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家之前，两人都没有再开口。江杰从来没和小孩子相处过，小江晟生也认生，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沉默中车子开进了一个普通的小区，将车停好后，江杰将小孩牵回了自己的公寓。
门一打开，小江晟生就探头看了看。这是个单身公寓，虽然没有女主人，但并不凌乱，东西都整齐地摆放着。
江杰把他的蛇皮袋放进了一个房间，小江晟生也跟着过去了。
“以后你就住这里。”江杰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这是房子的钥匙，还有给你买了个手机，里面已经存了我的电话了。有什么事情要出门一定记得和我报备。”
小江晟生接过钥匙和手机，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先收拾一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的，待会我们去超市。”说完江杰就出了房间，带上了房门，留下江晟生一个人在房间里无措地站着。
这个房间不大，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一切不再是研究院的纯白色。被子是淡蓝色的，上面居然还有很多童趣的小熊。
房间有个飘窗，他拉开窗帘，可以看到远处有一条林荫小道，阳光照过树梢，留下斑驳的影子。他的听力比一般人好很多，从研究院出来过了很久才适应外面的喧嚣。路边呼啸而过轿车的轰鸣声，更远处工地施工的声音，楼上楼下人家剁肉炒菜的声音......
这人间百态给予了他巨大的冲击。
小江晟生新鲜极了，也害怕极了。他打开蛇皮袋，把书本整齐摆放在书桌上，衣服放进衣柜里，再把他的狗狗毛绒公仔抱了出来，倒在了床上。
床也很舒适，被子有股太阳的味道，或许是神经突然从紧张到放松，小江晟生就这样搂着他的狗狗睡着了。
江杰再进来看到的就是小江晟生的乖巧睡颜，但是他没有打扰，只是叹了口气，把他的鞋脱掉，拉过被子的一角盖住了他的肚子。然后他轻轻退了出去，再轻轻掩住了门。
他走去阳台，手夹着烟，开始吞云吐雾，终于可以自在地快活一下了！他一边抽着一边想：这烟看来以后也得戒掉，家里可是有了小孩，二手烟不健康。
想到要戒烟，江杰烦躁地把只抽了一两口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这小孩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刚刚一路上都很紧张的样子。之前没见着这小孩的时候还不当回事。不就是养个小孩吗，和养只狗应该也差不多？
他本以为自己会很恨这个小孩，就是这个小孩一直折磨着他的姐姐，折磨得没个人样了。但今天接触后，看到这么乖巧的小江晟生，他很后悔这么晚才来接他走。
错的是当年的那个吸血鬼，并不是小孩，更不是他的姐姐。况且是半吸血鬼，好歹有一半是人，他相信姐姐身上的善良会在小孩的身上延续。
房门打开了，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小江晟生从门里探出头来，拘谨地看着这个自称是他舅舅的男人：“抱歉，睡着耽误你时间了。”
江杰把烟灰缸里的烟灰和烟蒂抖进了垃圾桶：“没事，我今天调休一整天，走吧，我们去超市。”
“我饿了。”小江晟生脸红着小声说到。
“家里现在可没有血。”江杰随意答到。
“不是血，是.......现在已经过了午餐时间了。”小江晟生红着脸提醒到。
江杰才想起来，他平日里用餐就不规律，但是小孩子可是一餐都不能落下的。原来半吸血鬼也要吃人类食物吗？看来以后生活开支要变多了。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几个鸡蛋，还有几听啤酒，一些速冻饺子。他平时都在单位饭堂解决，很少在家里开火。他终于在柜子里找到还未开封的泡面，还是上次同事来他家聚餐打火锅剩下的。
他给小江晟生打开了电视，让他等一会。江晟生也就乖巧地坐着。
厨房里的油烟机久违地开始工作，依稀传出一些厨具碰撞的响声。
不一会江杰就端着两碗泡面出来了，上面还放着一个形状奇怪的荷包蛋。
“先凑合着吃吧，舅舅不会做饭，晚上带你去吃好的。”江杰的语气柔和了下来。
小江晟生夹起了面条，吸溜了一大口。眼泪突然也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有的掉在了桌上，有的掉在了面条里。但是他还是继续吸溜着面条，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带着丝哽咽继续吞咽着。
江杰手足无措，抽了些纸胡乱擦试着：“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哈......”
小哭包江晟生吃饱了，打了个饱嗝，十分不好意思。他的眼睛还红红的，却对着自己傻笑。
“咳咳。”江杰不知道如何和小孩子相处，心想小孩的情绪变的真快，“洗把脸，出门。”
超市里，小江晟生推着购物车，商品琳琅满目，什么都是新鲜的，但他也不好意思开口要什么。
只有江杰一个劲地往购物车里丢东西：“提一箱牛奶，晟生你太矮了，我队友孩子比你小两岁都比你高。再买点牛肉，给你长长骨头。”
不一会购物车就已经满了，里面有油盐酱醋米，水果生蔬，各式各样的零食，一些生活必备的毛巾牙刷......结账的时候三个大袋子都差点装不下。
江杰想把他觉得最好的东西给他这命苦的小外甥都试个遍。
将这些大购物袋放回车里的后备箱，他们又开车去了一个地方——购书中心。
江杰觉得这孩子看着挺聪明的，研究院里的那群人估计也没把他当人看，义务教育自然也没算到他头上。
他就像一个普通的家长一般，担忧着自己孩子的学业问题。
“晟生啊，之前有人教过你语文数学英语这些科目吗？”江杰担忧地问。
小江晟生红着脸摇摇头：“但是我认字的，我看了很多书。”
江杰叹了口气，去了小学教辅区域，把所有的小学教材和配套的教辅买了，然后又去初中教辅区，买了初中教材还有配套教辅。
“我们家可不能出个文盲，你要好好学习。”江杰忧心地想，晟生的学习进度去普通的学校估计跟不上进度，只能现在家里自己教或者请个老师，把之前的进度补上再说。
江晟生抱着一小摞书，再看着江杰用纸箱包起来的剩下的一大摞书，感觉很迷茫。
他不知道未来这些书会成为他痛苦的来源，也成为他通向人类社会的道路。
回到家里，江杰将空荡荡的冰箱塞满了新鲜蔬果。他决定以后好好照顾姐姐的孩子，首先就是要在吃上面下功夫。极少开火的江杰对着菜谱，开始学做营养餐。
第七小队的同事看到以前晚上都住员工宿舍的工作狂江杰，突然每天到点就下班回家了，调侃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江杰不耐烦地挥挥手：“滚滚滚，是我姐的孩子，下班了，我要回去做饭了。”
一个月过去了，江杰给小江晟生量了个身高。他很满意，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小江晟生居然在这一个月里长高了两厘米！小江晟生也很高兴，当天喝了三大杯牛奶。
在小江晟生高兴之时，江杰从冰箱里拿出一小袋血液，丢给了他。小江晟生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这一个月的生活，除了怎么吃都满足不了的饥饿感，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普通。美好到他都快忘记自己其实是个怪物。
“喝了吧。”江杰其实心里也有点别扭感，他用剪刀剪了个口子，血腥味四溢，确实令人作呕。
江晟生仔细接过血袋，其实他已经很饿了。和没吃饱饭的饥饿感不同，对血的渴望是精神上的，像是瘾君子般渴求。
“舅舅是不是也觉得很恶心？”小江晟生不敢看江杰，只是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问到。
江杰面露尴尬，也不知道说什么，怕伤害到小孩子，只是别扭道：“你快点喝就是了。”
小江晟生拎着血袋躲进了房间，把房门关上后直接对着血袋的开口就开始大口吞咽。生理上的满足与精神上的厌恶交杂在一起，使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将空的血包用黑色垃圾袋套了起来，丢进了垃圾桶。唇边还有血渍，他不停地漱口，然后喝了一杯牛奶压了压味道。
刚吸食完血液的吸血鬼眼睛的虹膜会变红，血液还会刺激他的犬牙伸长外露。
此时的江晟生就像真正的吸血鬼一样。
江杰隔着房门喊道：“晟生，你没事吧。”
小江晟生怕江杰进屋子，回话：“没事！”他知道自己每次进食完后的样子可怖可憎，根本不敢让身为猎人的舅舅看到。
这段时间他也了解了舅舅猎人的工作，他胡乱得想着，要是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会不会想杀了自己。
他躲在自己的小房间，等待本能的平静。
他的房间后面添置了一个全身镜，江晟生看着镜子里的怪物，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过了许久，江杰才过来敲门：“晟生，开门。”
江晟生不敢去开门，抱着自己的狗狗毛绒公仔缩在角落里。
江杰见敲了那么久的门都没有回应，心里担心极了，直接推门而入。
“干什么呢晟生，我来检查作业了。”江杰看着外貌已经恢复正常的江晟生，松了口气，还是自己熟悉的晟生，没有失去理智。
“我不学习了。”江晟生赌气似的，“我就是个怪物，我知道你是猎人，我看过电视，电视上吸血鬼都是要被你们杀死的，学习有什么用！”
他叹了口气，蹲下来抱住了小江晟生，安慰道：“对不起。是舅舅的错。”
“不是的，不是舅舅的错。是......”小江晟生愣住了，对啊，不是舅舅的错，他也没有做错什么，到底哪里错了？
“舅舅知道晟生是个善良的孩子，不会伤害大家的。”江杰安抚着，“我已经申请送你去学校了，什么时候成绩能考上个高中，我就送你去学校。”
“我也能去学校吗？”江晟生听到可以去学校，从闷闷不乐突然变得开心了起来。
“所以要不要学习？”江杰也不禁笑了，果然是小孩心性，一哄就好。
“要！”小江晟生连忙站了起来，翻出自己的作业给江杰检查。
准备开启学校生活！知识改变命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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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童年回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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