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打电话?”
“对,就是打电话给我父母,我有点事需要跟他们说。”
她站在值班室门口,没有进去。
一中很严,不允许带智能手机进入校园,如果不小心带了进来,需要上交给班主任或者宿舍管理人员。
这样的话,在这一学期结束的时候,再找相关人员可以拿回手机带回家。
程三号好来的第一天晚上,就交给了这个姓苏的阿姨,第二天晚上,宿舍管理人员就人手拿着一个袋子还有一个类似于那种金属报警器的玩意儿,开始从一楼一直到五楼地毯式搜索,搜刮了好多手机。
这些手机要一直为他们保管到高三,他们才能得到,得亏程三好老实,要不然现在他也没机会可以要自己的手机打电话。
苏阿姨人胖,笑起来很和蔼,不像其他宿舍管理人员一样完全不讲道理。
能够进入到这里工作的,都是家里在学校有关系的,所以个个都有些狗仗人势。
你认真与她说,她能给你掰扯个没完,偏偏没一句在重点的,十分地不通情达理。
想到此处,程三好对这所学校的印象又差了一些。
想当初,初中三年一直梦寐以求的学校就是一中,如今才过了没多久,现实就给她上了一课。
你以为的未来是一片光明璀璨,实际上是一条重塑三观的荆棘路。
得到手机后,她也没有回宿舍,就握着手机,走到空旷一点没有人的地方,打给了黎萍。
“喂,妈。”
电话那头安静一瞬,才响起一个妇人的声音:“嗯,有事?”
程三好自拨通电话开始,已经不知道咽了多少次口水,她下意识地抠着手,目光落在地面,却迟迟开不了口。
那头的黎萍可能是不耐烦了,催促:“有事快说,你这性格能不能改改。”
程三好眨着眼睛,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我想转学。”
那头再度安静下来,程三好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静静地聆听着电话。
“为什么突然想转学,那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程三好咬了一下嘴唇,想到这是她的妈妈,黎萍也同为女性。
这就是她为什么没有打给程伟国,而打给她的原因,她抱着这点庆幸,对着倪萍缓慢说:“……有男生骚扰我。”
她强调:“很过分,严重影响到我学习……”
说到后面一句话的时候,她鼻头发酸得不行。
她把手机拿得离自己远一些,用手背揩了揩眼镜下的眼睛。
黎萍沉默下来,良久她说了一句:“等你爸回来,我会与他说。”
程三好点头,用力地嗯了一声。
“还有事吗?”
“……没有,妈——”
她话还没有说完,电话从那头就嘟的一声挂断了。
程三好的书包还背在肩上,她左手握着书包肩带下端,安静地在原地待了片刻,才将手机关机,还给了苏阿姨。
接着一声不吭地转过身,奔着自己的寝室直去。
憋着一口气,中间毫无停歇地爬过四楼,走进自己的宿舍,将自己的头一下埋进了折叠起来的被子里。
不一会儿,被子表面濡湿了一大块。
她从不轻言委屈,也不觉得自己委屈,但常有委屈的情绪……她控制不住。
有些时候,她会想,要是自己的心是一块石头就好了,那样是不是就不会常常流泪。
人们常说你之所以苦,是因为你不够努力,不够上进,可程三好把自己能想到的方法都试过了。
她努力吗?她努力了,但她还是苦,还是哭,还是没出息……
—
江砚独自在教室一直待到了十二点半,才将书收起来放进书包。
此时不仅他所在的教室空无一人,整栋教学楼都几乎没有几个学生。
大家都去食堂吃饭或者已经回到了宿舍准备午休,他似乎除了学习没啥能让他感兴趣的,就连吃饭也是想起来了才会去吃一点。
目光低垂,他拉上书包拉链,握住黑色肩带一甩,单肩背着书包转身。
他抬腿往后门处走,突然瞥见门边站着几个成年人。
他脚步都没顿一下,径直走到那些人跟前,就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淡声道:“让开。”
那些从气质上看上去就很像保镖的人没动。
江砚眉眼压得很低,虎口正卡在书包带上。
那手骨节分明,修长匀称,突然手背青筋突起,肩带变形,黑色书包脱手,径直朝这一个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砸了过去。
那个保镖正好被砸中了脸,但他也只是偏了偏头,身体未动一分。
江砚嘴角勾着个冷笑,看着这群为江权清卖命的狗。
深邃的眼睛里阴云密布,周深的戾气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然后就在这时,围在一起堵住去路的保镖突然站成两排分开。
一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缓步走进了教室,径直站到江砚跟前。
他姓张,是江财集团的一个高层。
江砚知道,他在江权清手底下办事。
像今天这样的场面不是第一次发生,从他离开津市踏上淮市土地的那一刻,他的周围便多了若有若无的视线。
甚至隔三差五,他就会派几个人,像今天这样来堵住他,对他进行一番劝说,目的就是他手中握着的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每次劝说的台词,甚至都不带改一下的,都是一个套路,说是如今外界得知江老爷子病倒,其他家族的人借此机会恶意收购,想要吞并江家企业,其中以韩家最为财大气粗,凭借着庞大的资金链,买入了很多小股份以及董事会的某些大股东。
如今韩家的股份在江财集团已经占到了百分之二十八,直逼江权清百分之三十股份。
一旦对方拿走了完全的控制权,江家就完了,所以让江砚交出手中他爷爷留给他的百分之二十股份给江权清,用来完全抵抗韩家的势力。
最主要的是,江砚手中没有了股份,韩家便不会将矛头对准他,江砚就是完全安全的一个人,只需要被二叔江权清保护好就可以了。
等他长大,江权清退位,扶持自己的侄子重新执掌江家企业,并发扬光大,重现江老爷子当年辉煌。
这话说的好听,说得完美,完全没有一个漏洞。
江砚没道理不答应,但他觉得事情绝非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就如他那二叔江权清一样,温文尔雅的皮囊下是一颗野心勃勃的心。
他的爷爷刚病倒,他就急不可耐地将江砚支到了外地,目的就是好行事。
哪怕发生什么意外,在津市的其他亲戚或者许家,也终究是鞭长莫及。
到时候江家企业就是他江权清一个人的囊中物。
来新学校四十多天,这些人就见缝插针地堵了他十多次。
他们的态度不强硬,甚至可以说算得上平和,不管江砚每次对着他们如何贬低亦或者动手打伤人,他们又会换新的成员来围堵他。
这是一种无声的催促,无形的压迫。
上次来的那个老总被江砚江砚一拳砸中眼睛,这一次就换了另一个姓张的老总来劝说他。
本以为会有所消停,没想到还是阴魂不散地出现了。
江砚这一次是真的感到生气,他承认,江权清这个老东西有点本事。
这种看似绵软,温水煮青蛙的方法的确让他窝火,但他是谁,他是江砚,是曾经在刀尖上舔过血一路摸爬滚打建立起庞大的产业的江全驰手把手教养带大的。
这种局面在几年前,江全驰就已经预料到了。
所以当下江砚索性双手插着裤袋,微抬起下颌,不等前面的这个中年男人说完,就打断他。
“将我书包捡起来。”
张总不愧是江权清手底下办事的人,被小辈这样命令,也不生气,乐呵呵地弯腰拾起地上的书包,还将上面的灰都拍干净,才双手奉上,恭恭敬敬地说:“给,江少。”
江砚已经重新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伸手抓住书包肩带,反手甩到肩上,抬腿往外面走。
在场的几人,没一个敢拦的。
直到男生走出去了好远,张总才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打电话给了江权清,说了今天的情况。
那头的江权清听他说完,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缓缓说了一句:“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呗。”
张总得意的笑压都压不住,他握紧手机,轻声道:“什么意思?”
“悠着点,别把人弄死就行,到时候许家那边不好交代。”
“行,我知道了,江董,我办事,你就放心好了。”
那头的人没了动静,张总顿时有些忐忑,手机离自己的嘴边很近,试探着说:“江董?”
“张远 。”江权清语气带着警告,“什么该叫,什么不该叫,你应当清楚。”
叫张远的人,拍了拍自己的脸,立马认错:“我知道了,江总,下次不会了。”
江权清嗯了一声,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张远将手机踹进兜里,招了招手,那些人高马大的保镖立马懂他意思,纷纷跟在他身后,离开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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