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可爱的小姐。”鹿爻唇角带着一丝温和无比的微笑。
小诗意识到,这女人是在叫她,赶紧回过神来——这不是?刚才她偷偷观察过的美女吗?这么近距离看……她看上去还挺年轻。
场上的闹剧也画上了句号,现下大家熙熙攘攘的,该喝酒喝酒该玩乐玩了。
“你好你好!”小诗回答道。
鹿爻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轻轻放在桌子上,只听她温声道:“这是我的名片,请您收下。”
小诗谨慎地捡起桌上的名片,仔细看了看。
星期八事务所。
鹿爻?原来这个人叫鹿爻啊……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亲爱的小姐,我姓鹿,是星期八事务所的老板,如果您或者您身边的人,在接下来的几天遇到什么正常手段无法解决的事,欢迎来找我。”
小诗有点懵……目前来看,她就一普通小白领,能有什么事?还是一般手段无法解决的?
可能是喝了点酒的缘故,小诗头脑发热,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那位叫鹿爻的小姐已经离开了。
“可是……这上面没地址啊……”
小诗只好先收起名片,然后继续陪同事们喝酒。
晚风还是凉飕飕的,吹在皮肉上生疼,鹿爻将头顶的帽子压了压,她抬腕看了看手表,午夜一点。
她穿过一条小巷,弯弯绕绕走出了狭窄的巷子口,面朝的是一片冷清的英伦风大广场。
在这个时候,广场上的大钟传来子时一时的报时声。拉长的回音在寂静空旷的广场显得格外阴森。
再往前走就是浅海湾,沿着海湾的是巨大的露台,脚下踩的是木板铺平的路。
“三……二……”鹿爻心里默默念叨。
无比准时,就在下一秒,鹿爻就被一个陌生男人撞翻了。
这是一个下了夜班的年轻男人,手上还捧着一叠参考资料,目测是一位高中老师。
“眼镜……我的眼镜呢?”他蹲在地上慢慢摸索,怎么摸都摸不到,显得有些狼狈。
鹿爻伸手递来眼镜。
“谢谢啊。”只见年轻男人戴上了眼镜。
“实在不好意思啊……走路太急没留意。”男人充满歉意地补充道。
“……啊,没事没事。”鹿爻摆手,“都怪我,这么晚还一个人在这儿晃悠。”
“女生大半晚上的,在外面很不安全的,这都一点多了,你快回家吧。”
鹿爻赶紧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交给了这位年轻老师。唯独一块受了磕碰的怀表,鹿爻在手心翻来覆去看了好几次,这才交回男人手里。
“不好意思啊,怀表好像摔出了点毛病。”鹿爻说。
男人露出有点肉痛的神色,不过马上就压下来了。
“没事,我明天上钟表店看看。”
鹿爻轻声提醒道:“朝云路那边有家时间挺久的钟表维修店,你有空明天就去看看。”
在那里,男人会碰到能携手共度一生的爱人。
那位可爱活泼的姑娘修好了年轻男人最重要的怀表,年轻男人的一见倾心加上姑娘的纯洁善良,由此开展了一段浪漫的求爱之旅。
鹿爻心满意足地跟他道别,看着年轻男人的背影,心中默默念叨着。
“神明啊,提前祝你们幸福。”
她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感觉到从心脏升腾起一阵熟悉的疼痛,那是一种似痛非痛、似麻非麻的感觉,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挣扎着破土而出。
“……”
鹿爻紧咬下唇,四周空无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广场上开始下雾。四周包裹着似有似无的屏障,空气里冰冷的味道就像是松枝上的雾凇。
鹿爻捂着胸口,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近走道尽头的码头,只见海面星星点点倒映的光,就像是丛林中蔓延开来的萤火虫。
又开始了,这样熟悉的感觉。
直到迷雾中那人的出现,这种疼痛值就到达了巅峰,
“小红娘,好久不见喽。”
鹿爻下意识回头,只是身后那声音消失得突然,回头的来回间,只见咫尺之内,站着一个将墨黑色头发随意披撒在肩头的男人。
他有一双浅灰色的眼睛,像极了久久不肯放晴的阴霾天空,带着颇为阴郁的深沉优雅。
男人离她之近,几乎是一伸手就能捏住她脖颈。
“错了,是结缘神。”鹿爻冷静地看着他,她喉间涌上一阵血腥味儿,她不露声色地强压下去。
“有什么区别?”
男人拦腰截住她的去路,这样一个亲昵姿势顿时让鹿爻受困,动弹不得。
鹿爻劈手一抽,一记强硬的手刀朝男人面上砍去,不出意外,男人腾出拦腰的那只手,贴着对方颇有力道的手,几招下来便找到了机会,反手攥住对方的手腕。
“当然有区别。”鹿爻一记横扫腿,只见对方依旧死死攥住自己的手腕,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男人腾空而起,让那一脚扫了空。鹿爻重心顿失,直直撞进男人怀里。
这人从不拒绝投怀送抱,他唇角一勾,露出了意味深长且满足的微笑。
“罗十一!”鹿爻气急败坏喊道。
男人卡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海浪击岸的防护栏杆上,木头柱子老化且狭窄,二人并排站着,面向大海,鹿爻保持平衡全凭罗十一手腕上使的劲儿。
“在呢。”罗十一回答道。
“怎么,你是要把我扔下去吗?”鹿爻一动不动,一副缴械投降不挣扎的模样。
罗十一舔了舔下唇,他那浅灰色的瞳孔,装满了阴沉的天还有惊涛骇浪的海。
“怎么会……”他说。
鹿爻吞了一口口水,很浓重的血腥味。
“只不过今晚你很听话,我猜,这得益于发作的心蛊吧。”罗十一轻笑道。
“你一出手我就察觉到了。”
“我可以帮你。”罗十一缓缓将自己的将视线全部投入到鹿爻身上,他那恶狼一般的凶残在这副人体躯壳的遮掩下,显得微不足道。
更多的是现在高处对弱者的同情和怜悯,以及心怀不轨的痴狂和贪婪。
“我不需要。”鹿爻脚下一使劲,只听一阵剧烈的断裂声,二人所站之处的横木便断成了几节。
脱离对方后的鹿爻刻意拉开了距离,她活动了活动手腕,毫不掩饰地释放情绪中最为浓重的恶意。
“别这样嘛,有什么话是可以好好说的,别伤了和气,而且现在受心蛊折磨的可不是我,我可没什么着急的。”罗十一摊手,他一脸无辜,好像是谁逼着他来这儿寻衅滋事似的。
“我想想……是你的神格在慢慢恢复吧,看来在人间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做红娘的待遇还不错吧,看你这个样子,都上瘾了。”罗十一慢条斯理地逼近她。
他知道鹿爻的身体状况。
至少当前是毫无反抗的能力,心蛊可是由诅咒滋生的蛊毒,痛之蚀骨,连灵魂都会有被强行撕扯的疼痛。
这种痛是由心中滋生,逐步蔓延至小腹,从上而下,有火烧火燎一般的痛楚。
“确实,功德积攒速度可观。”鹿爻回道。
“之前,可是你先招惹我的,怎么,现在又要翻脸不认人了?”罗十一抬起她的下巴,强迫着对方看着自己。
“你说,如果玉凌空那个家伙知道你失踪的几百年来在我身边,会不会气疯?会不会把你和我都杀了?”罗十一的充满快意的笑容无比残忍。
鹿爻强行摁压下的一**翻涌的血,最终是从紧咬的牙关溢出。
“杀我们俩?想多了吧,奸夫□□殉情,那家伙怎么可能容忍得了……顶多把你们修罗道和地狱道翻腾个四五次,把你们鬼界的精英全丢进六道轮回,以后给天道当免费劳动力……你就等着被他单方面暴力执勤吧。”
“原来你是这样定位咱们俩的关系,奸夫□□……听起来也不错。说实话,我还挺期待,玉凌空找到你的那天,究竟会怎样。”
鹿爻不怒反笑:“难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真的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罗十一抬头,不甚在意道:“是不是,你觉得还重要吗?你还记得当初你来找我时说的话吗?我至今都觉得非常有趣——如果玉凌空他知道你现在的样子……”
鹿爻不耐烦打断道:“说够了没有?”
罗十一的步伐十分稳,腰板挺直着,显得身姿优雅又有风度。他挑眉看着光影中隐秘不定的鹿爻,眼神中多了几分明暗不清的东西。
罗十一悄无声息地用手摁住鹿爻裸露在外的一侧脖颈,犬齿深深刺入鹿爻的血肉。
鲜血顺着脖颈淌下一缕,湿冷的白雾中,在苍白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鹿爻结结实实地抓紧了手边的栏杆,在感觉鲜血喷涌而出的时候,无法控制地发出一声闷哼。
罗十一咬着那块软肉,说道:“当然没说够。”
鹿爻颤抖着,急促的呼吸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承认吧……这不仅仅是场交易,你是心甘情愿的……”
鹿爻咬牙,“我可去你的,不然你还想怎样?被心头血供养的滋味如何?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要不要脸?”
罗十一闷笑,他将手凑近对方的侧腰,冰冷的触感和细腻的摩挲让鹿爻不自在地发抖。
“放开!”
鹿爻纵使是远不如罗十一,但气势上一点也不输给什么人,那是血肉之中不可悖逆的威严,尽管此刻落了下乘,但绝不会让步半分。
“好吧好吧……”罗十一微笑着松开了手。“还得为凤凰守身如玉……可真不容易。”
鹿爻脖颈上的血洞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剩一片嫣红的痕迹。
果然,那种痛苦缓和了许多。鹿爻眼下一片乌青,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掩盖神格……别无他法。
心蛊是针对神格的诅咒,鹿爻现在一无所有,别说真身了,连法力都不曾剩多少。
罗十一用食指的指腹蹭了蹭自己唇角的血迹。
“说到底,我还是舍不得你,要不然我带你回修罗道吧,反正你离成魔也就一念之差。”
“我听说你因凤凰而历劫失败,宛若打入十八层地狱,在昆仑山躺了整整三十年,醒来时便得知一切都物是人非。昔日的爱人成了事业中最坚硬的反骨,您的两位明王殿下在受封后双双失去下落……”
“入魔不好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什么封印,也不存在历劫的痛楚,七情六欲甚至比人类还要自由。其实,你并不愿意去无天境,对不对?这里已经没有你在乎的人了,也没有什么让你在乎的事,不如就跟我走,丢掉那些束缚你的……”
鹿爻吃力挣扎,喃喃道:“我不能……我不能……”
这分明是罗十一的邪术!
她又回想起来很多年前,在混沌创始中,透过朦胧的光影烟尘,她看到了一双眼睛,那是比金殿顶上的琉璃瓦还要匀称的金色,比神龛中供奉的明珠还要耀眼。
可是再后来,那双令她神魂颠倒的双眸的主人,却成了她这一辈子最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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