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问他:“那你对你妻子有感情吗?”
他说:“人在软弱和失望的时候,往往会因为孤独和□□而误解了爱情。失落和寂寞的人,总会迫不及待地抓住忽然伸向自己的手,即使还没看清与他邂逅的人到底是谁。”
“那你妻子一直知道你那位同窗的存在?”
“嗯,但后来我从来没有在我前妻面前提起过她了。”
“前妻?”
“嗯。我和离了。”
“什么时候?”
“去年。”
“为什么?”
“我来扶疏城三年后,她也作为陪读来了扶疏城,后来她就在这遇到了她认为的真爱。”
“就离了?”
“还能怎样?”
“你能接受吗?”
“一开始当然接受不了。有人背后给你一闷棍,你还得先摸摸脑袋,看看是哪疼,是不?要是转身看见背后这个人是你想不到的人,你还要愣一会儿神,然后才是钻心的疼,对吧?但那也只是不甘心,没几天我就想通了,由她去吧,和离也是放各自一条生路。”
听到这,我有点不知所措,小声道:“楚大哥,对不起,这是你的**和伤疤,我不该问的。”
他却无所谓:“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这是现实,逃避不了,更否认不了。这些年,我已经学会了不逃避现实。我一直是个敏感的人,总会试图体谅到他人的感受,自然就无法轻易做到坦率。但后来我才发现,在事实面前,坦率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见他这样说,我心中多少放松了下来,就继续说道:“那岂不是说,你后来这些遭逢,都是和你那个同窗有关?要是那年你不是去天中找她,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些事了。”
“和人家有什么关系?”楚大哥立即否定:“所有的路,都是我自己选的;所有的决定,都是我自己做的,又没人逼过我。既然都是自己的选择和决定,那就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嗯,是我狭隘了,你说的对。”我明白过来,暗暗点头,就又问他:“那你恨你前妻吗?毕竟她背叛了你。”
他苦笑:“没什么恨不恨的了。要说没错,谁都没有错;要说有错,谁都有错。她把所有对爱情的幻想都投射在我身上,可哪里有人能完全符合另一个人的想象?人总是贪心的,开始时她可能只想多看你一眼,渐渐变成交往、分享、占有;开始不满,挑剔,想改变,想完全同化;因为无法实现,开始暴躁,焦虑,歇斯底里。”
我说:“嗯,我明白了。说白了,就是性格不合?”
“嗯,可以这么说吧,我比较内敛,实在做不到张扬。”他继续道:“至于我的错,就是我不该在把心腾干净前,心软回应了她那时的爱意。人的这颗心就这么大,心里一直住着另一个人,后来想住进来的人怎会舒服?更不要说她一直知道这件事。”
“但你说你一直压制住了啊,怎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长舒口气,才说道:“来扶疏城两个月后,我母亲就得了肺癌,苦熬五年后,去年去世了。我被丧母这事打击地太厉害,自己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万念俱灰,差点失去了继续往前走的勇气。而且学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压力也不小。这些事情一起发生,让我沉浸在自己的悲惨世界中,对所有关系都开始疏离。我自身尚且完全走不出来,自己都还在苦苦挣扎,就渐渐忽视了她的情感需求。这段缘分本来就根基不稳,这样一来,也就免不了鸡飞蛋打的结局了。”
他这短短几句话,却道尽了多少辛酸。我头脑开始有点跟不上,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好叫道:“这。。。这三件事,丧母、婚变、学业压力,单拿任何一件出来放到某个人头上,要是这人意志稍微薄弱一点,可能早就崩溃了,更不要说这些事在一年内同时发生在你一个人身上。楚大哥,你是怎么抗过来的?”
他笑了笑,无所谓道:“所谓上了年纪,就是身上的疤好得慢,心上的疤好得快了。人的心也只容得下一定程度的绝望,就像海绵,海绵一旦吸够了水,即使大海再从它上面流过,它也不会再吸一滴水了。”
我叹道:“那你真是够坚强的。”
他说:“当生活把你抛进火坑,你不得不在里面时,根本谈不上什么坚强和勇敢,你有的不过是活下去的本能。所有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些事,都让我学会了不同情自己。同情自己是卑劣懦夫才干的勾当,我不要再做个懦夫了。”
“不做懦夫。”我被他这句话击中,自顾喃喃。
他又说道:“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跟你比惨,更不是卖惨。我告诉你的,都是实实在在发生在我身上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万一以后你也遇到难处了,不要慌张,别人所能承受的,你也同样能承受。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人和人之间,从来都没有谁比谁高到哪里去这一说。大家都是一部分在白雪中,一部分在泥土里,不过是有些人在白雪里多一点,有些人在泥土里多一点。万一谁哪一步不小心踩空了,就都是一样的半截身子下去了,运气不好的人可能一生都很难再爬起来。但经历过一些事,你眼前的风景就一定会不一样的。所以不要惧怕失望,只有失望的人,只有无可奈何的人,他才会想想过日子为什么过。这个是难得有的机缘,因为巨大的痛苦,有可能是你灵魂最终的解放者。”
我用力点头:“嗯,楚大哥,我记下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