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斜悬,云薄风息,深夜将过去。
阿离摸着枕头下的刀,困意席卷。
太久没睡上一个好觉了,视线逐渐迷蒙,她下意识强行张开眼皮,窗外微光也恍惚。
想着爹的话,阿离一边宽慰自己睡去,一边提醒自己警惕。
现在村子里有几个人可信呢?
阿离开始昏沉。
“嗞——”
门轴摩擦声小心翼翼飘进耳朵,阿离太熟悉了。
她眼睛迫切要睁开,身体却沉重,幸好刀还在掌下,不至于慌乱。
光亮只余睫间一缝,阿离看不清来人,只觉一道朦胧的灰影迫近,脚步由慢转快。
阿离手在枕下用力一握,锥痛入肉,总算清醒些,但灰影迅速罩上来,带着泥土和酒气的手猛地捂上来,似乎太激动,原本要压在口鼻的手位置稍偏,阿离向后缩,提刀乱刺一气。
胸口剧烈起伏,阿离甩头,试图让自己不那么头脑昏昏。
“别过来!”她刀尖对人,知道自己恐怕是中药了,只能强装无事,生怕对方看出端倪。
灰影却笑了一下,劣质的酒味扑鼻。
“我是爹啊。”灰影说。
“爹?爹!”阿离顿时放下心来,靠向墙角捏大腿,“我伤到爹了吗?”
刘侃沉默一瞬,抬手看了看:“伤到了。”
他看向阿离,声音似醉非醉:“闺女,你居然这么防备爹吗?还带刀睡觉。”
“闺女啊,爹说了会解决的,你听爹的话就好了。”
“好。”阿离应付道,她双腿麻木,狠心捏了十来下,直至大腿青紫,头脑才算清明。
眼前的爹酒气浓郁,影子压在阿离身上,像覆盖眼鼻的馊水抹布,又黏又酸。
男人的双眼蒙在黑暗里,阿离知道他在看她。
“阿离。”男人很少叫她名字,“你不听话。”
“爹……”
“爹叫你听话你为什么不听!”男人掐断她的话,声音陡然拔高,明明是暴怒,下一瞬又硬生生态度转软。
“你怎么不听爹的话呢……”男人咬牙切齿,温和的声音像牙缝里挤出来的,令人头皮发麻。
阿离放下的刀再次举起,她死死盯着刘侃,太像了,太像曾经刘侃家暴的样子了。
“爹……你是不是喝酒喝多了,爹……”
“啪!”
一张扭曲的脸突然贴近,男人捂住阿离的嘴,污浊的酒气喷洒,如湿漉漉的触须,在阿离脸上分泌粘液。
他眼中的刀光失控颤抖,眉头高高耸起,颊肌因为极度上扬的嘴角而膨胀。
“唔!爹!”
“诶。”男人笑嘻嘻应道。
“爹说了,爹可以解决,你听话,爹帮你解脱。”
他满意阿离的惊恐:“阿离乖,你死了,一切就结束了。爹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啪!”一个凶狠的巴掌扇下去,阿离半张脸肉眼可见肿起。
“为什么不听话!”男人斥喝道。
糙重的手从阿离的脸转到头发,猛然抓起一把,“砰砰砰”打球似地,将阿离脑袋往墙撞,老旧的土砖即刻缺下一块。
阿离抓住男人的手,疼痛与惊诧让她的话染上哭腔:“爹,我不是,我不是妖孽,我不是啊,你知道的,我是你女儿,爹!爹!”
“不要这样,爹,我好痛,爹,爹,爹……”
话落,男人停了下来,阿离惊魂未定地喘息,向上护住头皮的手也松劲。
骤然整个头皮朝前拉扯,男人直接薅阿离头发,将人拽下床。
“对,你是我女儿。”他全然不顾阿离的哭喊,就像过去残暴的无数次对待一样。
“仙童说我命中有一子,怎么会是个女儿呢?”他阴恻恻发问,转而笃定厉声道,“所以你就是妖孽,你得去死!必须死!死!”
阿离顺着男人拉扯的力道倒去,手脚猛烈挣扎,忍痛对着他鼻子就是一口。
“呸!”一口酒臭味。
“砰!”
男人因痛踹开她,手指沙沙摩挲,薅下的发丝梭梭往下掉。
“爹为你好啊。阿离,你说过的,记得爹对你的好。”男人深深叹气,似在劝说,但更像自我安慰。因为他将要杀人,急需用些什么来蒙蔽自己的良心。
他一步步朝向后缩的阿离走近,对待到死还乱窜的鸡一般,已知鸡将死之命,故而不紧不慢。
“真是不乖啊,爹给你下了药,你怎么就没昏死过去呢,平白多受了罪。”
男人干多了农活的手力道极大,一把掐阿离脖子上,逮鸡一样向外提。
阿离手脚脱力,软趴趴拖出稀稀点点的血痕。
就这样死掉了?
忍果然是最快获得结果的办法,最坏无非一死了之。
阿离陡然再次挣扎起来,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发了疯,用指甲扣,用牙咬,脖子上掐住命脉的手越用力,呼吸越困难,她越想要活。
她这双手,也是拿过刀剑,杀过人的。
“天杀的崽子!”刘侃猛地按下去,地上的石块割破阿离的脸。
“你在做什么?”
阿离泪眼朦胧艰难朝声音看去,是她娘,是阿茹,她的亲生母亲。
“娘……”阿离孱弱地呼救。
“娘,救我,救我,我不是……妖……你知道的。”
阿茹震惊呆在原地,第一句话是对刘侃说的:“当家的,怎么了,阿离做错事了?别,别……”
但是她始终开不了口,作为一个百事百顺的妻子,他从未向男人说过“别怎么怎么”的话。
“你要管老子吗!”刘侃大声叱骂几句,阿茹便不说话了。
“去开门!”男人喊。
阿茹哆哆嗦嗦,瞅了眼阿离,乖顺跑去开篱笆门。
男人狠扇阿离几个巴掌,觉着气消了些,提溜阿离便朝外走。
院子里密密麻麻都是村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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