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行婚礼前,洛施暂住洛家。
办宴会或者家宴时,佣人会把三楼的房间收拾好,供洛家人留宿,二楼则是客房。
江恩对洛施说:“施施,这房子重新装修过了,你以前的房间已经改了,我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肯回来,三楼有一间房是留给你的,只是,”她拍拍穆以宸的手,慈祥地看着洛施,“这两天以宸在家里陪我,二楼的客房她住不惯,所以安排住在你的房间,以宸的行李都在那个房间,搬来搬去不方便,只能先委屈你住客房了。”
“妈,我没事。”
无论江恩的表情多么慈祥,对她多么温柔,那双眼里终究没有母女情谊。以前洛施不懂,只以为是自己不乖,不如哥哥姐姐讨母亲欢心,母亲不喜欢她,现在才知道她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母女情谊。
面对完全陌生的房间,洛施心中苦涩,只能干咽进肚子里。路是她自己选的,多少不适她都得受着。
当初她选择离开洛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回来。
夏致末对她很好,可这些年她在他身边一直诚惶诚恐。她认识他时,夏家四爷花心人人皆知,身边的女人天天都换,什么样的都有,听说他把人的肚子搞大过,但当时他已有新欢,旧爱就是一件破衣服,无论如何补丁,都不要了。有女人闹过,却连夏家的门都没摸到就没了消息。他依旧我行我素的当一个花花公子,每天换不同的衣服。
与他第一次接触,她就险些陷进他的眼窝中,这个男人太完美了,他不会因为她的尴尬身份而厌恶她,贵族教养的温柔绅士,恰到好处的距离不会让她感到紧张。渐渐的,身边人的警告都听不见了,她被他带在身边,做他的女人。说是女朋友,他从未带她出席任何重要的场合,说是情人,他对她的好不单是情爱,他会为了她忤逆父亲,为了她远离夏家的权力中心。
可夏家就像另一个噩梦,缠绕她。
她怕这一切只是假象,直到夏致末对她求婚,正式带她回洛家,她才相信往日和夏致末之间不是梦,利用他的愧疚亦浮上心头。
洛衡以洛尹言和洛施年纪相近,与洛施作伴为由,让他留宿洛家,穆以宸乘机赖上他,吃晚饭时挤走洛季羽,坐在洛尹言身边。
洛季羽最近诸事不顺,没心情理会其他的事,被她挡了一下,就拉开另一边的椅子坐,成一个空气人。
洛衡欣慰地看这对年轻人,说:“以宸啊,我好久没有和你爷爷见面聊聊天说说话了,打算后天约你爷爷出来一起吃顿饭,你觉得怎么样啊?”
“好啊,我吃完饭就给爷爷打电话,最近红山新开了一家饭店,听说味道不错,我来安排吧,保证您和爷爷吃得开心。”
“你父母应该已经回国了,叫上他们一起。阿旭,后天你跟我一起去。”
一直竖耳屏神的洛旭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恍惚,刘霜霜撞了一下他的胳膊,才回神应道:“是。”
约穆爷爷和穆以宸的父母吃饭,瞬间,一桌人都懂了洛衡的意思。
穆以宸更是喜上眉梢,娇羞地说:“谢谢爷爷。”
洛临廖和母亲交换眼神,意图不言而喻。
“谢什么,以宸,尹言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
“嗯,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说罢,穆以宸就夹了一筷鱼肉放进洛尹言的碗里,嘴角快咧到耳朵,涂了大红色的唇像要吃小孩,“尹言,这鱼是我托人从海边空运来的,一捕捞出海就送过来,可新鲜了。”
洛尹言拿筷的手一停,“我吃完了。”置筷离席,鱼肉原封不动搁在碗里。
洛施扫视一桌人的表情,有不动言色的,有慌张的,有幸灾乐祸的。
这一家人,向来都不是一条心。
心情不好,自然没胃口,洛季羽胡乱塞几口也说了一句“吃饱了”,跟着洛尹言一前一后上楼。
倒显得穆以宸夹菜被拒没那么尴尬,有人随便找了一个话头,把事情翻页了。
“哥。”
洛季羽一手挡在洛尹言的房门上,洛尹言松开关门的手,洛季羽跟进房间,顺手反锁房门。洛尹言从小冰柜里拿了两瓶酒,丢给洛季羽一瓶,“说吧,什么事。”
“我分手了。”洛季羽闷闷地说。
洛季羽和苏暖暖这对已经分了不下十次,关键每次都分得很认真,结果反反复复,身边的人早已见怪不怪。
“这次是因为夏暮。”
洛尹言仰头灌了一口酒,示意他继续说。
那天的故事挺简单。
苏暖暖拍新戏,洛季羽抽空去探班,顺便在休息的时候陪她练台词。
戏里的男三是个渣男,有一段戏是身为女主的苏暖暖对渣男男三的控诉。
苏暖暖:“她对你那么好,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抛弃她?”
洛季羽:“我没有抛弃她,我是有苦衷的。”
苏暖暖:“苦衷?事实摆在眼前,你却说你有苦衷?涟涟为了你跟家里人反目,用自己所有的积蓄供你创业,结果你转身跟别的女人好了,甚至把莫须有的欺诈罪名安在她的头上,害她坐牢,在牢里蹉跎那么多年。你倒是说说有什么苦衷,是那个女人逼你除去涟涟,还是涟涟逼你送她进监狱!”
洛季羽刚要接词,苏暖暖“啪”的合上剧本,秀目怒睁,“我问你,当初洛尹言真的让暮暮去自首吗?”
这个问题苏暖暖曾经问过他,洛季羽一时没放在心上,跟往常一样的回答。
“是啊。”
“为什么?”
“证据确凿,不劝她去自首难不成让她成逃犯判更久?”洛季羽说的理所当然,也正是因为他的理所当然,在苏暖暖的再三追问下,一样的答案立刻点燃了苏暖暖的怒点,“证据确凿,证据你妹妹的确凿!你哥那么刚正不阿怎么不去当警察,不去当检察官,啊?”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苏暖暖向来软糯,但是对上夏木然和萧念的事,就算洛季羽是交往多年的男朋友也会翻脸,翻的干脆利落,直接提分手。
“她问我,你到底有没有苦衷,有什么苦衷。”
“你说了?”
“当然没有。”洛季羽迅速否认,生怕再被亲哥误会,“不过,我感觉她们应该已经察觉当年的事情有隐情,不然按照暖暖的性子不可能一直追问我同一个问题。虽然她以前也问过,但是同样的回答,她的反应不一样。”
当年的事知道的人很少,洛季羽也是通过沈世初才知晓全部。苏暖暖想从他口中得到她们想得到的回答,他不说,于是她恼羞成怒,提分手,洛季羽答应了。
“哥,你真打算一直隐瞒下去?我看得出来,你心里放不下她,不然也不会那么抗拒穆以宸和杨子歆。你让她自首是为了保护她,可是夏暮不知道有人要杀她,她因为这事远离你,甚至恨你,我都替你不值!”
“够了,我说过不准再提这件事。你和苏暖暖的感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如果因为我或者是她导致你们分手,你自己算日子去求和,我帮不了你。”
洛季羽也没指望他哥能在感情上帮他,夏暮离开的七年里,洛尹言身边没有出现过一个暧昧对象,长辈撮合的,朋友介绍的,洛尹言推得远远的,由此可见,他哥比他吊得更彻底。
“小姑姑?”
洛季羽走的时候从洛尹言的冰柜里顺了几瓶酒,一开门,看见洛施站在门口,洛季羽下意识去想自己刚刚说话的声音大不大,去猜洛施在门口待了多久,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洛尹言:“季羽,你先回去。”
“哦。”
“方便让我进去吗?”洛施指了指洛尹言的房间,问。
洛尹言侧身让出一条道,洛施进去后,他在门口待了几秒,确定外面没人,才关门。
“喝点什么?”
“我刚刚吃完饭,肚子挺饱的,不用了。”
房子里暖气开足,十分暖和。
洛尹言打开冰柜,里面的酒被洛季羽洗劫一空,秀长的手指在可乐上停留一下,转即拿了上一档的矿泉水,“孕妇能喝冰吗?”
洛施再次拒绝,洛尹言直接往她手里一塞,“拿着吧,心里舒服点。”
“你都知道了?”
洛宅外,夏木然的那段话令洛尹言格外注意洛施,她的神情一直很紧张,夏致末走后,这种不安放射到最大,手时不时会抖,和江恩对话时眼神闪躲,像一只惊弓之鸟。洛施当年匆匆离家,他住在外面学琴,不清楚事情的始末,爷爷有一段时间疯狂找小女儿,找遍了所有她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消息,最后不了了之。
他记得当时,最紧张小姑姑的人是爷爷,甚至为此住进医院,差点中风,而最不紧张的人是奶奶,她不但没有催人去找,反而劝爷爷不用找了。他当时只有十岁,看不懂大人的反应,现在细细想来,疑点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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