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一阵，夏木然迅速回神，温柔一笑：“好啊。”
“这是三叔家的女儿宋佳婷，是这一辈的老幺，皮得很。”宋佳妍介绍道，“这是大伯家的小女儿宋佳姗，现在高二，成绩不错，大伯打算等她高中毕业送去英国读书。”
“我不想去英国。”
宋佳妍被宋佳姗的话一惊，她没想到这话居然会从宋佳姗的嘴里说出来，“姗姗别胡说！”
且不说她，就她大伯的脾气，无论宋佳姗愿不愿意，都得按父母规划的路走。
“在国内也不错。”夏木然握了握宋佳妍的手，示意她别说了，“对了，洛尹言……”提到他的名字，小女生的眼神就不受控制飘过来，夏木然更加确定她的猜测，“他应该要和穆家订婚了。”
“什么？”
三个声音几乎同时发出。
夏木然一偏头，撞进宋佳婷充满八卦的眼神里，“木然姐，这是真的吗？洛家那个惊为天人的洛三少要下凡订婚？”
惊为天人？下凡？
宋佳婷的一番话惹得夏木然啼笑皆非，“你们用这些词形容他？”
宋佳妍十分不想认这个妹妹，但是只能替她挽回一点点面子：“小孩子胡闹，别当真。你们俩该干嘛干嘛去，别乱跑了。”
“不嘛，我想和木然姐待在一起！”宋佳婷抱住夏木然的手臂，不舍道，小姐姐不仅厉害，长得好看，身上的味道也好好闻，“木然姐，我有一个哥哥叫宋佳珩，可优秀了，你要不要见见呀？”
“宋佳婷！”宋佳妍摆出长姐的气势赶人，“我们要去见爷爷，你难道想跟他老人家汇报一下上次打架请家长的事？”
“姐姐再见！”
宋佳婷一溜烟地跑了，完全忘记宋佳妍刚刚叮嘱过不能跑。宋佳姗小声说再见，也离开了。
“她们挺可爱的。”
小姑娘就应该充满朝气，充满憧憬。
“你留意一下宋佳姗，她现在的时期挺关键，别被旁的心思干扰了。”
“你确定只是为了她的学习？”宋佳妍一直不相信夏木然真的放下以前的感情。
“她喜不喜欢洛尹言，对我而言，都一样。”
宋奉贤，现任宋家家主，年近八旬，与洛衡紧攥权力不同，这些年他基本已经退居幕后，手中的权都放给晚辈，只等时机成熟把家主之位交出去，最近在物色人选。
他这一生，刀枪舔血，凭一己之力，在世家之中生生开出一条属于宋家的路。他的发妻陶未央为他养育了三儿两女，女儿出嫁不在跟前，大儿子从政，二儿子从商，有各自的工作重心，三儿子不提也罢。继承人人选一直是一个棘手的问题，这次宋佳珉和韩国财阀联姻，一定程度上表明了宋桓一对家主之位的志在必得，但是宋奉贤犹豫了。
他犹豫了，所以想和她聊一聊。
茶室烟香袅袅，三面屏风将偌大的空间变得私密隐蔽，八旬老人坐在案首，桌上的紫砂壶中热水沸腾。
“把家主继承人的决定权交给我，是不是太草率了？”
宋奉贤年事已高，不愿让黑发胶沾染那一根根银丝，满头白雪无黑，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精气神，反而更加燿烁。他提起紫砂壶，将热水浇在茶杯上润茶，一圈又一圈。
夏木然对这位长辈有恭敬，有崇拜，但更多的是怨怼。
“我只是一个外人，宋家的事不适合我插手。”
她姓夏不姓宋，由她来选择宋家下一任家主，对宋家人不公平。
“我说你适合，你就适合。”宋奉贤明显心意已决，不容夏木然推托。
“您不怕我对宋家不利吗？”
“你会吗？”宋奉贤老神在在地说。
“您怎知我不会？”夏木然只觉老人的理所当然有些可笑，“当年若不是您的妻子心软偏袒女儿，我不会落在宋柳一手里，更不会背上杀人犯的罪名。”
“她一直在补偿你。”
“她的补偿是强迫我在一个畸形的家庭里成长，她以为一份亲情就可以弥补所有缺失的情感。她温柔体贴地照顾我，让我以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可真相告诉我，她是帮凶，是她把我禁锢在深渊里！”
“就您的妻子和女儿做的一切，已经足够我毁了宋家。”
“可是你没有这么做。”
夏家两年，宋奉贤很清楚夏木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清楚她的能力证明她的话不是狂妄，这也是自从她回来布局洛家，他让宋家和洛家减少来往的原因。
她没有这么做。
只是因为她身体里一半是宋家的血。
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手机铃声，宋奉贤稍稍抬手，示意她可以接。
“什么事？”
“答应外公的请求，宋家也许有夏灼的线索。”
夏木然挂下电话，问宋奉贤：“您希望我怎么选？”
“我原打算安排你立刻进公司，监督考察他们。但是听说你现在在H.X，你那个四叔给你留了不少烂摊子，这样吧，我让人帮你把麻烦事都解决了，你完成那边的事尽快来宋辉，并且之后由宋家主办的宴会我希望你能出席，代我出席。”
在公司里监督，仅仅能确定一个人在商务工作和单一社交中的能力。作为家主，更重要的是决策能力和处变能力。
“哪几个人？”
“所有人。”
“好。”
“你不好奇为什么乔然会知道我打算让你帮我选继承人？”
“因为您原先的选择是他。”
宋奉贤的手停在半空中，“继续。”
“准确地说，是选择他做宋家的继承人。”
宋奉贤彻底僵住，眼中的震惊证实夏木然所说的真实性。
“您让我替您物色人选，其实是想让我名正言顺地出现在宋家，您让我考察所有人，包括您的儿子和孙子孙女，最年长的五十多，小的只是一个初中生，您不觉得太儿戏了吗？”
宋奉贤倒完茶，递到夏木然面前，她没碰。
“宋桓一从政，一路升官得罪不少人，您担心他行事张扬会连累宋家，宋桢一从商尚且稳妥，但您打算把海外的生意交给他，这样一来，他便没有时间打理宋家。宋桢一被宋柳一坑了之后一蹶不振，一无所成。您的孙辈，大孙子宋佳珉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但毕竟新娘是外籍，您那么传统，骨子里依旧不能接受外国人做孙媳妇，更不可能允许她做家主夫人。至于二姐姐，行事杀伐果断，但这只是针对外人，您怕她过于心软，压不住老大一家。”
夏木然直接挑明他这么久以来的顾虑，宋奉贤欣慰道：“不错，还有吗？”
“您选夏乔然是因为他的母亲宋梓一是您的女儿，您不选他是因为夏家不会放他来宋家，您争不过夏家。”
夏致勉一家被驱逐，明面上是夏乔然的手笔，只有少数夏家的人知道她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她的锋芒被夏乔然遮掩，如果夏乔然不说，老爷子不张扬，没有人知道她的手段。
宋奉贤今天的选择明显是知道了她的某些事。
宋奉贤赞许地点头，“你真的很聪明，那我为什么会选择你？”
“因为我的事，夏家不能管也不敢管。”
她是夏家的人，又不是。
“爷爷，木然。”宋奉贤见夏木然，宋佳妍守在外面，没有偷听，也没有好奇他们的谈话内容，一如既往的安守本分，这也是宋奉贤担心的地方，守规矩的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存活不久。他要的是一个能够带领宋家继续昌盛下去的接班人，而不是一个忠心的下属。
宋奉贤：“去主楼。”
宋佳珉这对新未婚夫妻在主楼，夏木然答应了宋奉贤，当下露面机会自然要去。
主楼的大门一开一闭，喧嚣的声音弱了一些，四处飘来打量的眼神，夏木然早已习以为常。
“爷爷。”今天的主角宋佳珉快步迎来，有一个女人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
那是一个穿了中式旗袍的女人，腰部收紧露出傲人的曲线，妆容厚重。
夏木然听到宋佳妍在她耳后小声嘀咕一句：“她那胸是垫的，我听我的主治医生说，她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没换，其余都动了。”
眼睛里的蓝色美瞳挺闪。
“……”
一心只搞事业的二姐姐居然也开始八卦了。
宋佳珉的未婚妻用蹩脚的口音跟了一声，宋奉贤眉头短蹙，很快松开，几乎没有人看到。
“佳珉表哥，订婚快乐。”夏木然脸上挂着得体的标准微笑，说着标准得体的祝福话。
“这是……夏暮？”宋佳珉对这个小表妹有些浅浅的印象。
宋佳妍：“大哥可能不知道，表妹已经换名字了，现在叫夏木然。”
宋佳珉年长，从小与弟弟妹妹不甚亲近，只有一个竞争对手宋佳妍和一对亲弟弟妹妹比较了解，其他的都漠不关心。
宋奉贤最不喜欢的就是宋佳珉太无人情味。
大喜的日子，明明是新人恩爱最好的表现机会，轮到他这，未婚妻像一个小跟班跟在后面，没有半点作为未来丈夫的责任心，即使两人是商业联姻，表面工作仍得做。
“表哥不介绍一下你身后这位？”
“哦，对了，”宋佳珉才记起自己有个未婚妻，他往后看，找到未婚妻，把她一把拽到夏木然面前，“这是韩明珠，是你未来的表嫂。”动作粗鲁，毫无温柔暖意。
夏木然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韩明珠身上，这个女人对未婚夫十分顺从，好像他做的任何事都是正确的，这样的女人像是生来就应该用来做联姻的工具。
她微微一笑，道：“韩小姐。”
韩明珠听到她的称呼愣住，今晚所有人都叫她“宋少夫人”，或者是按照宋家的辈分叫的，只有眼前这位笑容温柔的表妹让她记起自己原来的身份。
“韩小姐的家人今天有到场吗？”
“明珠的父母在韩国，公司事情多，抽不开身。”韩明珠正在想怎么用中文表达，她的未婚夫已经抢答了。
“韩小姐是独女？”
“是，东珠集团的独女。”说到这，宋佳珉的语气带着自豪，期间看了宋佳妍一眼。
夏木然又听到宋佳妍小声嘀咕：“独女了不起，最后还不是被丢出来。”
“是□□民会长的东珠集团？”
韩明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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