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最让乔治恐惧的，就是失去自己的爱人。
爱情是这世上最美好也是最糟糕的东西。它让人明白自己曾经是多么的幸福，一切鲜花和阳光都会萦绕着你，一切微风和芬芳都属于你。而一旦失去它，那会比死亡更残忍。因为死亡只是一瞬间，而爱情的痛苦会长久地提醒你，你已经失去了所爱之人，你将孤身一人面对这冰冷残酷的世界，直到永远。
乔治从来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他并不认为让艾伦远离前线有什么错。只要艾伦能安然无恙，只要艾伦能好好地活着，这就是他最大的心愿。而在看到艾伦的这一瞬间，乔治多想咒骂啊。明明他已经这么努力，为什么上帝还是让艾伦踏上了这残酷的战场呢？
“戴上防毒面具！”乔治听到艾伦这样吼叫着。
在艾伦的提醒下，乔治和其他人即刻戴上了防毒面具。在又一颗照明弹炸开的瞬间，他们清楚地看到绿色的浓雾如海浪一样在地面奔流起来，不过眨眼的时间，就贪婪地填补了他们所在的弹坑。这一刻，围绕在艾伦和乔治周围的空气变得多么狰狞啊，每一丝一缕都透露着死亡的讯息。
黑暗中，乔治有些愣怔地看着自己的爱人。眼前的艾伦灰头土脸的，但他的神情是那样的不容抗拒。像是上帝告诉他，他应该更信任自己的爱人——在配合艾伦戴上面具的那一刻，乔治清晰地感受到有一道黑影和自己擦身而过。
是死神？还是原本既定的命运？
乔治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手心满是冷汗。而随着艾伦的靠近，活着的温暖重新充盈了他的灵魂。
是的，乔治怎么能忘记呢？有多少次艰险，都是艾伦帮助他一起度过的；又有多少次的磨难，一旦失去艾伦，乔治都会步入死亡的深渊呢？这次也是一样，如果不是艾伦再一次如炽天使一样降临在这个疲惫不堪的男人身边，乔治真的能注意到那些阴险的恶毒的气体吗？
短短的一瞬间，有什么改变了乔治，但可惜的是，现在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艾伦小心地呼吸着，深怕多吸一口气就把防毒面具的瓣膜戳破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转过头去，却只能看到乔治模糊的轮廓——毒气变得太浓了。
但艾伦焦灼的心有一半终于安稳了下来。似乎只要和这个人在一起，他就能勇敢地面对一切。
世界静悄悄的，一切都仿佛落入了绿色怪兽的巨口。有一瞬间，艾伦甚至听到了哭泣声。那是恐惧和绝望，慢慢侵蚀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和一半的心终于安稳不同，艾伦另一半的心脏依旧狂跳着——哪怕戴着防毒面具，但是，面具真的密闭吗？如果长时间陷在毒气里，他们真的会安全吗？
艾伦握紧了乔治的手，下一刻，他的手臂被对方推了推。
毒气中，乔治用手指了指上方，示意艾伦爬出去。弹坑里聚集的毒气太多了，或许爬出弹坑，会比留在底部安全。
但还不等乔治和艾伦行动，敌人的轰炸再一次开始了。无数的炮弹像是雨点一样降落在地面，强烈的爆炸引来一阵地动山摇，却无法驱散绿色的浓雾。
艾伦听到了乔治的咒骂声，说实话，他并不喜欢听到乔治说出这样不体面的话来，但是此时此刻，他无比同意乔治的观点。
防毒面具的镜片因为呼吸蒙上了一层白雾，但艾伦无法擦拭它们。一旦掀开面具，等待他的是什么，他无比清楚。
寂静的坑底，爆炸不断的战区，重重的阴影像是巨石一样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忽然，一名法国士兵浑身颤抖起来。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他甚至想要伸手摘下自己的防毒面具。
乔治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对方，想要把面具按回去，但是下一刻，他的动作停顿了。透过镜片，乔治看到了一张满面泪痕的脸，以及，一个已经漏气的防毒面具——不知道是曾经摔倒又或是其他，这个人的面具上有着一道难以忽视的裂痕。
在眼神交汇中，乔治清楚地明白，死亡会成为这个人注定的结局。
那个法国人也是，他一边哭泣着，一边却狂笑起来：“去他妈的德国佬！”
法国人不顾一切地爬出了弹坑，很快消失在了绿雾中。随着机关枪的扫射，他倒下了吗？还是为自己赢得了最后的尊严？
德国人释放毒气的时间远比想象中长久，长时间的憋闷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烈，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快要被憋死的时候，附近的爆炸声忽然停了。
没有任何犹豫，乔治一把拉起了艾伦。在这无声的场景中，两个人都明白，他们接下去该怎么做。
紧握的手分开了，虽然他们现在不得不这么做，但艾伦相信，方才的交握已经给了他和乔治无限的力量。
乔治将头探出了探坑一瞬，下一刻，他抓起手榴弹往前狠命一扔，跳了出去。
艾伦和其他士兵紧随其后，地面上的浓雾虽然稀薄了些，但是没人敢摘下面具。不远的地方，可以看到属于德国人的战壕已经变得残损，外围的铁丝网也被打烂了。
“我们冲——！”乔治的声音隔着防毒面具传来。
那一刻，是什么裹挟着这群人往前冲呢？是愤怒？是绝望？是勇气？没人说得出来。
一架扫射的机关枪被乔治扔出去的手榴弹炸毁了，短短的几秒钟，伴着艾伦身边的一个同伴被射穿了肚子。但艾伦无法停下脚步去拯救对方，他不断地拉开手榴弹的引爆线，将这些致命的武器交给乔治——在投射手榴弹的能力上，乔治有着出色的甚至于残酷的表现。
有更多的人出现在了绿色的雾气中，他们的数量是那么多，怒吼声是那么重，伴着铁丝网的轰然倒塌，乔治和艾伦所在的队伍，就这样穿过了狭长的通道，跳进了德国人所在的战壕。
那是一场混乱的战斗，艾伦看到了一张张憔悴恐惧的脸。德国人损失惨重，当然，艾伦这边也是一样。如果不是乔治反应及时，或许艾伦也会撞在铁丝网上，直接被吊死在那里。
手榴弹的爆炸力强烈地冲击着乔治和艾伦的身体，他们的人或躲藏，或前进，汗水中夹杂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鲜血。敌人的手榴弹和步枪对准了他们，他们的也是。黑色的土地，猩红的血河，几乎让他们失去了一切感知。
终于，一束朦胧的光破开了迷雾，照射在了这片惨烈的土地上。靠着一处破墙作掩护的艾伦，只觉得此刻的阳光刺眼得厉害，他往前去看乔治，却惊恐地发现对方脸上的防毒面具竟然不见了。
那一刻，艾伦几乎就要尖叫起来。
但他还记得敌人正隐藏在暗处，只能生生咽下了到嘴的惊呼。同时，他一把拉住了乔治，去摸对方的脸颊。
直到艾伦摸上自己的脸颊，乔治才同样发现自己的面具不翼而飞。他神经下意识地绷紧，但在深呼吸发现自己的胸口并不灼痛后，安抚地向着艾伦摇了摇头。
惨烈的战争让他们忘记了一切，原来，毒气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散去了。
确定空气已经变得安全，乔治伸出手，将艾伦的面具摘了下来。看着对方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咳嗽的模样，乔治看着，不知怎么的竟有些想笑，也有些想哭。
乔治多想和艾伦说上几句话啊，但刚让其他战士摘下防毒面具，枪声再次响了起来。
于是新的进攻开始了。
硝烟、爆炸、枪声和墙壁倒塌的声音，驱策着所有人不断往前。而等到这一次战役结束，整整过去了两天的时间。
在看到胜利的信号时，艾伦的意识都是麻木的。在这暗无天日的两天时间里，每一次开枪，每一次死亡，都带给他的精神难以磨灭的伤害。
他和乔治到底杀死了多少敌人？他们为什么还要不断往前冲？
如果不是乔治突然紧紧地抱住了艾伦，如果不是乔治的眼泪肆意地在他颈边流淌，艾伦几乎要以为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再一次的，胜利的信号在天空中盛开。
枪声停止了，轰炸消失了，战斗机你来我往的天空，此刻空荡荡的。
许多战士从掩蔽处走了出来，双眼发直。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人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放肆地哭泣起来。在那一刻，他们终于不再是杀人的工具，而是重新变成了一个人，一个能笑能哭的人。
有德国人走了出来，在面对英法联军的枪口时，他们或是神情麻木，或是一脸解脱地扔下了武器。
有人想继续给这些曾经的敌人来上一枪 ，但是被人阻止了——不枪杀俘虏，这是最基本的准则。
是的，尽管所有人经历了惨烈的厮杀，内心的仇恨与怒火永远无法平息，但这一场战役的确已经结束了。
在付出惨痛的代价后，英法联军终于获得了胜利。
谢谢麦斯仙人、不知道、木有名字和穆禾的营养液。
战争部分快要结束啦，相信这一次之后，乔治也会明白，比起让艾伦成为金丝雀，他们互相扶持才能走得更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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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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