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会,各部门经理战战兢兢地汇报工作和接下来的任务安排,没有人敢看主座上的人,生怕被挑出错。只有站在洛尹言身边的周云逸发现他们的老板不止一次走神,在这以前,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眼见那支开盖的笔在白纸上一阵乱戳乱划,他想了想,决定把这个问题转述给一直在关心洛尹言感情生活的人。
洛尹言刚回办公室就接到萧想的电话,他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听见对方问:“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洛尹言:“你要转行?”
萧想:“偶尔表示一下友爱也要被你质疑,唉,真难做人。”
洛尹言:“你什么时候是个人?”
萧想:“……我不就放了你一次鸽子,至于记那么久的仇吗?”
一年前,萧想为了陪未婚妻偷摸飞去法国,把他一个人丢在人生地不熟的意大利,典型的重色轻友,说有友爱没人会信。
洛尹言:“说吧,什么事?”手机开免提放在一边,手上的文件刷刷地翻过,声音不停。
萧想觉得这声音应该是故意放给他听的,“看你工作那么忙,给你安排一个放松的活动,念念周末生日,你来不来?”
洛尹言:“再说。”
萧想的未婚妻是萧氏集团的大小姐萧念,早年混过华尔街,商界出了名的女魔头,本人冷酷又毒舌,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萧家和洛家是世交,两人生意上偶尔也有些来往,但令他真正上心的是萧念的另一个身份,夏暮的闺蜜。
当年夏暮出事就是在她出国之后,她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一直埋怨自己没有在好友困难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对他,对洛家人都怀有敌意,直到一年前她从法国回来对他的态度才有所好转。
萧念的生日会,不知道她会不会去?
电话挂断,翻纸的手也停了下来,整个人往后一仰,颓然抬手盖住眼睛,脑子不可抑制地想起那个万分熟悉的场面。
他很想当面问她当初为什么要跟那个男人走?为什么离开那么久现在又回来了?为什么会带着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那么多的问题,他都想问个清楚,可是一旦人站在他的面前,就如同昨晚,他像是得了失语症,一字难言。
办公室的座机响,接起,林申:“洛总,杨小姐来了。”
拒见的话还没说出口,杨子歆一把夺过林申手里的话筒,说:“尹言,我有事想跟你说,关于夏暮的。”
洛尹言的办公室,她之前来过一次,当时太过匆忙,没来得及细看,后来洛尹言一次又一次把她拒在门外,如今终于能正大光明地走进他的办公室,却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杨子歆踩着高跟鞋走到办公桌前,把一个保温盒放在桌上,“尹言,我和伯母一起做了些菜,她怕你又不记得吃饭,托我送过来。”
洛尹言埋首在文件中,没有抬头看她,被忽视了那么多年,她早已习惯,说服自己要得体大方,露出标准的淑女式微笑,说道:“你要不要尝尝,味道挺不错的呢。”
意料之中,没有人应她,她一边把菜一碗一碗取出一边自顾自地说:“听说她带了一个孩子回来,你不好奇是谁的孩子吗?”
笔尖一顿,洛尹言终于舍得看她,杨子歆脸上的笑容放大,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把筷子递给他,洛尹言没接,冷冷地说:“有话直说。”
好意被拒绝,杨子歆也不觉尴尬,放下筷子,走到沙发边坐下,优雅的坐姿凸显自己曾受到过的高级教育。从前礼仪课是她最注重的课程,因为有人跟她说无论你的出身如何,只要你的举止得体大方,那么你与上流圈的距离就不会太远。
她知道洛尹言耐心不好,不敢一直吊着他,将早已准备好的话徐徐说来:“我在英国有一个哥哥,姓夏,当年就是他接走了夏暮,而那个孩子随他姓。”杨子歆起身,慢慢踱步到洛尹言身边,靠着他的办公桌,继续说,“尹言,她心里早就没有你了,不然也不会跟别的男人跑了,更不会为别的男人生孩子,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下她呢?你可以试着接受我,你会知道我比她更爱你,更适合你!”
洛尹言打掉要碰上肩膀的手,按下对外电话,让林申带她出去。
杨子歆神情黯然,但是她知道如果继续待下去只会让洛尹言更加反感,于是在林申喊她的时候安静地离开了。
办公室的门重新合上,洛尹言强忍住摔东西的冲动,深吸一口气,胸脯起伏剧烈。他一遍遍告诫自己要冷静,可是杨子歆刚刚说的话一直在他的耳边回荡,她说夏暮的孩子是她和别人的。
他真的不愿相信,不愿接受这样的现实。
————
下午的天气格外好,阳光撒入林间,越过叶缝,在柏油路印上斑驳金黄。
一行人从报告厅浩浩荡荡出来,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长相俊朗的年轻人,听完特助报告的细节,目光扫视四周,发现有个人不见了。
“阿衍呢?”
周云逸也跟着看了看,这才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往远些的地方看,葱郁的树丛隐约间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个高的便是少的那个人。
“小萧总是什么时候过去的?”
“刚出报告厅就往那边跑过去了。”后面看见的人说道。
“洛总,需要把人叫回来吗?”
“不用,随他去。”那人又看了一眼另外一个人影,只是一个背影,窈窕纤细,亭亭玉立,不知萧林衍说了什么,两人都笑了起来。
“那说好,我周六早上来找你。”
萧林衍跟人道完别,往这处看,发现大部队都等着他,急匆匆地跑回来,想装作自己没有出去过,却发现所有人都盯着他看,眼神颇为暧昧。他想张口解释,无意间看到洛尹言,又不知该如何说起,最后只能保持沉默。
萧林衍看他的眼神闪闪躲躲,洛尹言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往那处看,人还没有离开,同他一样看着这边。
葱葱树荫下,秀气的小脸,若有若无地勾着一抹笑。
那是……
待他再定睛看去,人却已无踪影。
萧林衍脚底抹油,欲跑:“三哥,我突然记起来家里还有事要办,先回去帮我姐。”
“我记得周末是萧念的生日会。”
“对,对啊。”有种不好的预感。
“跟你姐说一声,我会过去。”
“啊?啊!”为什么平时的直觉不准,偏偏这个时候准得离奇!
夏木然走出校门,黎姿站在车边,手里提着一只大袋子,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夏木然后,上了另外一辆车离开。夏木然开了车锁,把袋子丢到后座,坐进驾驶座,踩下油门,扬尘而去。
等她把车停进停车位,打下手刹,手机刚好响起来。
对方先是一阵责怪,接着一副想让你来又不想主动说的语态。
夏木然轻笑:“我今天碰到林衍,他已经跟我说了,你的生日宴会我肯定准时来。”
“礼物准备好啦?”
“嗯,都准备好了,七年七份礼物一样不少。”
“呦,那么大方?”
“对你和暖暖我什么时候小气过?”
“说到暖暖,你可想好了怎么向她交代?离开了那么久,要不是我偶然在法国碰到你,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联系我们了?暖暖对你不辞而别这件事,脾气可大得很,你别以为她没脾气好说话,现在活脱脱一个小怨妇。前一阵子,洛季羽跟她大侄女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洛季羽他妈都找上门了,人现在还气着,到时候你一出现,刚好撞到了枪口上可别怪我。”
“本来还信心十足,觉得她会原谅我,经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倒是没底了。算了,到时候她跟我算账,让寿星帮我垫着,不枉我一口气送出去七样礼物。”
“好呀你,原来你打的是我的主意。”
“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更何况你帮我瞒着她那么久,如果说我是主犯,那你就是帮凶。”
别墅里,陆嫂已经准备好晚饭,桑桑看见她回来立马丢掉玩具往她身上扑:“木木,快陪我吃饭饭!”
桑桑坐在儿童椅上,有些好动,陆嫂端着碗,小心翼翼地喂饭,但还是有些饭粒掉在外面。
夏木然洗好手出来看见,说:“陆嫂,把勺子给她,让她自己吃。”
这样一弄,不安分的小丫头居然乖乖地自己吃饭,陆嫂笑说:“还是您有办法。”
吃完饭,魏管家告诉她画室已经整理好,上个月在国外订的东西也都已经送过来。夏木然点头表示知道,起身要上楼,桑桑放下碗,张开手往她这里够,嘴里“啊啊啊”地叫唤,夏木然回头,问:“你要和我一起去?”
桑桑点头,怕夏木然不答应,歪头卖萌。
二楼走廊的尽头是她的画室,打开门,入眼即是满室的设计稿,她把英国的画稿尽数都带了回来。小阳台搁着一盆长藤,至上而下,蜿蜒盘住桌腿,也有不羁向阳的,往上攀,却只能停在空中打个圈。窗的对面安置了两个大柜子,一个是琳琅满目的首饰碎件,金银铜玉石,各种材质都备齐,还有零件拼装的小工具。另一个是一个展示台,她设计的所有首饰和衣稿图册都在里面,独拿出去一样,都是多方争抢的对象。
画板立在光线最好的窗边,长藤椅特有的自然气息,清新空气,让人心旷神怡。
夏木然提起笔,在白纸上涂涂画画寥寥,灵感突发,意识到自己画了什么,她的脸上露出苦笑,看来今天下午又不用出去。
桑桑坐在她的脚边玩笔,玩累了就趴在她的脚上,静静看她画画。
画上是一个女孩,棕色长发缠绵于身,和水墨色纱裙几乎融为一体,似迷雾,拨不开清明,双眼紧闭,神色隐忍。
勾完最后一笔,于右下角署上二字:小兽。
有些人自以为守得住清明,奈何作茧自缚,如困室小兽,只能隐忍蛰伏,所谓幸福,只是她们愚妄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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