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爻已经开始高烧不退,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生过病,少说也有几百年了。
她向来身体不错,不会在病榻上停留太久。
可这一次,兔八哥也被整傻眼了。
“用自己的血引魔?你确定?”兔八哥揪着齐昱商的耳朵仔细盘问。
齐昱商的耳朵被扯得火辣辣的疼,边捂着耳朵边道:“她那天晚上从梦貘的梦境中回来后就不对劲了……我看着她是用符咒带出来的梦貘,梦里哪里有朱砂,八成用的自己的血。”
“她可真是个小天才,在梦里面还敢跟人家东道主正面刚?服了服了。”兔八哥由衷道:“只能说你姐太虎了……不过等一下……”
兔八哥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不由得皱了皱眉,道:“还有凤凰血的压制……”
这么说来,凤凰是知道了鹿爻神格上带有诅咒的事。
兔八哥不由得有点头痛。
神格是生来便有的,尤其是上古神禽和神明。那是永恒的象征,作为神的荣誉。以功德加冕,在人界造化上添砖添瓦的动力。
她在当初被天劫打得万劫不复,身上不知道怎的还多了这一道诅咒。
先前这家伙往修罗道钻,跟那个罗十一混了挺久,后来又辗转回到天道底下……
有了凤凰血,那家伙不至于死得快,兔八哥还是悄悄松了口气。
“这几天好好看着你姐,事务所有什么事,你就负责帮衬点,实在不行就去找秋寒鸦。”兔八哥嘱咐道。
她也只是在床前坐了半刻钟,望着床上虚弱的鹿爻出神半天。
末了天色将暗,便匆匆离开了。
需要齐昱商帮衬的事情并不多,比如第二天李诗的到访。
他一大早就去了星期八事务所,帮着秋寒鸦搬他养的花花草草。
正当他搬完最后一盆君子兰,便听见笃笃敲门声。他定睛一看,是那个被梦貘诱惑的小姑娘李诗。
“请问……现在你们还营业吗?”她怯生生地探头,朝里面看了看,正好撞上了迎面来的齐昱商。
“李小姐,您来了。”
李诗开始讲述那一夜梦中的情境,梦貘被制服后,她的身体慢慢恢复。只是那种感觉太过真切,像是慢慢融入生活的一种习惯。
每一天所期待的人突然消失,给她带来的打击也不小。
“李小姐有所不知,我阿姐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所谓正缘,就算你不去他也会来找你。这梦貘算是你情路上最后的阻碍,将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消耗尽了,正缘才会找上门来。”齐昱商泡好茶招待她。
“还有,请记住,真正爱你的人,不会伤害你。”
齐昱商念完书就来了十七组,由一开始什么都不懂的实习生,一步一步变成了今时不同往日的结缘神。
“这个……我觉得这个可能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李诗将那一枚玉环放到桌上。
那是之前鹿爻用红丝绳修补过裂缝的玉环。
“既然都碎了,那就留在这儿吧,不好的事情还是不要留下念想。”齐昱商接过了那枚玉环,道:“我姐是怕你放心不下,特意留了一封信,说是给你算的姻缘,如果你还是愿意信这些不入流的玩意儿,我就给你大概看看,怎么样?”
李诗听到这话,灰暗已久的眼睛都亮了两个度。
“可以吗?”她欣喜道。
齐昱商穿过中间的空堂,然后走向贴着墙壁的书橱,从倒数第二个隔间中摸索半天,最后拿出了一张带有火漆封的牛皮纸信封。
“……”
齐昱商来不及感慨他姐的细致和装叉,便将信封交给了李诗。
“看来是得本人亲手拆开,李小姐请。”
李诗不明所以,接过那信封,还有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裁剪刀。齐昱商眼见李诗空白的脸上愈发迷惑,忍不住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李诗将纸摊开,小心翼翼道“什么也没写……这是一张空白的纸。”
“……”
齐昱商立马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将那张白纸接过,带上从衬衣口袋里摸出来的单框眼镜,仔细再仔细端详。
空白的纸面上缓缓浮现出俩金色的字体:空白。
抓马的人换成了齐昱商。
“李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见笑了见笑了。”齐昱商差点没绷住。
这是要考验他现编现造的能力吗?还是怎么的?
齐昱商抿了抿唇,他慢慢回想起鹿爻空闲吊儿郎当在街边带个老花镜或者是装半仙带墨镜的模样。
日上竿头便收摊回家。
那时他还是觉得做这些不入流的事是有些丢人的。
“这东西都是练出来的,商商,你不能对它反感,毕竟咱们是做这个的,你看,当初也是你自己想选的,对不对?而且,当结缘神有什么不好,他们瞧不上咱们的可是要吃大亏的,老子要他们当一辈子寡王。”
是的了。齐昱商出身九尾狐大家族,他应该是当作九尾狐下一任家主养的,但是他那时候叛逆,偏要去做这些天道中不甚看重的边角工作。
就比如这个十七组的姻缘营生。
父母也没说个不同意的话来,只说这条路得自己撞,撞得头破血流才好回头。
至于鹿爻,她什么也没说,她也是默认着他的抉择,从来没有逼他过什么。
“我从来不觉得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是什么坏事,决定是属于你的,你只管做出抉择就好。”
齐昱商想了想,呼出一口气,道:“李小姐,烦请您伸手,我想看看你的手相。”
李诗看着这个青涩俊美的少年,只觉得这人气度不凡,气质至少比看上去要沉稳地多。
“李小姐,您命中会有一劫,不过就当前来看,已经是水到渠成,成功渡过难关,此劫难过后,您会找到一个执手相伴一生的爱人,成婚后生活幸福美满并不久后育有一子。”
“我会在什么时候遇见他呢?”
“说不准,也许是在你出门后街道的拐角,也有可能是几年后在某次聚餐活动中。”齐昱商将玉环上的红丝绳解了下来,然后李诗眼睁睁看见玉环碎成不规则的几瓣。
“实不相瞒,能找到这里的,都是命中注定的有缘人,我姐姐生病了不能亲自来与你告别,所以全权由我代劳。”齐昱商将红绳编成带着穗子的手环。
他将手环递到李诗的手心,道:“给你留个纪念品怎么样,不过我一个大男人,手笨得很,李小姐不要介意才好。”
“不不,很好看的,很感谢你。”
“哟呵,小商子,给自己的第一次留个念啊。”兔八哥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你姐就算一脚踩上了棺材盖,也能放心合眼了。”
李诗离开后,事务所变得更安静了。
齐昱商一记眼刀飞了过去:“说什么呢,我姐好得很,才不会一只脚踩到棺材盖上!”
“明知道她走出了这个门,她就忘记发生的这一切,你还浪费这么多的表情。”兔八哥拍了拍齐昱商的肩膀。
“不是浪费。”齐昱商道:“我觉得,我姐姐说的对,我……我不能一直什么都不干,她说,青春年少叛逆期做出的决定,不一定是错的。”
兔八哥摸了摸下巴:“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可以啊,早教做的还不错咧。”
“你所不知道的东西有点多,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她说出这样的话,绝对是因为自己。”兔八哥望着窗外还算繁盛的树叶,只是由于盛夏的炙烤,有点垂头丧气。
她站在窗前投落的树荫下,整个人都由于长期的熬夜变得有些佝偻沧桑。
“该学的东西得好好学,你姐肯定还是希望你能早点接手她的。”
“十七组组长?”
“是的。”
“那兔副你呢?”
“如果她要走了,我想我也不会留。”
齐昱商明白了,所有的改变,是在凤凰明王出现的那一刻开始的,甚至可以说是更早。
接二连三被改变的轨迹,在秘密的深渊中行驶着,真相就像雾中的迷途花,看不见摸不着,好像稍微接近一点,就要万劫不复。
——
“鹿爻生病了,你最好去看看。”兔八哥告诉凤凰。
似乎这一切都在凤凰的意料之内。
“她怎么了?”他问。
兔八哥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道:“那个什么,给东瀛的梦貘咬了一口,可能后劲儿有点大,我度娘了一下,感觉要吃席了。”
于是凤凰又不知道骂了句什么。
“多谢,不过信度娘不如信我,下次遇到这样的事可别随便度娘。”凤凰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兔八哥叹了口气,把手机装回口袋道:“不知道这是啥时候变种的梦魇。她向来最怕这个了,烧着烧着,就怕烧糊涂了,喏,那个瓶子里面就是她封起来的魇,我看着烂的稀碎,看得出来鹿爻是下了死手的。”
凤凰心里有点复杂。
“等我都带回去再仔细看看。”
“你也跟我走。”凤凰回头看了看嘴角还青着的闻竹道。
闻竹不是很乐意的样子。
兔八哥赶快打了个圆场,望着齐昱商喊道:“闻竹回来了,待会儿到点儿了把人家一起带回去。”
齐昱商不知道怎么回事跑过来看了一眼,发现闻竹十分倔强地拒绝跟凤凰有任何交流。
“算了。”齐昱商妥协了,毕竟二者一比较,还是对闻竹的善意更多一些。他道:“小孩儿跟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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