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凉夜如水，今晚万家灯火通明。
沈砚柏躺在青瓦上长望明月，心有悲凉说不出。夜风一吹便裹着萧瑟凄苦的味道，他抬臂遮挡风沙迷眼，恍惚间看见一座断瓦残垣的府邸。
沈砚柏鬼使神差般地被吸引去，这府上应是经过大火焚烧，尽管经年风霜雨雪杂草丛生，但看这偌大的旧址，想必主人以前应是钟鼎人家。
寻着废墟走，冥冥之中产生一种悲怆感。那种无力又巨大的痛苦瞬间袭来，就仿若他是经历过这场大火一般。
沈砚柏猛得抓住胸腔位置，衣襟因用力被抓揉得不成样子，脑中回忆顿成片片黑影闪现。
恍惚间，脑中飘出一个人影，那人长得俊美无匹。他刚想仔细去回忆，脑袋便如炸裂般疼痛起来，胸口也仿若重压千余斤，让他艰难地不得喘息。
沈砚柏只逃也似地离开了那诡异之地，心中情绪才有所缓和。时至此，回忆勾勒引得他越发好奇自己身世，还有那个总是出现于回忆和梦境中的男人。
夜近三更了，又是守岁之夜，市集的酒馆都打烊的差不多了。
沈砚柏逛悠了半天，才终于发现巷口里还有一家亮着灯的。只惜他刚进了门，掌柜的便摆手说打烊了，沈砚柏只好买二斤白酒带出，在巷口席地而坐就吹饮起来。
此前他从不知白酒是何味，饮了一口便被呛辣地喷吐而出。他“嘶”了口气抹嘴，不知萧褚安对这东西有何贪恋的。
即使如此，他还是仰头饮了口，心中种种纷扰夹着烈酒的辛辣一起燃烧，整个人就若置身油锅中煎熬。
萧褚安醉气熏熏回了府，喝了萍儿煮好的解酒汤便往沈砚柏房中去。他今儿必须要让那小子知道谁才是主子，真是给他二分颜面就敢蹬鼻子上脸了！要不是他那张俊俏的小脸实在惹得自己欢喜，就这样儿敢跟他耍性子的早死八百回了。
格门“哗啦”一声被推开，萧褚安叫了声没得到应答，往里屋走去发现这小子居然不在。他刚想出门去寻便碰见了夜起的钟钱，他佯装自若地关好门。
“殿下”钟钱欠腰道，“殿下这个点没睡可是找沈公子？几个时辰前老奴见沈公子跃墙而下，怕是外出还未归，要不要叫柳大人帮你去寻他一寻？”
“不必！”萧褚安甩袖，“他几更归来也不管本王的事，谁都不许去寻他！让他在外浪个够！”
“是、是”钟钱立马应声附和，听着格门“砰”一声带着怒气地摔上，只惊出一身汗，唯恐自己方才说错了话。
萧褚安在房中踱步半圈，听着钟钱渐远而去的脚步，才披上抵风的斗篷出门。谁料他越是鬼祟越引得人注意，偏走侧门让柳文徽看了个正着。
一路寻觅他心生懊悔，懊恼自己不该那般咄咄不饶人。此时街道两清，愣是一个人影也没有，这个时辰除了勾栏，就没有还开张的铺子。
萧褚安突生心慌，在街上寻了一圈无果，亦无措。转身之际，手腕碰到了腰侧的玉箫，他灵光乍现，心怀一丝希望吹了起来。
他不知道沈砚柏听到箫声会不会来寻他，但这偌大的江南城让他如何找，只能寄托于此试一试。
沉闷的箫声款款入耳，沈砚柏睁了眼。手中还未饮完的酒壶撒了大半，衣衫被染的满是烈酒辛辣气味。
他晃晃悠悠站起身，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扶着墙寻声走出巷口。
萧褚安没想他真会出来，当看清幽处走出人影，便奔佛似地那跑去。两人相撞满怀，情绪的大起大伏让他们无多言语。沈砚柏两眼多情迷惘，启唇话语未出便被狠狠堵住。
……………………生命大和谐………………………………………………
街角旮旯处，柳文徽身侧的墙龟裂出一道道骇人裂缝。他紧攥的指骨滴着血，却更不敌此刻的心如泣血！
心中仿若被人插了千百刀，比任何一次刀剑都更为无情致命。他只是不明白，这小子怎么就不知不觉占据了他心，让他为之这般神魂颠倒，甚至……甚至甘愿为他……！
柳文徽发上指冠，胸口一阵淤气难出！
街道后，湖边本就稀疏的柳条被他挥剑削了个干净，平稳的湖面被他嚯起波澜，柳文徽怒吼着一拳又一拳地砸向老柳木，偏是如此这般非但泄不了一点火气反而更甚。
他心有万般不甘！扔了手中佩剑，遂一头扎进冷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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