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三人都安静了下来。
西比尔眨了眨眼,巴巴的看着沈宜安,期望她能说出段骇俗的关系。
沈宜安熟练忽视掉西比尔,声音冷淡,“没什么关系,和你一样。”
“不是想要我的心吗,来取吧。”
玉怜哦了一声,抬起爪子又放下,目光迟疑看着两人,问:“真没关系?”
沈宜安不太想说话了,她只是想退出游戏,为什么会怎么麻烦。
西比尔看了玉怜一眼,又学着她刚开始那股娇怜劲,捏着嗓子道:“便是有关系,娘子也不认了。真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她上前一步,垂下来的手却悄悄变成了枯瘦黑爪。
听她这话,玉怜明眸亮了一瞬,追问道:“不如和我说说,好歹让我做一回明白鬼不是。”
西比尔轻轻看她一眼,一副勉为其难的踟蹰模样,半晌才抬手招了招玉怜,“你凑近些,我细细跟你说。”
玉怜不疑有他,当即跨出破庙,径直钻入伞底。
“快……呃,”
油纸伞下两鬼幽幽并立,沈宜安背过身去仰视菩萨,却听得雨帘里一声惊呼。
“玉夫人,瞧,这便是我要跟你说的。”
伞下,玉怜瞳孔扩散,她缓缓敛眸目光下移,一只锋利指爪瞬间洞穿了她的胸膛,将那颗算不得心的干瘪心脏攥在手心,只一息,便会捏碎它。
五指收拢,寸寸挤压心脏,玉怜目光涣散,她颤巍巍抬起手指着西比尔,“你骗……我……”
西比尔收回手,将那颗心脏随手丢在雨中,她笑的邪异,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冷意,“是你太蠢了。”
好奇害死猫,果真如此。
伞下已经没了玉怜的身影,倒是不远处一块暗色腐肉浸泡进水洼里,被雨水冲蚀破碎。
些许糜烂的臭味传来,沈宜安看向西比尔,“她死了?”
“不知道啊,突然就消失了。”西比尔眨了无辜的眼睛,企图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和玉怜的消失没有关系。
“爪子。”沈宜安扫了眼西比尔残留着碎肉的爪子,提醒道。
西比尔慌忙将爪子背过身去,脸上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想要蒙混过关,“沈宜安,这里是那个一日体验吗?好有意思。”
明知故问。
沈宜安长久看了西比尔一眼,直接了当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西比尔啊,虽然你一直觉得我是幻觉,但我可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鬼,沈宜安你相信我嘛。”
沈宜安此时也不太确定了,她先入为主认为西比尔是发病后的幻觉,但吃药后幻觉很快就会消失,可西比尔的声音却挥之不去,甚至还跟着她进入了游戏里。
难道她真是鬼?
正想着,眼前忽然黑沉,似有巨兽一口将天地吞入腹中。
沈宜安眼前恢复清明时,发现周围的环境又发生了变化。
四周明亮洁净,目光所及有不少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人在活动,而她正坐在角落的长椅上,身上也是一样的病服。
“吃西瓜的鲸鱼?”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沈宜安没注意。
她后仰靠在椅背上,感受着温暖的光洒在自己身上。
她忽然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株向日葵,向着首都星外的那颗巨恒星摇头晃脑,傻傻露出一个笑来。
正当向日葵忘我进行光合作用时,一只手突然拍了上来,“吃西瓜的鲸鱼,叫了你那么多遍怎么不回话?”
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孩似乎生气了,她喊着沈宜安随手选的名字,认真的神情让沈宜安有了一种现实与虚幻割裂的不真实感。
她还在游戏里。
沈宜安:“有事?”
“有人给你寄了包裹,给你。”小护士将手中一直拿着的巴掌大的盒子递给她。
估计是为了保护病人,盒子已经被拆开过了,沈宜安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张黄纸,窄窄长长的黄纸上写画着看不懂的字符。
疑惑间,一只冒绿光的骷髅头忽然从盒子里钻了出来。
依旧是反差感极大的少女音:“恭喜主人完成新手任务,奖励灭鬼符一张,接下来请和287……9一起探索吧。病院里有单人和多人模式,接下来的剧情要靠主人自由探索了,每一个角落里都可能藏着秘密哦。287……9会一直和主人在一起,主人要完得开心呀。”
耐心听完骷髅头的解释,沈宜安依旧不太感兴趣,她将手里的灭鬼符放回盒子里,平静道:“退出游戏。”
骷髅头围着沈宜安转了一圈,有些低落道:“期待和主人的再次相逢,287……9会一直在病院里等着主人!”
才回到现实,耳边幽怨声突兀响起,“沈宜安,你刚刚去哪了,为什么我不能跟着你?”
光脑闪着幽暗的蓝色,沈宜安滑开搜索页,输入玉怜两个字,瞬间,涌出数百万条相关信息。
玉夫人,又名玉怜,是《精神病人的一日体验》里新手副本里的boss,擅长伪装,好吃人心。
这是一条正经科普,后面还附带怎么过新手的教程。
沈宜安一条条的划过去,并没有出现自己想看的内容。
她又换了个搜索词:真假玉怜。
这次,搜索栏下倒出现许多条内容来,但大都和游戏里的玉怜没有关系,多是些社会新闻。
“沈宜安,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旁观她西比尔闷闷开口,她急于自证自己不是幻觉。
可幻觉会说自己不是幻觉吗?
沈宜安抬手想拿药瓶,她又扑了个空。
睡前放在床边的药瓶缓缓腾空,一直飘到沈宜安脑袋顶上,最后药瓶重重落下,砸到了她脑袋上。
疼,但证明了一件事。
沈宜安捂着脑袋去够滚落到床尾的药瓶,然后放回原位,她不需要吃药了。
疼痛能证明一切,西比尔真的是只鬼。
她操纵着药瓶带着怒气砸了自己一脑袋。
“现在相信了吧。”西比尔得意洋洋,对自己砸了沈宜安的事情并不感到愧疚。
要不是她愿意相信自己,西比尔也没必要动用武力了,大家和平相处难道不好吗。
“你为什么要跟上我?”
沈宜安关了光脑,房间内一片灰黑,光感壁灯立刻亮起,暖色的光给她渡了层柔和的圣光。
不过沈宜安神色恹恹,眼底乌青浓重,完全不像是历史书中的圣女像。
“啊?”西比尔疑惑,她把一个问句说得相当名正言顺,“跟你还需要理由?”
沈宜安觉得自己一瞬间矮了许多,也是,自己这样的人跟就跟了,还需要什么理由。
她径直躺下,将快要落到床底的被子扯回来蒙住脑袋,无声的黑里,胸腔内酸涩一点点蔓延,沈宜安觉得自己好似沉进了一池酸水中。
西比尔还在喋喋不休。
“沈宜安,你怎么睡觉了?”
“沈宜安,我演的好不好?”
“沈宜安,我们是什么关系?”
……
想睡!不好!没有关系!
沈宜安默默在心里呐喊,她试图将西比尔的声音屏蔽掉,但是并不奏效。
西比尔的舌头好像是高价租来的,一秒一万联邦币,明天一早就得还似的。
明知道沈宜安不会回答还是问个不停,关键是十句里面有十句必须带上沈宜安这三个字。
她怎么就那么爱叫自己的名字?沈宜安觉得自己前面十八年被叫全名的次数都没有这一晚上多。
她翻了个身,想用数羊来催眠自己。
这是一个古老的快速入睡的咒语,从一本古书里看到的,当然如果沈宜安将那本书看完,就会发现古老的咒语已经被科学界定为心理暗示,其实并不管用。
一只绵羊从眼前跳过、两只绵羊从眼前跳过、三只……
数到五十只绵羊的时候沈宜安惊喜的发现这咒语虽然对睡眠无益,但耳边西比尔的声音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不定这是古老的驱鬼咒语也不一定。
沈宜安加大火力,从五十一只开始数起来。
五十一只绵羊从眼前跳过,五十二只绵羊……
“沈宜安,”
绵羊还没跳过去,西比尔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宜安,你怎么了?”
像是春草间发出的新芽,柔柔的扫过指尖。
西比尔的声音不再吵闹,只是单纯的疑问,轻轻的,“你生气了?”
沈宜安也不知道她怎么了,或许是觉得被子里憋闷,空气都不是新鲜的。
她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酸涩一点点消失,她睁着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声音低低的,“没有,我想睡觉了。”
“真的?”西比尔不大相信,反复确认着,“你一定是在生我气,要不然不会不理我。”
偏偏她有理有据,虽然也不太对。
沈宜安理她的次数少得可怜。
“难道你心疼那个玉怜?”西比尔提出自己的怀疑。
“没有。”沈宜安否认。
“那我演得好不好?”西比尔顺杆上爬十分熟练。
“还……可以。”沈宜安不想说谎,虽然真玉怜也没好到哪去,但西比尔的假玉怜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是演的,不过为了防止西比尔继续问下去,沈宜安稍稍选了个不那么违心的说法。
“那就是好喽。”西比尔心满意足,如同一直高傲的猫咪允许主人得到安息。
“沈宜安,晚安。”似乎又觉得这样太简单了,西比尔又补了句,“做个好梦。”
沈宜安闭上眼睛。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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