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凭什么!靠!哐当——”
电脑突然被此人横扫了出去,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黑衣男帽子下露出来的脸苍白憔悴,眼里满是戾气,他看都没看地上摔碎的东西,径直拿起一旁的手机,粗鲁地划开,点进消息详情页查看。
傻逼王某:这里有个工作,要不要来试试,过时不候,地址:****
过分瘦弱的男人紧紧盯着页面看了几秒,半晌狠狠朝地面啐了一口,才不急不慢地伸手回复:行。
出租屋里是万年不变的潮湿,隔壁邻居是一对进厂打工的夫妻,这会儿又开始了争吵。
“组长安排她和我做,我有什么办法,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好啊,王强,我没跟你好的时候,你恨不得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贴上来,现在我不年轻了,你就去找那个婊子是吧?啊?”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踏马和她清清白白,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不要逼我打你!”
“打我?来啊,朝这儿打,你最好打死我!不然我做鬼都不原谅你!”
“你以为我不敢吗?啊?”
“来啊!狗逼东西!我看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接下来就是争吵伴随着打架的砰砰声,小区又破又旧,隔音更是差到离谱。这对夫妻的动手,整个楼道都可以听得清楚。
太阳穴一阵接一阵的跳,黑衣男人忍无可忍地将桌上玻璃杯朝着墙面砸去。
“砰——”
隔壁的动静倏地就停止了,他抬腿跨过地上杂乱的物品,打开铁门离开了这里。
……
花儿拳馆,是一家规模不大的拳击学习拳馆,不搞擂台比赛,只搞健身娱乐。
店名挺别致,曾经一度劝退了很多的顾客,但奈何不住老板的名气大啊。
作为蝉联过三届国内拳击比赛冠军的职业选手费知常,想当初也是风靡一时的存在。
退役后,凭借其出众的外貌,众多迷妹迷弟一度让这个拳馆声名大噪,水泄不通。
不过后来在偶像的魔鬼冷酷训练下,那点子迷恋消失个干净,筛选下来的人自然就是那些真正想学习拳击的人。
真正见过费知常年轻时的人都知道,这人很狂,非常狂,店名简直不是他的品味。
有粉丝从他熟人那里打听到一些,说是大概率这费老板创建拳馆的时候可还真不是这个名儿,好像叫什么“费王战馆”还是什么的,反正也不是多么好听。
“接下来呢?”
程三好少有感到好奇的事,继续追问旁边的老伯。
老伯名叫许贵,跟在费知常身边也有好些年了,主要负责拳馆里的卫生和招待顾客。
想到什么,他神情突然低落下来,放下手中的扫帚,一同与程三好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老板性情大变,我遇到他的时候,他的状态就非常不稳定了,常常寂寥地往那沙发上一坐就是一整天,简直跟丢了魂似的。之后从老板的父母那里才知道,原来他——”
“后来我就怎样?”
突然穿插进来的男声把程三好和许老伯吓了一跳,二人一扭头,就见费知常抱手倚靠在门框上,混不在乎地盯着他们。
许老伯当机立断捡起扫帚,起身站立,表情认真,就差一个敬礼的手势,语气坚定:“我记起来二楼还有一个房间没有打扫,这就去。”
语毕,人已经飞奔至楼梯口,对着程三好爱莫能助地摊手,果断地溜之大吉。
程三好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突然健步如飞,然后将自己丢到老虎口边,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们都在讨论我什么?”
费知常懒散地插着兜,眼斜睨着门口的女生,语调慢悠悠,但周身的气质却截然相反。
有些人你遇见,就是一眼能瞧出他不好惹,哪怕对方没有对你做出威胁的动作。
程三好缓缓站直身体,僵硬地挑起半边嘴角,语气勉强:“费叔,刚才……聊你呢。”
“哦?”费知常抬起大长腿,轻松就到了女生眼前,高高扬起了手。
程三好瞳孔紧缩,随即紧紧闭上,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
感受到头上大手的抚摸,她睁开眼,看进了对方眼里。
“臭丫头,我何时苛待过你,一副这弱鸡模样。”
不悦的气息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那手掌下隐约的关心。
程三好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刚要心生感动,突然瞥到旁边玻璃门里反射的自己。
她的头发在某人的操作下,成功晋升为海胆家族一员。
女生简直都要气笑起来了,还疑惑这个大叔怎么会摸她的头,敢情他不安好心。
程三好无聊地耷拉着眼睛,将自己头上的手啪嗒扒拉下去,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费叔,你真幼稚。”
说完也不看人,往房间里走去。
费知常趿着双蓝底白花的骚气人字拖紧跟了上去,出口埋怨道:“好啊,好啊,说了多少次了,要叫哥,你硬是不叫,现在更是目中无人了,想当初是谁!在人群中一眼瞧中了你!又是谁!拯救你于苦火!又是谁!教你毕生所学!可现在,”
说到此处,男人抹了一把眼泪,还要继续哭诉,突然见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程三好转过身看着他,说:“好久没比试了,来一场?”
女生的自信和张扬在这一刻通通表露无疑,是独属于年轻人才有的恣意。
费知常恍惚中看到了多年前赛场上的自己,也是这般青春,这般蓬勃。
“臭丫头,”他笑着说了一句,转瞬拿过一旁的护具戴上,抬手指向女生,“接下来,可别输得太惨。”
“那还真说不定。”
离开的许老伯拿着把扫帚在二楼房间里瞎转一圈,待时间差不多了,才挺了挺胸脯,佯装出大功告成的样子,抬步来到二楼阳台处。
嗯?
眼前的情景让他疑惑,这才一会儿功夫,这两人怎的鼻青脸肿地躺擂台上了。
他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飞快地跑下了楼,抓着围栏问里面的二人,神情沉重:“谁?”
并排仰躺的二人其中有一个缓慢举起了手臂,正是程三好。
“是我……”
输了二字还未出口,人就已经被许老伯拉了起来,对方满脸喜色:“哎呀,年轻就是好啊,你是不是对老板过去的事迹感到好奇?来,我接着给你讲啊。”
程三好心如止水地将自己的手臂抽离出来,认真地看着许贵,开口道:“不。”
失去抱大腿机会的许老伯悲伤地问:“为什么?”
“因为,”女生走过去将地上躺尸的费知常拉起来,才回头接着说,“他赢了。”
许老伯看着二人脸上的挂彩程度,疑问大过恐惧,壮着胆子问:“可,你们的伤,还有,刚才我问谁赢了,你干嘛第一个举手!”
程三好也不见外,伸手微撩起短袖衣摆,露出紧致纤细的腰腹,说:“我伤在这儿,因为我是演员,不能伤着脸。”
许贵一哽,撇开视线,撅着嘴,尽管不服气,还是能立马想出法子。
“老板,一楼厕所好像没打扫干净呢,我这去!”
“嗖——”
这一次的速度显然比上次还快,程三好甚至能感受到他疾跑过去时引起的气流运动。
见女生视线一直看着许老伯的方向,费知常摘下拳套,淡淡解释道:“他以前是短跑职业运动员,后来好像因为范了什么事儿,被强行禁赛了。”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一直觉得许贵的跑步姿势很标准,而且身体看上去很健康,白头发也很少。
两人往客厅走,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期间费知常不问程三好拍摄的事,程三好也不问他关于那个店名的由来,一如初见,全凭感觉走。
晚饭是三人一起吃的,碗是许贵一人洗的。
吃完费知常也不客套,只是叮嘱了句:“功课别落下了。”
程三好站在门口“嗯”了声,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递过去:“生日快乐。”
男人有明显片刻地怔愣,自从父母逝世,他都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过过生日了。当然一开始许贵有给他安排过,但是那时精神状态太糟糕了,二人还因此闹了不愉快,此后,许贵便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你怎么知道的?”费知常接过礼物,抬头问人。
程三好放下手臂插入身上灰色卫衣的口袋,不在意地说:“今天许老伯说的。”
费知常深感意外,他侧头看了一眼厨房,那人哼着小曲儿在擦橱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蛋糕,知道你不喜欢,就没订,”程三好懒着身体,想到什么,补充道,“等你哪一天喜欢了,我就给你订。”
“臭丫头,”费知常百感交集地骂了一句,捏紧礼物盒的细绳,“下次我还是会下手狠的。”
女生认真点头:“我知道。”
费知常见状,反而不爽了,扬手赶人,语气不耐烦:“行,赶紧走吧,以后再来挨我揍。”
程三好转身挥了挥手,打开门走了。
许贵洗好碗,见人还在玄关那儿杵着,放轻脚步来到费知常的身后,躬身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什么礼物啊?”
费知常将礼物往自己身后一藏,不动声色地转身,语气里有点警告的意思:“以后少多管闲事。”
说完绕开面前人举步往楼上卧室走。
“费知常,”许贵不疾不徐地对着那个背影喊了声,“我踏马都走出来了,你还要被困多久?你看你让个没学几年拳击的小家伙打成这样,哪有当年冠军的样子。你觉得,许花看到你现在浑浑噩噩的样子会开心吗?啊?”
费老板从始至终都没停下脚步,直到听到某个名字,他就像应激的病人突然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倏地转过身,眼睛里满是愤怒:“你要是再提那个名字,小心我真的会揍死你的,许贵。”
最后几个字就像是从牙关里一个一个往外蹦出来似的,充满了凶恶的味道。
许老伯嗤笑一声,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厨房。
离开的程三好并不知二人之后发生了什么,她走到马路边正准备打车前往所住公寓,余光里突然瞥见不远处的许琪和一帮男人。
她想都不想就取消了打车,关闭手机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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