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小心被骗

“他什么时候再回来?”她问。

关工眼珠上移,愣了几秒才明白万珍说的“他”是指珍惜。

“他呀,过完年节,和他母亲一起来看我。”

万珍:“他真有心那才好。”

话在关工心里转着弯,他说:“那孩子肯定是有心的。”

“嗯。你别被骗就行。”

关工一下急了:“珍耶,你不能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绳。珍惜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也有考验他的!”

万珍不看他。

两个女婿陆陆续续端菜上来,她帮忙摆一下盘子。

她轻声说:“被蛇咬的又不是我。”

“那你就是歧视外国人啦?我选的徒弟我相信。”关工拍下筷子保证,“他不图我什么,就想学手艺而已。”

“就算骗我,我也是心甘情愿的,他是喜欢我的手艺,喜欢偶,我知道!骗就骗,最重要的是他喜欢。”

“况且我也没什么让他骗的。”

万珍摊手,指尖向着桌上的红烧鱼,示意关工吃。

“我还是提醒你一下,爸,这个珍惜没和你透露任何具体信息,你又没他联系方式,他跑了人都找不到。”

关工伸手,筷子拨弄鱼皮。

“哎呦,你就说爸有什么让他骗的?”

“操心那么多干嘛。”

万珍没有回,似乎和关工说的只是很寻常的打发时间的谈资。

她起身唤两个妹妹来吃饭。

“洗手了吗?洗完来吃饭。”

然后才重新落座,接着下面的话题:“随便你,我就是提醒一下,到时候出事了帮不了你,当初外省的都找不到人,现在外国哪里还找得到。”

“哎呀。”关工不耐烦了,“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你妈让他带特产他都没要呢,就提着来的时候一个小手提箱走了。这孩子憨实。”

万珍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人家有可能要的不是特产。”

“啧。你怎么把人想那么坏呢!”

“行行行,我不说。让你注意嘛。”万珍说,“到时候他来了会在你这继续学的吧?我给他发红包,和你学手艺受苦了。”

关工这才缓和了面色,转而问刘:“怎么还是昨天那盘鱼?”

“不是了。”梦芾给关盼儿夹菜。

“怎么不是?”关工筷子点在鱼头上,意思是你们自己看。

“不是,和昨天不一样的。”梦芾认真说,“今天把底汤浇鱼上了,按爸你说的。”

关工筷子一撂:“唬你爸呢?”

“我又不是你徒弟,让你徒弟伺候你。”梦芾眼睛都没向关工那边偏过,吃自己的忙自己的。

刘见万珍不说话,急忙打了圆场。

“小李晚上会做新的。”

小李是万珍老公,他也笑着和话。

刘急忙把关工面前的菜换了位置,换上一盘羊肉酸汤。

“有点腥。”关工夹了一筷子,习惯地随口道。

“惯的你。”梦芾朝他飞了一眼,声音虽小,还是落进了关工耳朵里。

“芾崽子,你是要爬爸头上了是吧?”关工隐隐发怒,却又不知什么原因压制着。

梦芾不说话了,更像是懒得搭理。

“吃饭吧。”万珍淡淡发话,饭桌上安静下来。

一场年后的家宴就这样吃完了。

下午,万珍和梦芾随男方去婆家拜年,隔天下午回来,休息了一晚,带着宝珠和盼儿离开了。

再半个月,珍惜没回来,关工蛮无聊,内屋呆得少了,倒是经常去市场挑材料,囤了不少木材、衣料和石料。

接下来半个月,又画了他能想到的饰品和衣物的拆解图,扎扎实实亲手整理了一大沓,黄皮纸的,让刘用粗线缝了边,钉成册。

又半个月,总结了珍惜容易错的步骤,并且详而细地将他所不擅长的四肢雕琢要点配图书解。

再半个月,关工闲了下来,再后来清明到了,万珍她们回来了一趟,其他的没问,递给关工两个红包,说是给珍惜准备的。

这次祭拜先祖,关工比往年多烧了三手纸钱。

微雨初歇,他跪在自己父亲的坟头,膝下是碎爆竹,被水与泥洇透得哑红。

他闭着眼睛,也不知道许了什么祈愿想了什么话,良久睁眼,俯下头,拜了三拜。

还半个月,雨下得频繁,关工常把摇椅搬到屋檐下,卷几根散烟,一抽就是一下午。

也不知道那细密的续续雨天,有什么好看的,他有时定定看着发呆,一天又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五月,六月……

芒种而至。

小镇依然还保留着农耕的传统,各家有自个儿的农田,这阵子忙着播种新苗,只有关工不知道干什么。

宝珠都要上高中了,关盼儿已经在实习了,大家都有自己的事。

关工拉开抽屉,两个未开封的红包摆在最里面。

他面上有点烦躁,猛地关了屉子,钥匙“哗啦”作响,也不拔,转身快步走去内屋。

内室里的门许久没打开了,偶也很久没晒,关工面无表情摸出竹台,抓起旁边干布,攥着一角荡手往台子上拍,灰尘扑飞。

直到灰拍薄了,关工手在鼻子前扇扇,摒住呼吸用布搓掉剩下的灰斑。

干完这些,他站着等灰散去,无果。

只好再把竹台搬到外面,提了桶水,拿瓢舀,一瓢一瓢往台子泼。

好在今天太阳可以,台子没多久干了。

他这才继续开门,打算抱偶出来晒晒。

他在内室仰头,先看了眼最上头玻璃柜里的殊胜,再走到下排的偶前。

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往上瞟了眼,嘴里嘀咕着:“是要晒一下了,怎么好像暗了些。”

他抱出一只民国偶,又揽上另一只战国的,刚上手,眉头就皱了。

手突然抽抖,他摸向战国偶的脖子。

“四璜组……”

玉佩没了?!

关工急忙往战国偶所在的格子摸索,怀里的民国偶抱着不方便,他托着放回原处,眼睛往它身上一瞅,呼吸蓦然紧促。

它衣服最下面的扣子不见了。

关工顾不得再找,他匆匆检查其他的偶。

这个没了袖扣,那个没了发带,有的甚至连眼珠子都被扣掉了,关工记得那是一双碧蓝色的眼睛。

他下意识喉结滚动,脖子上的青筋明显,双脚定在原地头皮发麻,一个不大乐观的念头爬上他脑海,遏制住他想挪动的视线。

他指尖停在偶人空荡荡的眼眶里,抬眼时眼皮微红,有什么遮掩他的视线,目之所及,比他看过的无数雨天还要灰蒙蒙。

他好像一下呆滞了,一动不动站着。

阳光顺从门的指引,斜扑在地上,一路延伸,攀着柜子向上流淌,将那一竖排的偶照得格外清晰,它们坐在光里,百态纵生,或愁或笑或平和地看着关工,没有语言,只有长久的等待和无声的残缺。

关工突然发了疯一样抽手拉过梯子,飞快踩上去,沾了一身灰,只一眼,顿在殊胜的玻璃窗前,死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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