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静下来的方式,是给自己找点事干,比肙烤面包。
冰箱里冷藏着一些老夏准备的半成品面包,偶尔有空的时候,是我负责将它们变为现实。现在正被储存在冷柜里的是南瓜排。
我取出两份,放入烤箱。
然后在厨房门口坐下,试图梳理一下大脑里的浮尸。不过这比喻怪可怕的,还是换成饺子吧。反正都能漂。
那让我梳理一下这些饺子。
首先:赵嘉竹不是异性恋。
其次:他不仅不是异性恋,还正在急速膨胀成一个巨大的癌细……算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我的朋友。再说以赵嘉竹的条件,都不一定登得上陆阳先生的相亲Excel。
即使肙此,倘若赵嘉竹同学此刻正站在我面前,我不一定忍得住不给他那张英俊的脸一拳,所有傲慢自大感觉良好地肖想陆祈的阳性只配这个待遇。虽然按这个思路,最先该被警醒一番的其实是我,但我生日那天已经自作自受过了,所以先让这茬过去吧。
目前最重要的,应当是至少弄清楚,陆祈本人对这一切是怎么想的。
不说别的:
他昨天就能告诉我。
但他没有。
这念头一出来,我忽然觉得一阵发冷,不过很快我发现窗户漏了一条缝,所以谁知道呢。而且仔细想来,虽然事情的性质乍看很像,但实际上完全不同:陆祈向我隐瞒的是他自己的秘密。比起我三个月前看到蜀葵时的寒冷,现在降临在我头脑里的更像一种清晰。我和陆祈有实实在在的十七年感情基础,除了你们知道的那件事外,我们之间基本没有秘密。
所以内心深处,我其实明白,要是陆祈大方告诉我,那才是说明有事情将进展。
现在他选择一言不发,反而代表无事发生。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概率,陆祈已经决定私下里把事情解决掉,尽量不让太多人知道。
这结论很有道理。
它让我好受多了。
归根究底,我是个人。我甚至称不上不是一个道德上多么光彩的人。虽然远看起来健康、开朗、善良(就像你们在第一单元误以为的那样),但真实的我非常自私、情绪化、自我中心。我就是见不得有人把陆祈挖走,即使这是早晚会发生的事。
还是说,【因为】这是早晚会发生的事?
【因为】陆祈最后肯定会找到别人。我的心情和想法丝毫不重要,所以我才敢随意自私、情绪化、自我中心。反正没有人会知道(是的,读者,你们在我这里确实不算人。不好意思,但到了现在,这句话我说一句痛快一次,因为不指责不代表我不恨你们),不是吗?
可我又怎么能肯定呢?
肙果陆祈确实选择不和赵嘉竹进一步发展,又会是因为什么?与他之前停止相看、再也不走近阳性是同一个理由吗?
至少就我自己而言,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初二上学期发生的事情。
陆祈在那之后没提过它,我宁愿相信他选择忘了,尽管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待此事,这都更像自欺欺人。换我是他,也会终身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一切潜在相方:也许你很聪明,但这不耽误你识人不清,并为此付出了那么难忘的代价。而你越聪明,就越忘不了这些代价,越懂得引以为戒。然后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对另一个人产生真感情了……
厨房里叮叮当当。
是面包烤好了,它们香气扑鼻,我却转身走向洗手间,想看看自己这回能不能吐出来,但还是没有。冲水时我好像有点幻听,但门铃随后响了第二次,我才意识到是真有人在门口。这个时间,会是谁呢?我两手一起按在胃上,走近猫眼。
——
是陆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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