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状态摇摇欲坠的乔治当然是一刻都离不开艾伦的,如果不是安迪忽然到来,或许他早就得寸进尺,向艾伦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了。而现在,他正以自己饿了为名,吩咐厨房再送一份食物上来。以及,为了把房中的药剂拿过来。
安迪并不能照顾艾伦太久,或者说,本来就不该是他为艾伦送来饭菜。身为维克多的贴身男仆,为了防止将病传染给大少爷,他本来也应该和乔治一样,与艾伦保持距离。但是人的心灵太容易受到感情的左右,为了特别的人,他们总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看到艾伦精神和胃口都不错,安迪放下了心,在乔治返回之前,先一步回到了楼下。而也正在他将餐盘还给厨娘的时候,墙壁上的钟板响起了铃铛的脆响声。
“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小家伙。”厨娘瞥了钟板一眼,“是维克多少爷房间的铃铛。”
“哦,是的,”安迪笑着说,“主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吩咐。贴身男仆真是份重要的工作,不是吗?”
而在他转过身之后,那阴沉的表情或许会吓到这位开朗的女性吧。
另一边厢,乔治花了些时间,拿到了新的食物。比起仆人的营养餐来,主人的食物真的丰盛太多,明明是夜晚,厨娘依旧为他准备了牛排、配菜和餐后甜点。
虽然艾伦十分感谢乔治的心意,但这并不表示他的肚子还有多余的空间:“感谢您的好意,但是我实在吃不下了,少爷。”
“至少把牛排吃了。”乔治说。
艾伦再三拒绝毫无作用,只能无奈接受:“我从来都不知道,美味的牛排会有成为我负担的一天。”
“相信我,这样的机会以后还有很多。”说着,乔治将安迪留下的柳树皮扔在了一边,将詹姆斯医生的药剂交给艾伦。
艾伦乖乖地接过,乖乖地吃下。过了一会儿,他重新问起了方才的话题:“您还没告诉我,您出去做了什么。”
“买了点东西。”乔治简单地说,“希望没有用到它的时候。”
“是什么东西?”艾伦又问。
乔治想了想:“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艾伦听出了乔治的不愿多说,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至于对乔治的隐瞒有所不满?对于一个忠心耿耿顽固到无药可救的仆人,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菲尔德庄园的生活终于恢复了平静,为安东尼侯爵和伊丽莎白举行的欢送会让伯爵夫妇满意极了,他们的名誉并没有受到损害,绅士淑女们依旧像星星一样环绕着他们,恭维着他们。弯折的琴弦被修正了,美好的音律再次奏响,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妙的吗?
没有人提起伊芙琳,那个让庄园丢尽脸面的女性。人们仿佛失去了记忆,就好像菲尔德庄园从来只有索菲亚一个小姐一样。
世界少了谁都不会停止旋转。
人们依旧恭维着维拉夫人,为着这场令人满意的、丰盛的晚宴。至于楼下的厨房此刻繁忙得像是沸腾的热水,又有哪个贵族会在意呢?还有这些上菜的高级男仆,哪怕他们英俊帅气,又有谁会注意到少了一个人呢?
乔治心不在焉地喝着酒,这边的宴会越是盛大,艾伦得到的照顾越是粗陋。在所有仆人都为了宴会热火朝天的时候,有谁能腾出时间照顾一个生病的人?最让人烦躁的是,连他自己都做不到。想到这里,本来就觉得这些交谈毫无用处的乔治,脸色是越发的僵硬了。
终于,维拉夫人将餐巾折叠起来,放在了餐盘的左侧——这是晚餐结束的信号。所有贵族默契地放下了刀叉,随着维拉夫人一起离开了餐桌。
接下来就是舞会的时间了。
宴会上,华丽的礼服如鲜花一般盛开着,各色珠宝在灯火的辉映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随着音乐响起,男士们邀请淑女们进入舞池,觥筹交错间,一片祥和热闹的气氛。
乔治并不愿意在宴会上久留,酒杯里的酒纹丝未动,就被他放回了男仆的托盘。至于过早离开宴会可能会引来伯爵夫妇的斥责,上帝知道,他没有因病推托,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但是刚离开宴会厅,乔治就在走廊上碰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对着那位纤细的身影点点头,乔治抬步就走。
“把一个淑女单独扔在这里,你的确不是一个温柔的人。”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人摇着折扇开口说道。
“我是不是一个温柔的人,那和你无关,伊丽莎白。”乔治回头说,“我以为,你不会再想和我说任何话了。”
“是的,你说得没错。”伊丽莎白点点头,她终于恢复了乔治记忆中的模样,礼貌而高傲,但,似乎又有些区别。
不过乔治并不在意,左手不自然地轻微抽动着的他,现在只想尽快赶到艾伦的身边去。
“只是我觉得,我该告诉你一个结果。”伊丽莎白说。
“什么结果?如果是你终于想起了你是一个人而不是任何人的附庸,那我现在知道了。”乔治冷淡地说。
“你知道了?为什么?”伊丽莎白有些惊讶。
“因为你拒绝了所有邀请你跳舞的人。”乔治说,“他们其中不乏年轻有为的绅士。”
“只凭这个?”
“这还不够吗?”乔治反问。
英国的社交舞会,对于年轻男女而言本来就是一场相亲会,是他们互诉好感的最佳场合。而当一位未婚女性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请,她的意图难道还不明显吗?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乔治明确拒绝了伊丽莎白后,这位惶恐无助的女性不得不再次思考自己的前路来。她并不想失去自己的贵族身份,也不想失去优渥的生活,但是,她依旧无法信任何人。
带有血缘关系的哥哥都能狠心将自己拖入地狱,更何况那些从没接触过的轻浮的男人呢?
那个时候,是爱莲娜让她下定了决心。
伊丽莎白并不知道是什么打动了这个女人,让她愿意出言提醒自己。要知道在此之前,伊丽莎白并不愿意靠近她,这是一个一直被她认为荒唐下|流而看不起的女人,同时,也是成功让里根子爵破产而自己却依旧潇洒的女人。
“爱情是这世界上最美丽但也最没用的东西,我的好姑娘。”爱莲娜依旧是那副伊丽莎白看不惯的模样,但这一次,她不得不承认,她看到了这个女人的另一面,“它有时候比稀有的宝石还珍贵,有时候连臭水沟里的一块黑面包都比它实在。我从来不觉得离婚可耻,我甚至以离婚为乐,看看今晚围在我身边的那些小宝贝们,他们哪个不让人心情愉悦?”
“你很我清楚他们为什么围绕着我,就像你清楚那些追求者们为什么对你穷追不舍。我们很相似,甜心,只是你比我懦弱,也比我愚蠢。不要生气,我的好姑娘,你明明拥有丰厚的财富,为什么要把他们送给别人?身份?我是绅士的女儿,这就是我的身份,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只要我拥有财富,这一切都不会改变。”
“去找一个信得过的代理人吧,你的父亲知道怎么做。”
“她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伊丽莎白怔怔地说。
“命运的确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一点,乔治并不否认,“虽然我也提醒过你很多次,但是感谢上帝,你今天终于知道了这个事实。”
伊丽莎白哪里听不出乔治的讽刺呢?一个对淑女一点都不温柔体贴,连基本的礼仪都忘记的人,她当初竟然还觉得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这真是太可笑了。
“我只是想拜托你一件事,关于罗伊·汉诺威先生的事。”伊丽莎白忍着脾气说。
“帮被你诅咒的父亲看病?”
“乔治!”
乔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罗伊从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去找他吧,那比拜托我来得更有效果。”
乔治再不想和伊丽莎白多做交流,离开了宴会厅的他,自然也听不到舞池边男士们交谈的话题:在并不算遥远的法国和意大利,突然出现了一场可怕的瘟疫。更正确地说,是一场大规模的传染病。被感染的人先是头痛发烧、食欲不振,接着,就是咳嗽,接连不断地咳嗽,一直到咳出血来,而那个时候,也就是死神即将降临的时候了。
“我还以为霍乱早就绝迹了,这难道又是上帝的考验吗?”有男士说。
“我不认为那是霍乱,霍乱的症状可不是发烧和四肢抽搐。”
“最可怕的难道不是它会传染吗?感谢海峡保护了我们,我可不想再踏入法国一步了。”
“相信那些家伙能处理好的,比如称呼它为‘亲吻病’?”有人戏谑地说。
男士们笑了起来,于是接下去的话题,就变成了对最近法国的新皇登基后,那一系列可笑政策的嘲讽了。
彼时,乔治已经穿过了厅堂和冗长的廊道,推开了艾伦的房门。
艾伦正迷迷糊糊地睡着,朦胧间他感觉到有人爬上了自己的床,他本应该惊醒的,但是那气息太过熟悉,将他揽入怀中的动作也已经成为了习惯,在感受到额头被亲吻后,他便安心地再次沉入睡眠。
乔治亲吻着艾伦的脸颊,如果不是怕惊醒对方,他是很乐意吻遍他的全身的。等到双手的冰冷散去,他满足地贴近了爱人的皮肤。但没过多久,欲|望再一次叫嚣起来。乔治盯着艾伦睡得红扑扑的脸,他想了想,最终选择满足了自己的心愿。
不得不说,艾伦的适应能力是值得夸赞的。被乔治像耶梦加得一样紧紧缠绕,他从一开始的不适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也不过是一段的时间而已。
而床的另一边的方桌上呢?艾伦的食物正孤零零地摆放着,维持着它来时的模样。
伊丽莎白原本想塑造成一个无脑反派来着,写着写着,写着写着……她就走上了自己的人生道路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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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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