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星期五,精神周的最后一天。这不一定说明什么,但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还是松了口气。
“你给马丁准备什么了?”到楼下后,陆祈问我。
我给他展示一个纸袋子。
然后我又探头去看他准备的纸袋子,但礼物包装得很紧密,我看不出那具体是什么。我们都假装除了星期四确实已经结束的事实,昨天没有任何事发生。
感谢马丁出生在今天,这让一切都简单许多。
“你觉得Josh和AK已经送完蛋糕了吗?”我问,尽量显得平静、平和。
“肯定呀,不然就赶不上了。”
“但他们没在群里说话。”
“马丁不是也在群里吗?”
“新建一个不就成了!”我说,“之前你们不还绕过我单拉了一个群吗?”
“去学校再说吧。”陆祈说。
星期五早上第一节是英文课,我们并不和赵嘉竹与AK一起上,于是加奈提议,大家在铃响前接个头看看情况。事实证明我的担心不无道理:我们三人在食堂等了半天,到快以为要被放鸽子的时候,那二人才像吸血鬼一样走了进来。
这是指他们的脸色。
于是尽管保持着面露期待,我们都不可避免地内心一沉。
还是陆祈主动问赵嘉竹:“所以?”
“办好了。”赵今竹简练地说。
“多亏闹钟四点钟就响了。”AK怪里怪气地说,“看来某些人分不清四和五啊。”
“对啊,不然可就没戏唱了。”赵今竹模仿着他怪里怪气道,“大家,现在有空听我讲讲AK和面粉的故事吗?”
换成不到二十四小时前,我看到这一幕,说不定还会胡思乱想。但大脑的神奇之处在于,在新信息进入后,曾经强烈的情感就是会刹那间淡去。尽管AK和赵嘉竹的相处模式还是很怪,可我居然一点也不好奇了。
我只是盯着桌面上的一处凹陷问:
“你们做了蛋糕?”
“不然呢。”AK打开手机前置镜头,检查自己的黑眼圈情况:“买一个蛋糕用得着两个人吗,买不起还是拎不动啊!再说宿舍楼里有公用厨房……哎。”他用胳膊肘捅了赵嘉竹一下,“我们放卡片了吗?”
“那不是你拿着的吗?”
“但我后来又给你了!”
他们又吵了起来,加奈老神常在,自顾自打开电脑查邮件。经过昨天的交流,我本以为他和AK会就某另两人的关系多些打趣,至少上学这一路,我都在做相关的心理准备。
但没有。
直到大家各自在铃响前去上课,在座都没人就陆祈和赵嘉竹的关系进行进一步调侃和发掘,像他们的星期四记忆也被洗刷干净了似的。
我便也先将此事按下,改为更关心些别的,像马丁对蛋糕的反应。
可是整个上午,群里都很安静。在清晨的集体祝福后,马丁再也没有出现过,这很可能说明AK和赵嘉竹确实忘记了放卡片。但或许看在马丁过生日的份上,今天没人拖他的堂。午饭桌上,我们很高兴看见马丁早早落座,比我们更高兴地接受包装得花花绿绿的小礼物。
“今天想吃什么?”我大方地问,“我们请你吃生日蛋糕!”
马丁的表情顿时变得特怪。
“别提蛋糕。”他压低声音道,“我跟你们讲,今天早上我出门时,出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我本以为他会讲蛋糕,但马丁话题一转:“我们英文班最近在学科幻小说,你们知道吧?”
我们知道。
“新阅读里有一篇叫The Trigger.” 马丁说,“我昨天晚上刚看完,讲的是有人早上起来开门,发现地上有个纸盒子,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他好奇把盒子打开了,结果……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加奈面带正直道,“只是特好奇你做了什么。是这样吧?”
“所以你打开了吗?”我问。
“打开?”马丁显然还是没弄清楚情况,“我快吓死了,用最快的速度把它弄到――”
“你把它给扔了?”AK一拍桌子,声音难以置信地提高:“你就这么对待你的陀螺太太?”
“田螺。”赵嘉竹恰到好处地指出,“你想说田螺。”
“我看你长得像个田螺。”AK冷漠地说。
马丁还是一脸茫然,加奈趁此机会,见缝插针地劝导他不要看太多科幻小说,他终于明白了真相,赶快站了起来。
“你真扔了?”我问。
“那倒没。”马丁说,“我不敢碰,就迈过它走了。”
“你也不怕Jocelyn开盒,然后引发对人类的浩劫?”
“他比我出门得早!”马丁辩解道,“但他一个字儿也没说,我就觉得要么是当时它还不在,要么是只有我看得见。反正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希望清洁工也这么想。”陆祈叹了口气,“走吧,我陪你去看看东西还在不在。”
——
它居然真在。
感谢所有习惯性将鞋子和杂物放在门口的住宿生。他们因此饱受投诉,但至少这回,带来了正面结果。
——
这一顿饭快吃到尾声时,陆祈和马丁终于带着那命运多舛的生日蛋糕回来了。我们立即决定食用它,由加奈端来一些纸盘子。
“要蜡烛吗?”陆祈问。
“你有蜡烛?”
“没有,但我们可以去借食堂的小彩旗牙签。”
考虑到小蛋糕插上十八根牙签后容易像个刺猬,我们放弃了这一仪式。虽然作为两个时间紧迫且首次下厨的阳性,AK和赵嘉竹的蛋糕做得既不好看也不好吃,但从第一口蛋糕吃下已有一刻钟,所有人都还都健康,加奈指出这很值得表彰了。
“你再笑就去死吧!”AK说。
“你不觉得在‘快乐马丁日’说这种话有些不吉利吗?”加奈灵活地问,继而转向马丁:“真不敢相信你十八了!我一直觉得你年纪不大呢。”
“我也不敢相信。”马丁说,同时专心致志地挖了一大勺蛋糕内芯。
“你妈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我感兴趣地问,“这和去年还不一样,这回你可算是真成年了。”
“是啊,”马丁少有地玩了一句反讽,配上他朴实的语气显得特好玩:“他给我订誓了。”
“真的?跟谁?”
“一个赛车手。”
“你真能编。”加奈斩钉截铁地说,“不说别的,戒指呢?”
我们则都饶有兴趣地看着马丁,想知道他这是在搞哪一出。然而马丁非常淡定,他先把蛋糕倒进嘴里,然后拿出手机,上面有一张邮件截图:
【订单号#000234717】
“尊敬的丁马先生,
感谢您选择萨尔苏利珠宝,您订购的配戒已下单成功!
我们将按照您的要求完成订单,并在预定的交付日期前送达。肙有任何问题,请随时与我们联系。
再次感谢您的选择与信任。
祝幸福美满!
诚挚问候
Seriously?”
“尊敬的丁马先生,”加奈用播音腔念完,将手机还给了马丁:“认真的吗?”
我们见状也笑了,至少我十分确信,马丁正试图给我们讲笑话,虽然我并没弄懂笑点本该在哪里:是订誓,还是“丁马先生”?话说马丁为什么要突然讲这方面的笑话?或许是昨晚没睡好,我到现在都有点脑子发蒙,像喝醉了一样。同时我难免注意到些别的,像旁边陆祈低头喝了口汤,叉子在乌冬面的番茄底中缓缓旋转。他另一只手按在桌子边缘,赵嘉竹的手肘原本搁在附近,他们似乎很下意识地互相瞥了一眼。
还是很奇怪。
马丁都把话题牵到这儿了,怎么加奈和AK还对某事只字不提呢?
我倒是很想提,可话到嘴边又犹豫了,改为心事重重地叼起一根自己碗里的面。反而是陆祈突然把碗一推,仔细看看马丁:“等等,你真和人订誓了?”
“别听他瞎说,他没有。”加奈说。“你有吗,马丁?”
“我有啊。”马丁迷茫地说。
“好,好,你有。”加奈说。
“我真有!”马丁说,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在开玩笑?”
“你没在开玩笑吗,马丁?”我问。
“没有。”马丁问,“你们为什么觉得我在开玩笑?”
“因为邮件上你的名字倒过来了。”我说。
“它没有。”马丁说。
“它有。”我斩钉截铁地说,“把手机给我。”
马丁将手机重新打开给我。
同时陆祈突然看起来想说些什么:“Lily.”
“怎么了?”我问,同时翻到邮件页面,胜利地指着它对马丁道:“看,分明有!”
“没有。”马丁困惑地说。
“给我也再看看。”加奈说,他也拿过手机。
陆祈再次开口:“那个……”
“有!”加奈和AK齐声说。
马丁显得更不知所措了。
我们看向他,赵嘉竹则又看了一眼陆祈:“你刚刚要说什么?”
“没有。”陆祈说。
“我都快分不出‘有’和‘没有’这两个词了。”加奈说,“Eden,你又参合什么?”
但赵嘉竹似乎陷入了思考。我眼见着他想了几秒,拿起自己的手机,若有所思看了起来。下一刻他也倒戈了阵营,要笑不笑地说道:
“没有。”
“没有?”我们改为看着他问。
赵嘉竹的表情一时间非常古怪,他转过手机,上面赫然是学生账户的全年级前后名列表。
“这是?”我问。
“你们全是傻帽的证明。”赵嘉竹说,“人家真名本来就叫丁马。”
“什么?”AK问,然后突然反应过来,震惊地看看屏幕,又看看马丁,“你真叫丁马?”
“什么?”马丁问。
“可你——”我话未说完,赶紧把赵嘉竹的屏幕转了个圈朝向我自己,从下往上一划。列表上,所有人后名在前,所以我的信息是【Liu (Lilith)Qi】。
陆祈的是【Qi (Eden)Lu】。
而马丁的是……【Ma Ding】。
“我的天!”我震惊了,“他真叫丁马!”
“不是,”赵嘉竹无语地拿回手机,“我这学期刚来就算了,你们这几年一个个都干什么去了?”
“可我们之前出去玩时订票……哦票是马丁定的,那算了。”AK还是想弄明白,“但你为什么从来没纠正过我们你不叫马丁?”
“啊?”比什么时候都更茫然的马丁道,“我以为这是我的官方外号,你们全都知道呢。”
《世界观辞典·17》
订誓,又称配约,依照民间习俗,通常结配前先有订誓仪式:订立聘书、交换礼物和戒指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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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精神周-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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