
她有些担心。
空气一时之间有些凝滞。
江南把整理好的吹风机塞进镜子旁边的收纳柜里,又从白色的洗手台上一根根捡起纪野掉下来的头发。
女孩因为长期漂染的缘故,头发有些干。
江南把头发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叮嘱道:“待会儿记得涂点护发精油,我先回去了。”
话落,不等纪野开口,江南便转身准备离开。
哪知她的手刚按上门柄时,另一只手的手腕便被纪野抓住。
“非要回家吗?”纪野再次问。
江南想了想,点头。
纪野同时也点了点头,说:“行,你稍微等下,我换身衣服送你。”
纪野换衣服很快,不到五分钟就换好了,然后沉默地走在江南前面,揣着车钥匙就开门了。
晚上的车不多,但大部分速度都开得比较快。
纪野除了开车时把自己手机抛给江南,让她输入地点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倒是江南会时不时会活络气氛说几句,但得到都是纪野不轻不重的“嗯”声后便沉默了。
车子在小区门口时并没有停,江南往旁边瞅了眼,纪野正打着方向盘往电子闸门前走。
江南解开安全带,说:“好了,把我放这吧,陌生车辆门口不让进。”
纪野看了她一眼,把车就停在小区大门前,问:“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进?”
江南没吭声,右手按了下车门想下车,但车门已经被驾驶座的女人锁死了,她下不去。
江南侧过看过去,说:“你进去没有什么意义。”
纪野没想到她说这句话,愣了一瞬,不敢置信的说:“你什么意思?”
江南语气平淡,那模样仿佛再用理智分析今天中午点哪家外卖一样,“你进去没有用,也不能改变什么,甚至会打乱原有的计划。”
如果纪野进去,江陆岩肯定会知道纪野的存在,到时候稍微一调查,他的手里不仅会多一件拿捏自己的把柄,还会威胁到纪野的安全。
所以她不能冒险。
纪野掌心握着方向盘,手臂线条绷的笔直,她注视着前方,好像一个寻找答案的小孩,认真的问:“江南,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女朋友。”
纪野勾唇笑了笑,“是呀,女朋友,而我连去你家,确保你安全的资格都没有。”
江南想解释,但被纪野叫停,她叹了口气,把车锁打开,沉沉的说:“算了,你回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给我打电话,如果一直没有等到,我会想法办法进去的。”
江南嘴唇动了动,正想说不用,纪野忽然侧身看向她,“这是我唯一能妥协的。”
江南便没有在说话,打开车门后下去了。
昏黄路灯衬的女人浑身散发着落寞的感觉,但她依然挺着腰目视前方,孤独的身影越走越远。
纪野过了好久才把自己的脸埋在手心里,她趴在方向盘上,搓了好几下脸,缓解自己躁郁的心情。
她原本打算尽量不让江南父亲发现自己的存在,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没法阻止江南父亲带给江南的伤害,现在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加快进度,尽早解决这些事情。
江南回到家后,按照规矩先按下门铃。
等门口传来一句“进”,她才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门刚打开,入眼便是江陆岩穿着白天的那件西装,戴着眼睛,在沙发上品茗。
他既不近视也不老花,眼睛的作用对他来说就像一张证明自己身份的人皮。
江南走过去先打招呼,“爸爸,还没睡呀。”
江陆岩卸下眼镜,翘起二郎腿身体挨着沙发柔软的后背,一副松弛的样子,问:“你今天下午干嘛去了?”
“那个女生找我有事。”江南眨了下眼睛,语气四平八稳,“她们乐队沟通出了点问题,需要外人调解一下。”
江陆岩下颌微点,说:“那完了怎么没回来?”
“医院临时打电话让我值班。”
江陆岩勾起唇角很冷的笑了声,微微俯身从桌上拿起一杯茶在手里,他的姿态很放松,然而下一秒,手里的水杯便移了位,滚烫的茶水洒在了江南肩膀上,随后是清脆的玻璃随地声。
江陆岩下一秒脸色大变,“江南,你那我当傻子了,我今天打电话问过你们主任,今天医院根本就没事,你居然学会撒谎骗我了,怎么?你还没学乖?”
江陆岩是本市另一家医院的院长,和纪野的科主任是同学,当初她毕业违背江陆岩的意愿去了另一家医院工作,但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没能逃出来。
江南心里默默叹了声气,比起江陆岩的暴躁,她显得更平静,“既然你知道,那为什么要问我?”
江陆岩指着她说:“我这是给你机会,别不知悔改,人家那是给我面子,愿意和你一个小辈相处,不然就凭你自己连校门都迈不进去。”
他说这话时完全忘记了自己女儿毕业的大学比这个学校不知厉害了多少倍。
江南习惯似了点点头,“爸爸教育的对。”
她这一副淡漠的样子江陆岩见了就来气,他双手叉腰,原本平整的西装不知多了多少条褶子,焦头烂额的样子,说:“你把手机放下,人滚进去。”
江陆岩指了一件房间说。
江南脸唰一下白了,原本垂在双腿两侧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嗓子有种吞咽空气后的干燥感。
她还得给纪野发消息,如果错过时间的话,纪野一定会担心,事情也会越来越难处理。
江南再从兜里掏出手机前,做了下心里准备,开口时声音有些僵硬,“爸,房瑜晚上找我有事,我得先给她打个电话。”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江陆岩语气比刚才更大声了。
江南喉咙动了动,双腿有种灌了铅的沉重感,脖颈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她冷着一张唰白的脸,静静地看向江陆岩的方向。
纪野接到江南电话时,终于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江南说出口的话让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房瑜,我已经安全到家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话落,那头便挂断了电话。
纪野盯着熄灭的屏看了好几秒,最终给房瑜打过去了语言通话。
那头知道是纪野也挺惊讶的,开口道:“小野,怎么了?”
纪野的声音透过听筒格外冷静,她抓着方向盘,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眼神在昏暗中迸着阴狠的光芒,说:“你先听我说,你知道江南父亲家住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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