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来工作时,小鸟游泽才发现信箱里多出了一封信,看到信封上许久未见的署名,樱岛。
他这才想起来,不久之前某个经由他走访调查的家庭,丈夫失踪,只留下孤儿寡母,当时他把笔记本丢在对方家附近的巷子里,正好被还在读高中的儿子拾起,因为这件事,他们后来开始通信起来。
距离上次的信,似乎已经过去好几周了,小鸟游泽一不留神忙忘了,说起来上次他还没回信呢,倒是他的过失了。
拆开署名为樱岛的信件,小鸟游泽一目十行看完,自言自语道:“他父亲回来了?也好……”
【……展信佳。想到您工作忙碌,还是忍不住跟您分享这一喜讯,我多年前失踪的父亲回来了,像是做梦一样。母亲终于不必再疲于生计,我也不用整日担心着辍学打工补贴家用的可能性。】
【……说了这么多,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情。因为父亲回来了,以后给您寄信的时候署名也会变成“横沟”,这是我父亲的姓氏,不出意外的话,往后我也会被冠以“横沟”之名。】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盯着“横沟”这两个字看了半晌,把它记进脑子里,小鸟游泽便提笔写下回信。
【……亲爱的横沟,不知你近来可好?】
【……听闻你的侦探小说已经告一段落,我已阅读了寄给我的部分,我可以很客观地说,作为处女作,它非常合格,期待你将来的作品,如若坚持下去,文坛必定有你一席之地。前些时间事务繁忙,因而忘了回信,希望你不要介意。】
【……听你说高中学业繁重,整日在学校中无人相陪,不得不说是一个小缺憾。但也不用太过介怀。或许是性格合不来,总之缘分不到,不必强求,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将信纸对折,叠好,放进信封里,沾了点墨又在角落里题上一个小小的“小鸟游”。
*
横滨是一座多灾多难的城市。
即使在当代霓虹这样乱得不成样子的国家中,横滨也乱得出类拔萃。在象征整个近代战争末尾的常暗岛之战结束之前,它就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受到四面八方的关注,而在战后,更是成为了欧洲各国眼中的香饽饽,英、法等国向官方施压,得到了横滨的一小块区域作为租界。
尽管这租界面积不算大,却几乎掌握了整座城市的经济和政治,而且,当一个城市存在着其他国家占据主导权的区域,本就说明了政府的无能。
在横滨,官方就是一个吉祥物,控制城市的势力应该是潜伏在黑暗里的黑手党,市民在夜里都不敢出门,就是害怕被猖獗的械斗波及。
已经如此混乱了,还有更加糟糕的事情。几年前,横滨租界发生大爆炸,将整个租界夷为平地,甚至在原址上多出了巨大的圆形深坑,若是站在边缘高处观察,一定会大吃一惊。
“这是人力可以实现的吗?”
尽管这深坑如此骇人,因为爆炸失去家的人们却没有选择的余地,渐渐地,无家可归的人们找来废弃的木头和布料,搭建起简陋的避难所,就这样形成了名为【镭钵街】的地带。
“乱步,你觉得我们有必要走一趟吗?”收到师弟森鸥外的情报,福泽谕吉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是知道自己那师弟是什么德性的,尽管同出夏目先生师门,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使伤害无辜的人也无所谓。
结合森鸥外本人来看,给出的情报就有些值得玩味了,对方告诉他们,横滨某处秘密疗养院里,关着一名可怜的少女。这名少女拥有举世无双的治疗异能,只要触摸就能治好一切伤痕。
被称作“乱步”的贝雷帽少年突然停了下来,睁开眼注视着建筑物参差不齐的镭钵街,还有其中佝偻着脊背穿梭的流浪汉。
“……有必要。”乱步心中闪过森鸥外对他说话时的微表情、语气停顿等细节,自动分析出了社长问题的答案。
对于刚成立的武装侦探社来说,一名靠谱的医疗人员显然是有必要引入的,但是同时到来的是数不清的麻烦……
在乱步的预测里,森鸥外未来极大可能会得到港口mafia首领的赏识,干掉boss上位的概率是最大的。
能让森鸥外不惜告知他们重要情报也要营救出来的人,一定具有非同一般的价值,也许就像森鸥外说的那样,那名少女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治愈他人的能力,看森鸥外的神色,就算这份能力有所折损,也不代表不可以复原。
那么,如此珍贵的人才,森鸥外难道就会将她拱手让人吗?
显然不会。
这样想着,乱步在心中罗列出了很多森鸥外可能做出的抢人举动,并一一想好了对策,逻辑的运行就像鸟儿飞上天空一样自然,直到他忽然想到了一种被他忽略的可能。
“……他也会来。”乱步喃喃地说道,“……必须避开他。不对……我应该跟他见一面,至少,说清楚……”
社长注意到乱步不同寻常的表情:“怎么了,乱步?”
乱步这才回过神来:“我没事,社长。”
见乱步没有分享的意思,社长也不追问。他受人之托收养乱步时,就意识到了乱步这孩子的特殊之处,有时候默默陪伴,反而是比强行质问,揭开伤疤更好的做法。
但相处久了,他也会有些遗憾,因为对这孩子来说,自己并不是可以随意倾诉的人。
偶尔也会想,那个让乱步无条件信任的人,此刻又在哪儿呢?
回到侦探社的根据地,社长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个陈旧的御守,角落刻着小小的“小鸟游”,这是将乱步托付给他的人留下的信物。
“拜托你了,福泽先生。”多年前的那个孩子说道。
“你要去参军?”福泽诧异地说道。他早就想过这孩子执着于将弟弟交给他的原因,却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不全是,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对方垂着眼眸,思索着只有自己才明白的东西,“我看到那个人往常暗岛的方向去了,而就在明天,最后一班开往美国的轮船将会起航。”
福泽叹息道:“你没有必要为了复仇搭上自己的一生。”
“比起余生的每一天都被噩梦惊醒……”对方轻轻地说道。
我或许更情愿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死去吧。
……好像已经不知道该怎样【正确】地活下去了。可能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这样的人只有死掉才称得上是一件完全正确的事情。
*
只有在常暗岛之战爆发之前认识小鸟游泽的人,才能真正认识到他那时的模样。
沉默,消沉,唯有惨剧真正在眼前上演时,才能显露出一星半点情绪。
而战后的他又判若两人,改变的契机不是某个人的引导,而且鲜血淋漓的教训,他终于知道自己先前有多么愚蠢,仅靠个人的力量只是蜉蝣撼树,根本不能使他往目标多前进一步。
一只蝼蚁,再如何拼命挣扎,也都像是在淤泥里扑腾,终究会被翻涌的泥掩住,直至陷入永恒的宁静。
……要怎么做才好?要怎样……才能改变这一切?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悲剧。
流离失所的儿童,举枪屠杀的恶徒,绵延千里的战争,家破人亡的现状……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做不到任何事,只能被命运的洪流卷挟……
悲伤是哪里来的呢?有那么多、那么多自私的人在一刻不停地榨取着同为人类的同胞们的骨髓,要怎样才能除去他们?
不知何时突兀的灵光一现,仿佛有神明在耳畔低语着命运的【最优解】——唯有彻彻底底地掌控,才是平息纷争的前提,他不能止步于眼前的苟且,要一步、一步走到台前,而这将是他今后生命的意义。
*
“队长,费奥多尔要被押解回国了,”末广铁肠说道,“看判决,可能会送去国际默尔索监狱。”
小鸟游泽并不意外:“现在关注他没用。还有别的消息吗?”比如任务之类的。
“……有,异能特务科那边传来的,”末广铁肠照着资料上念,“横滨某处专门收容战争后遗症患者的疗养院遭到了入侵,有一名划为重点监控对象的异能者被劫走了。”
“那名异能者叫什么名字?”
“晶子……”末广铁肠一不留神翻多了一页,回到原先一页的最下面一排,读出了完整的名字,“她叫与谢野晶子。”
“怎么了队长,你要亲自走一趟吗?”末广铁肠见对方神色不对,问道。
他这两天跟着队长做任务,处理了很多凶名赫赫的杀人犯,倒是很少接这种没见血的。
小鸟游泽道:“你看看异能特务科那边有没有指定谁去?”
他感觉有些不对劲,虽然他肯定会去救晶子这位故交,但是末广取回来的任务八成都是很棘手的那种,绝不会这么简单。
按理来说这种委托都会专门委派。
“指定的是你,队长。”
“那就不得不走一趟了,如果我们不去,”小鸟游泽边穿外套边道,“就没人去了。”
更奇怪了。常暗岛之战几乎没有幸存者,有谁知道他认识晶子?
森、鸥、外?
去瞧瞧他在玩什么花样。
不知道说啥了,放一个=v=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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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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