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点儿,别搞得好像我是一个等不得你十几载闭关的出墙艳妇。”关山月眼见离小辈们挺远了,也不装了,狠狠甩开炎庭深的手。
炎庭深很是惊讶,他如今已然元婴中期,怎会被金丹巅峰的关山月轻易甩开...但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强压下怒意,像之前一样低声哄她:“阿月,你怎会跟那样的人在一起。”
“不然呢...”关山月不怒反笑,“...难道跟给我下毒,割去我的脚筋,之后将我扔下断崖的人在一起?”
炎庭深置若罔闻,仍是深情款款:“阿月,你的身法谁也偷不走......阿月,我错了。”
关山月瞠目结舌的望着炎庭深,真想撕烂他那故作深情的嘴脸:“...如果不是云游路过的天机老人,我已经死在那个断崖下了!你错了?你错得多了,你说得过来吗?”
“天机老人是我找去的...”炎庭深想着出关之后,道明事情的原委,应该就能得到关山月的原谅...无奈换筋出了点岔子,他一躺就是十三年,“...阿月,你知道炎家人一旦看上什么,会不择手段。你的身法与炎家的炎阳功法太过契合,一旦融合,炎家或可借由新功法的强大开宗立派......如果我不亲自动手,他们的手段只会更残忍...所以...我选择了一个能够保全你性命的做法。”
关山月闻言怔愣了须臾,而后便又恢复了清冷面孔:“怎么,我还得谢谢你?”
炎庭深抓上关山月的双肩,有些急了:“阿月,我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刚醒没多久...阿月,天机老人说你只同意接虬筋,却是没有喝解毒药。”
关山月再次挣脱炎庭深的钳制,见他的眼神在自己的假发上游移,轻笑了一声,而后一把将假发扯下,抬手摸上头顶的一片光洁:“我将毒素全部积于头顶,缓慢排出,只是为了让自己记住这个教训。”
殷红的指甲衬得头皮愈发白皙。
炎庭深愕然的倒退两步,虽然这在预期之内,可是亲眼目睹仍是令人有些难以接受:“阿月,你这是何苦...”
“我不苦,我现在过得很好。”关山月说着慢条斯理的将假发戴了回去,仔细整理。
“好?”炎庭深抖着手指向远处的院落,“...洗衣、做饭,照顾一峰老小,还得放羊、喂猪?”
“你之前说我十指不沾阳春水,不够炎家嫡长孙媳妇的资格...如今我可以为任何一人洗手作羹汤,唯独不是为你...”关山月说着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怎么,急了?”
关山月笑着笑着就被泪水模糊了双眼,为毒入脏腑之痛;为双足割筋之痛;为坠崖摔碎多处骨头之痛...但绝不是为那段逝去的恋情和眼前这个狗男人:“我的性命,用你保全?你只要向我示警,我便会乖乖待在万毫峰,在我师父的羽翼之下,哪个炎家人胆敢杀上凌霄宗不成?你只不过是让我不死,有筋可用,又全了你们炎家人的贪婪和你的功德...说到底,这种折中的办法对你和炎家人没什么坏处,唯独舍了我!”
“我没有!我没有舍了你!”炎庭深说着红了眼眶,声嘶力竭,“...阿月!你不知求来天机老人我舍去了什么...阿月!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求你了!”
眼见炎庭深说着缓缓跪下身去,关山月却是没有一丝动容:“我可受不起高高在上的炎氏嫡长孙一拜...我信过你,在你递来那杯毒酒的时候。”
关山月懒得继续看炎庭深的深情演绎,扭头就走。她悄然擦去眼角的泪,不觉勾起了唇角。
之前炎庭深一直在炎家的禁地闭关,禁制重重,她杀不进去...如今,可徐徐图之了。
“大师姐,那人是谁啊?”洛可欢等得十分不耐烦,两次想出去找关山月都被叶佩霖拦下了。
“是个迟早都会死在我手里的人...”关山月压下心头的亢奋,温声道,“...饿了吧,大师姐做晚饭去。”
晚上才回到万毫峰的旭禾得知洛可欢跟叶佩霖回来了,没有觉得多意外...当初大哥和大嫂也是组队进去的,也是差不多几个时辰就出来了。
而旭禾则是在浮屠塔一层沉沦了五个日夜...为此他大哥和大嫂没少笑话他。
“师父,小师妹跟旁人不一样,兴许我们符修真的可以靠她...”关山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旭禾用手势打断了。
“靠她什么?靠她破损的灵脉吗?”旭禾说着挥出一道灵力,将帮助洛可欢驱蚊的青色符纸收了回来。他这个连飞行符都画不好的小徒弟,进入筑基之后才能够不再畏惧严寒和酷暑,才能够让蚊子不再近身...她该用什么抗住地底传承所带来的巨大痛苦?
关山月心知旭禾心里着急,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旭禾默然将袖子撩起,手臂之上是滚动着的暗红色咒文,证明地底的禁制封印正在正常运转。
这样的咒文,遍布旭禾的全身,是他唯一能为大哥旭谷和大嫂裴萱雅做的。
屠鬼一役,旭谷和裴萱雅的尸骨还未运回,万毫峰就已然被人翻了个底朝天...这让本就对修仙界大失所望的旭禾的心上又被狠狠的砍了一刀。于是他用心头血行咒,将大哥和大嫂的传承封印到了万毫峰主峰的地底。
他断不会让大哥和大嫂的传承落到歹人的手里。
可是旭禾在屠鬼一役之中伤了根本,接受传承便会爆体而亡;大徒弟为情所伤,别说振兴符修一脉了,修炼都不积极,画符也是尽挑些好卖钱的画;二徒弟从前是不屑与传承,后来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传承;好容易收个颇有盼头的小徒弟,又跑了......
他觉得老天真会跟人开玩笑,每每给人以希望之后,都会再一次次叫人失望。
旭禾如今又有了小徒弟,虽是个灵脉受损的糊涂蛋,可是心心念念的想当个大符修。所以他逼着自己当个严师,也不敢多想洛可欢继承传承的时候将会遭受什么,他怕自己忍不住自我了断...就像看着哥嫂以身献祭却毫无办法的时候;就像拖着残破的身躯从战场回来看到一片狼藉的时候;就像眼看着万毫峰的山峰被一个一个分割走的时候...旭禾有太多想要自我了断,却又告诉自己还不能的时候。
“师父,你别扔下我们。”关山月已经很久没有在旭禾的脸上看到这般痛不欲生的表情了,于是学着小时候的模样,去扯他的衣摆撒娇。
只是如今关山月长高了,须得蹲下身才能抓到旭禾的衣摆。
旭禾先是一愣,而后也如关山月小时候一般,摸了摸她的头,随后将袖子放了下来。
曾经的万毫峰,一共三个人,都曾有过轻生的打算,所以都非常敏感的看顾着彼此,相依为命;如今的万毫峰,多了个洛可欢,她成了三个旧人共同的守候,亦是符修一脉未来的希望。
其实如今万毫峰上的几人,除了洛可欢,每个人都不再需要进食了,然而他们仍然坚持着作为凡人时候的一日三餐...为些许执念;为活下去;亦或是为了旁的什么......
“师父,今天炎庭深来找我了...”关山月扒了下师父的鞋帮,发现有点儿开线了,决定给师父缝一双新鞋子。
“需要师父替你宰了他吗?”旭禾闻言杀意顿生。
“多谢师父,我自己来...”关山月说着站起了身,扭身往庖厨走去,“...庖厨里还剩了一些卤肉和花卷,我给师父热上吧。”
“好。”旭禾又深深的看了洛可欢的房门两眼,这才也往庖厨去了。
彼时洛可欢在屋中吞下了一颗养脉丹,开始催动灵力促进融合...也不知师父要卖多少的符箓,才能换来这么一大盒子养脉丹。
直至晨曦初露,洛可欢才吸收了两颗养脉丹。她觉得腹中饥肠辘辘,因着怕吵醒师父和大师姐,轻手轻脚的摸到了庖厨。
地锅和蒸锅里都没有东西,只有角落里的一个小坛子在散发着悠悠清香,里头盛满水粉色的液体,闻起来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是什么呀!”洛可欢拿起小坛子,实在没忍住馋,捧起来灌了两大口。
这味道......怎么形容呢,喝起来没有闻起来那么棒。
将小坛子放回角落,洛可欢决定先用井水垫垫肚子。约么再有半个时辰左右,大师姐就要起来做早饭了。
三大瓢井水下肚,洛可欢喝了个水饱,她没忍住打了个嗝儿,发现一个泛着五颜六色的泡泡从自己嘴里跑出来了。
嗯?
这是什么?
洛可欢手捏剑指到檀中穴点了下,又分别点了两臂上的曲池,而后就开始不住的打嗝。
没一会儿,洛可欢就吐出来十多个好看的泡泡。
‘叶佩霖!叶佩霖!’
‘叶佩霖!你睡了吗?’
‘叶佩霖你快来万毫峰!’
玉牌发出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了,洛可欢等了半晌,才想起叶佩霖送她的指环。于是她默念口诀,之后将嘴凑到了指环旁:“叶佩霖!速来万毫峰!”
不过一刻钟,叶佩霖就风风火火的跑来了。宗服的腰带松散的搭在髋上,衣领半敞,连鞋都没穿。
“呼呼,怎么了?”叶佩霖抓过洛可欢前前后后看了看,又警惕的四下看了看,如临大敌。
“你喝喝这个...”洛可欢踮起脚将杯中的水粉色液体递到了叶佩霖的唇边。
“嗯?”叶佩霖有些狐疑,仍是就着洛可欢的手将杯中的液体饮尽,“...怎么了?这么急着唤我。”
洛可欢‘嘿嘿’一笑,又给叶佩霖灌了半瓢井水,而后到叶佩霖的檀中穴和曲池各点了两下。
“嗝儿....”叶佩霖眼见着自己吐出了一个拳头大的泡泡,额际的青筋开始突突的跳,“...洛可欢,你到底给我喂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让你看看多好玩儿!哈哈哈哈!”洛可欢不再憋着,也开始打嗝,于是院中没一会儿就飘起了大大小小的泡泡。
叶佩霖心说我给你指环你就这么用啊?
可是洛可欢才十五,正是看什么都有意思的年纪。
于是当睡醒的旭禾推开房门,就看见洛可欢和叶佩霖两个傻孩子在那儿吐泡泡呢,而关山月则是捧着个小坛子,一脸忍俊不禁。
“师父!他俩把我调制的专门用来洗假发的皂水给喝了!哈哈哈哈!”关山月都快憋出内伤了,如今眼见师父醒了,她终于可以放开了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旭禾大笑了几声,而后逐渐变成苦笑。
你说这玩意儿是符修一脉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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