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哥哥联系方式后，黎花晕乎乎地离开了，元鹤目送她走远，然后眼睁睁看着她撞到了电线杆。
元鹤：“……”
黎花撞到头之后，没事人一样地继续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盯手机，看上去没有大碍。
……应该没有大碍。
元鹤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黎花完整无缺地离开她的视线，她才转身离开。
今天爸爸妈妈都在家，晚上哥哥也会回来，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团圆。
之前因为她受伤的事情，远在国外的爸爸妈妈赶回国内，原本打算让她请假一周带她出去旅游一圈，被哥哥以学业为重阻拦了，于是夫妻二人只得寂寞地去过二人世界。
妈妈非常伤心。
……起码看上去很伤心。
但是她没有强求，转而提出周末一家人出门旅游的主意，态度转变之鲜明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预谋已久。
总之今天是一家人久违的团聚，她对此十分期待。
学生会的工作和向黎花道歉已经花费了一些时间，这让她回家的脚步快了一点，并且心中愉悦地希望路上的所有障碍都消失，不要耽误更多的时间。
但事不如人愿，在她经过学生会办公室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班上的一个女生。
她正想打个招呼，对方也注意到了她。
“嗨，元鹤，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女生走近，态度自然地向她打招呼。
双方并不熟络，对方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口，目的绝对不是寒暄。
“有点事耽搁了，正准备走呢。”元鹤笑着切入正题：“找我有什么事吗？”
女生的态度如常，她似乎有点赶时间，说话过程中看了好几次手表：
“是这样，下周的研学我不打算去，可以请假吗？”
元鹤有些惊讶，她以为大家对此都很期待呢。
“当然，这不是什么大事。是身体不舒服吗？”她的语气有点担忧。
对方叹了口气，摆弄着耳边的长发，似乎不想开口。
元鹤了然，准备结束话题。她并不是不知趣的人，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打算。
但在那之前女生还是开口了，语气带着点抱怨：
“老实说，报这门选修课就让我十分后悔了。”
这句话说出口后，剩下的也变得轻松了：“我报数学选修课就是为了提升自己的数学成绩，可是老师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呃……？”这句话着实出乎元鹤的意料，她的语气有点不大确定，“我觉得老师教的不错啊？”
即便她确实不喜欢尹昱衡，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尹昱衡的数学能力十分优秀，教授的内容虽然不太符合现在的应试标准，但是对于拓展思维有很大的帮助。
尤其在今天的课程上与他关于某一个知识点争论一番后，她感觉思路开阔了很多。
女生皱着眉，叹了口气：“我承认他讲的很风趣，内容也很有价值，但是这跟适合考试与否是两码事。”
女生打量了一下元鹤，挠挠脸，语气软化下来：“抱歉，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很失望——我以为理工大学的高材生讲课的内容会更有实用价值一点呢。”
元鹤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她对刚才话语中的某一个词语做出了反驳：“其实我觉得拓展思维也算是一种实用价值、”
她的话被打断了。
女生的语气有点不太开心，语气变得冷硬，透露着排斥：
“我们不像你，元鹤。像你这样的人，就算不参加高考也会有很好的未来，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不想花费那么多时间去拓展——所谓的思维？我只想在考试拿高分。”
“所以你问我原因，原因就是去研学太浪费时间了，我的目标院校不是理工大学，去那里也学不到什么。”
.
尹昱衡现在很尴尬。
他很少对自己的决策产生懊悔的情绪，但今天他不得不承认，决定走西门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因为学生会办公室是教学楼到西门的必经之地。
学生会办公室离教学楼不算远，仍有零零散散的学生在校园里逗留，夕阳打在教学楼的白墙上，任由太阳把青春烘焙得成熟，黄透的枫叶夹杂着梧桐的枯叶，在秋风里忽闪忽闪地飘落。
这是相当难得的景象，尤其是当它出现在放学后的学校里时。
他不由得驻足欣赏了一会儿，而这番停留将他置于现今尴尬的地位中。
在他刚来不久后，一个女生来学生会办公室门口张望了一下，见屋内无人，正准备离开，就看见了从远处走来的元鹤。
而后双方针对他教学内容展开了短暂谈论，这些话他一字不落地听完了。
如果问他的意见，他会说他十分赞扬这位对自己的目标明确的同学。
认清自己想要什么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的能力。
……在交谈前看看自己谈论的对象在不在周围也是一种能力。
他看了看这位被留在原地，明显有点失落的女孩，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或许还要加上调节自己心情的能力。
在这方面，他真的跟这位舍友的妹妹相当合不来。
.
什么！叫！像我这样的人！
元鹤表面上看上去与往常毫无差别，她安静地站在原地，好像突然对这习以为常的风景感兴趣了一般，一动不动地观赏着。
实际上她正在努力消化自己的情绪。
她当然理解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她也不觉得为了考试成绩而学习是什么丢脸的事。她从来不否认优渥家境带给她的帮助，她也尊重任何为了自己命运而以不同形式努力的人。
但是！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什么叫像她这样的人？
哪种人？
躺在父母的功劳薄上挥金如土不思进取的米虫吗？
正当她感觉自己的情绪难以排解准备回家找哥哥吐槽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你好。”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眼前，用毫无技巧的方式向她打了个招呼。
元鹤：“……”
这句话太过于突兀，让她澎湃的情绪一瞬间冷却下来。
于是她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你好。”
她很快反应过来方才不大友好的对话内容，提出来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抱歉——你刚才一直在这里吗？”
“是的，不用担心，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对方理所应当地点点头。
糟糕。
元鹤此刻有些头疼。
虽然她确实不喜欢哥哥的这位舍友，但是她也并不希望这次联合选修课的收尾以学生在背后诋毁老师作为收场。
她尝试性地安慰：“据我了解，其实大部分学生都很喜欢你的课。”
尹昱衡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他挑起眉：“难道你在安慰我？你觉得我会因为他人的评价而伤心？”
元鹤：“……”
她勾起一个笑容：“那就好。”
尹昱衡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有话要说，出于礼貌，她也保持微笑，安静地在原地等着。
“我自认为不由他人评价左右情绪是我的一个优点，或许这一点你可以向我学习。这不是我第一次撞见你因为这种事内耗了。”
最后，尹昱衡推了推眼镜，如是说。
元鹤：“……？”
她的微笑有些挂不住：“……内耗？”
尹昱衡点头，他不觉得这个词用在此刻有什么错误：“你可以回忆一下你上一节课与我争论的气势，你和意见不合的同学交流时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元鹤试图隐忍，让这个话题翻篇。
但此时她的心情不太好。
所以她脸上的笑意扩大几分：“你是说哪一节课？是你非要同我争论公式的推理过程那节课，还是你把我同桌气哭那节课？”
尹昱衡：“……”
尹昱衡：“前者。还有，我至今无法理解为什么你哥哥喜欢甜食会让你同桌伤心成这样，她有高糖依赖的症状吗？”
元鹤叹了口气，方才纷杂的情绪逐渐归于平淡。
“我没有内耗。我承认她刚才说的话让我有一点不开心，但是这不是内耗。”她面容平静，“我清楚地明白我们两人的观念差别，我不会去尝试改变这一点。”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补充道：“但我不得不说，她对我的评价有失偏颇，在奋斗这件事上我可不比任何人差。”
说完后，空气中陷入沉默，元鹤不解地抬头，却与尹昱衡撞上视线。
她投向不解的目光。
尹昱衡眨了眨眼，收回视线。
他推了推眼镜，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我恐怕能理解你哥哥的担忧了。”
元鹤：“……？”
.
到家后，妈妈正在厨房试图做出一道合格的菜肴，爸爸在一旁陪同，负责防止厨房遭遇不幸。
哥哥坐在沙发的一角，正在安静地看书。
她悄悄上前准备吓他一跳，却在靠近的时候撞上哥哥无语的目光。
她耸耸肩，坐在哥哥旁边，问起一个她十分好奇的问题：“你收到黎花的信息了吗？”
哥哥奇怪地看她一眼，点点头：“收到了。但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她露出毫不心虚的笑容：“因为是我把联系方式给她的呀。”
哥哥这次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他问：“你说的梨花，是哪个梨花？”
元鹤正要回答，却突然陷入沉默。
……糟糕。
有人给他说过黎花的名字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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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总是不合时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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