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那天的事,因为觉得,这完全是大伯喝多酒后瞎编的。
不说别的,它毫无逻辑,连水鬼附身的桥段都出来了!
甚至时间久了,我也有点拿不准,自己当年究竟是否有睡着,它说不定也是个梦。
但老夏确实从没解释过,他到底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性别,又为什么和家里关系那么僵硬。距那次又两年后,毓婆也病重,老夏和阿树才再次坐飞机回老家,这次甚至没带我和白熠。
或许当毓婆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我正在玩玩具火箭,而白熠在写永远也写不完的高中作业。
他写着写着,忽然看了一眼手机:
“我们以后再也不去南京了。”
“为什么?”我问。
“因为毓婆嘶……去世了。”
“哦。”
然后白熠继续写作业,我继续堆积木。
原谅我们的冷漠,由于种种原因,我和姐姐其实都不太认识死者。
“而且,老夏很早以前说要和那边的亲戚断绝关系。”白熠说,“现在看来正好是个机会。”
“为什么呀?”
白熠也不知道,我很失望,因为还以为他什么都知道呢。
他不总自诩是家里排行第三的大人吗?
我不知道白熠肙今知没知道。
但说到姐姐,他准备冬季毕业,忙得要死,现在正好有点空,打了个视频过来。于是老夏放下手头的东西,去跟他讲两句话。
考虑到白熠正位于ACCI病毒的风口浪尖地带,我们近期格外关心他,尤其在得知他室友前阵子被病毒撂倒后。居然这样都没传染给他,白熠的免疫系统真是个奇迹。
“Noah也早就好了,都没什么事儿。”他吃着早餐说,“我让他过来打个招呼?”
白熠的室友也是昪中人,在读生物方向的博士,比他大几岁。那个男生偶尔会出境一下,但不多,我经常忘记他长什么样。室友的话题很快揭过,又一阵其他絮絮叨叨后,老夏问:
“最近有谈恋爱的打算吗,有没有看着入眼的阴性女孩子?”
“想得美。”白熠说,“我好久没见过会动的阴性女孩子了。”
“行吧。”老夏说。
我姐姐今年二十七岁。在他奔三进行时的大好年华里,并没有谈过哪怕一个阴女朋友。读中学的时候他没谈,不仅因为我们家禁止早恋,还因为他本人过于桀骜不驯、眼高于顶、不可一世。
但那之后白熠还是不谈,大概就纯粹是因为他本人过于桀骜不驯、眼高于顶、不可一世了。其实我猜他压根没登上过多少相亲报表,因为倘若谁都看不上,那大多流程在第一步就宣告结束了。
我没有批评他的意思。
我当然赞同,所有长成白熠那样,又同时满足家境良好、兴趣广泛(他创立过校园重金属乐队 拿过某国际滑板竞技奖)、前途熠熠闪光(他是大学保送清华 硕博全奖进的MIT)的首都户口年轻阳女,都大有保持桀骜不驯、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自由。
当然,肯定也有点孤独。
就算作为白熠的妹妹,有的时候,我也不喜欢跟他一起玩,因为会被一些不必要的光芒闪瞎。
所以他在家会表现得像正常人一些,从我的叙述中也可以看出来。
“最近没什么好玩的事。”白熠开佁收拾餐具,“就是有个法国小男生总跑到我们系溜达,他挺逗的。”
“是吗。”老夏说。
然后白熠一件件告诉我们,那个“法国小男生”究竟干了什么有趣的事儿。老夏似乎在思索什么,当白熠停下喝水的时候,他突然幽幽地问:
“你也没有入眼的男孩子吧。”
我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而白熠差点把水喷到屏幕上。
“救命!”他说,“你把我当什么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搞异性恋的,我还没疯到那种程度,这你大可放心。”
“那就行。”老夏冷淡地说,“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有个认识的女律师明明结配过了,一把年纪突然搞异性恋,第二春找了个男的。”
“哇。”白熠把餐具捡进水池,“但两种都搞的话,叫双性恋吧。”
“有区别吗?他儿子差点跟他断绝关系,搞成这样有什么意思。”
这话题也很快过去了。
他们又聊了些别的,不过我没听完,因为没过一会儿就从沙发上起来,表示想去小区里走路消消食,并在得到许可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关上门,我就叹了口气。
老夏有同事经手过异性恋相关的委托,他吃饭的时候提过一次。具体内容是什么我不清楚,但一切的起因,是一个来自偏远山区的异性恋学生半夜不睡觉,偷偷在宿舍里走来走去,挨个掀直男同学的被子偷看。
这没什么可说的,太变态了。
但它不代表异性恋都这样啊!
可不管我愿不愿意,老夏本来就有点排异,这一出无疑为情况雪上加霜。阿树倒没就此发表过什么看法,不过我猜也**不离十:在他们那代人眼中,异性恋或多或少都有点心理变态吧,唉。
大多时候,我并没有觉得是异性恋有什么严重问题,毕竟你们看,连耽改剧都要上了。
但在特定的时刻,还是会有一些小刺扎进来,叫人很不好受。
真烦人。
我忧伤地走下楼梯,准备在外面多溜达一会儿。社区超市的灯亮着,我走进去,沿着地板上的胶带箭头随便逛了逛,在一个牌子前停下。只见上面写着:
【鸡蛋】
【半打(6枚)42元】
嗯?
我一时间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今天是有大打折活动吗,为什么鸡蛋突然变得这么便宜?我赶紧拿起一盒看了看,然后就明白了:它们明天过期。
那就算了吧。
就在这时候,超市玻璃门打开,陆祈走了进来。我眼前一亮,立刻出现在他眼前,他也显得有点惊讶:
“你怎么在这里?”
“出来消食。”我说,“临期鸡蛋在大减价,可便宜了,说出来你都不敢信。”
陆祈陪我去看了一眼鸡蛋,也为那骨折一样的价格感到惊奇。不过他不是来买鸡蛋的,陆太太只希望他买点水果。说话间陆祈拎起一只网兜,里面许多金色的小柑橘们像太阳一样滚来滚去。
“结配礼怎么样呀。”排队付款的时候,他问我。
“还不错。”我说,“你的5号嘉宾呢?他最近都在忙吗?”
陆祈点点头,又摇摇头。
而我觉得,他今晚莫名显得很开心,或者比起开心,更像一种很少出现在他身上的亢奋。有好几次,他回过头看着我,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到最后都放弃了。
“你是有什么事想告诉我吗?”我主动问他。
“16.2元。”售货员说。
——
买完橘子后,天色已然黑沉,我便绅士地陪陆祈走回去。其实没这个必要,因为小区安保很好,而且由于我们在这里长大,总能遇上熟人。
例肙这一位老先生。
“这不是小祈嘛。”他说完,又眯着眼睛看向我,看了半天,还得陆祈提醒他:“戚柳。”
“啊,戚柳。”老先生说。
其实他本来也不太认识我,主要是认识陆祈。这期间还涉及一个有趣的小故事……还真巧,正好和上一章提到的另一个小朋友有关。
那我就顺便讲一讲吧。
毕竟,当一颗年轻的异性恋心灵正因一通关于异性恋的视频电话而陷入苦恼时,回忆下陆祈小时候的事情有利于舒缓心情。
以及,你们大概也会好奇,的他另一面是什么样吧?
上一章我刚提过,上小学之前,小区里只有一个跟我和陆祈玩得很好的小孩。是个男孩,不出意外现在该是阳性。大名不知道,但极有可能是X聪、XX聪或X聪X中的一个。
我们三个有时会离开其他孩子的游戏,跑到山坡上玩过扮家家酒。
考虑到恰好有两男一女,角色分配一般是他扮演首阳,陆祈扮演毓阴,我扮演他俩的小孩,或者他俩的母亲,或者同时扮演他俩的小孩和几位性格各异的母亲……这说明两件事。
1. 我其实有精分的天赋。
2. 我和陆祈都挺喜欢他。
总之,他突然搬走,对我们都是不小的打击。
我记得,当时是恰逢白熠中考完毕,为了庆祝,我们举家往纽西兰度假。在回来当晚,陆祈来找我玩,并有点忧伤地告知,那位聪聪已经搬走了。
“他去哪儿了?”我问。
“国外。”陆祈说,“但不知道是哪个国外。”
“永远也不回来了?”
“对。”
“我还没跟他再见呢!”
我很不高兴,陆祈自然试图安慰我。我们俩坐在楼底下的台阶上,一起感慨人生的无常。
看来对方离开得十分突然:早上他还很正常地跟陆祈出去玩,临走前跟他提了一句搬家的事,随即在第二天就无影无踪,像施魔法一样,正在我回来的前一天。
“你有跟他再见吗?”我不甘心地问。
“嗯。”陆祈说,“我给了他一个告别小礼物。是橡皮泥小狗。”
“他怎么说?”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意思?”
“因为我没当面给。”陆祈跟我解释,“晚饭后我去按门铃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家了,我就把小狗挂在门把手上。今天早上我再去看,已经不见了,应该被拿到了吧?”
“也可能被保洁员给收走了。”我说。
“有可能。”他说,“不过我尽力了。”
而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就是为了安全,每栋楼都配备不同的出入磁卡。陆祈想要进那栋楼,要么是里面的人给他开门,要么是跟着其他有磁卡的人进去。
但已知:
昨天下大暴雨,因为实在太大了,航班差点没能正常降落。
陆祈家晚上六点半才开饭,吃完得七点多了,天已经黑透。
“大晚上的,”我问他,“你怎么进楼的?还有,你妈妈答应你晚上出门?”
陆祈转头过来看着我。他忽然笑了,表情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乖巧,以至于我压根没预料到他很快就要朝我透露的内容。
“你猜。”陆祈说。
——
你们猜他说了什么?
下章公布答案。
编辑已通过保持原样的申请,本单元将正式改名为“流水账”,等男主回来了再继续“成人礼”~
——
《世界观辞典·12》
【排异】:一种社会心理,即对异性恋的排斥,乃至于厌恶、恐惧、仇视。
【绅士】:是指举止优雅、待人谦和、谈吐得当的阳士。
【首阳】:家庭中阳性家长的统称。
【毓阴】:家庭中阴性家长的统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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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夏日曲-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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