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测有五十人,这些杀手出手狠厉,招招致命,然而他们不是修士,纯靠功夫硬搏。
泠卿雪像条鱼,游走在刀光剑影中,剑芒过处,必倒下一片。
转瞬间,现场惨叫连天。
她没下死手,只让这些杀手失去抵抗力,却尘提醒道:“伤人留活口,后患无穷。”
这说法有道理,她索性松手,剑离手那瞬,身后有灵力波动。
等待时机的肉鼻子发起攻击。
那灵力太弱,伤不到泠卿雪分毫,见她不躲,师忆安唤动手下挡上去,口中大喊道:“姑娘小心。”
几乎同一时刻,却尘掠过杀手面前,割断喉咙,死人躺了满地,转而飞向肉鼻子。
傀儡还没出手,攻击就被银剑化解。
剑尖快要刺穿肉鼻子喉头时,泠卿雪抓住剑柄,问道:“你找师公子何事?”
这一次,肉鼻子笑不出来,抱膝缩成团,牙齿直打颤:“我、我......”
他抖得说不出话,一枚玉从腰间掉落,师忆安看着那玉,道:“他不想让我去须臾山。”
玉上雕有龙纹,泠卿雪不识货,却知道人族世家爱龙凤,想必这玉是身份的象征。
既然已得到答案,她手起剑落,肉鼻子人头落地、血柱刺啦得老高。
手中的剑有些颤抖,似乎在传达却尘的情绪——他恨这些人。
兰楫镇没有官府,人死后要找捡尸人处理,一听五两佣金,泠卿雪捂紧钱袋子,忙将人打发走。
不如废点灵力,将尸体点化。
如此虽有损阴德,但能省钱。泠卿雪想着,念起往生咒,刚念完,释放灵力的手就被翠玉扇按住。
只见师忆安抬起扇子,招来随从,吩咐道:“让傀儡把此地收拾干净。”
转头又拱手施礼:“今日有劳姑娘相助,如蒙不弃,在下做东,请姑娘共饮一杯。”
公子是好公子,礼数周全,就是太啰嗦。
泠卿雪心系须臾山,随师忆安上了二楼。
伙计特意安排了雅间,摆上清淡小菜,各色果脯,唱和着送上两壶酒。从唱词中不难听出,这酒名唤解千愁,是兰楫镇最好的酒。
师忆安亲自斟酒:“姑娘剑术卓绝,莫不是幻宗剑修?”
盛情难却,泠卿雪举杯相碰:“不提也罢。”
心道:果然是见过世面的,好眼力。
一轮酒过,师忆安道:“不瞒姑娘,我是偃......”
话还没说完,一旁老者沉声打断:“姑娘侠义心肠,令人钦佩,只是老朽对姑娘身份颇感好奇,还请赐教。”
这人头发花白,长须修得工整,垂在胸前,身材魁梧,颇具威严。
他发话后,师忆安闭口不言。
估摸这是个有分量的角色,泠卿雪放下酒杯道:“我是个孤儿,几年前流浪到栖霞洲,学得些剑术,若说身份,那是真没有。这不因为没钱,才想去东荒挖宝物。”
她神态忧郁,略带凄苦,老者盯着看了阵,面色缓和,起身坐到另一桌。
师忆安小声继续道:“我是偃君之弟,前往须臾山,是为取冰羽玄晶,刚才那人,来自人族祝其氏,每次我族入栖霞洲,必会受他们阻拦。”
典籍中有记载,冰羽玄晶产于须臾山下寒玉潭,是集天地灵息而成的宝物,将其放于身前,可保肉身不腐。
人死如灯灭,徒留肉身无用,除非有人献祭灵魂,以肉身为傀儡。
这等偃族秘术,泠卿雪不好直问,而她久在宗门,记得宗门内这两族人从不往来。于是道:“偃族取东西,人族凭何阻拦?”
师忆安愤然道:“人皇无道,进犯我族,如今的人族五大世家,以祝其氏为首,他们自然甘当人皇鹰犬。”
所以阻拦偃族是人皇的意思?
偃族为何非取冰羽玄晶不可?
无数疑问爬过脑海,泠卿雪停杯不饮,顺着话说下去:“那些人族贵胄,最不是东西。”
师忆安看了眼老者,也放下酒杯,道:“既然你我皆要去东荒,在下想邀姑娘同行。”
手指上刺痛,却尘传音:“不许和他一起。”
泠卿雪摩挲着戒指,道:“我就一天涯过客,上不得台面,与公子同行,只怕多有不便。”
其实她想问,同行能省钱吗?
毕竟这些人出手大方,穿得又好,就连随从身上都是锦缎衣。
老者轻敲桌面,道:“姑娘此言差矣,你于公子有恩,我等理应偿还,再者,东荒人杂路远,同行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省钱的事妥了,另一层意思,泠卿雪也听了出来,便回道:“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长者放心,我不会和你们为敌。”
被挑破心事,老者干笑两声,低头挑捡碟子里的花生。
伙计前来收拾,手中抱着七八个空盘子,污渍沾满手背,喉结滚动,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想必是讨要饭钱的,泠卿雪不愿留,问清碰头地,便辞别师忆安。
幺蛾子在灯笼下乱撞,倏地扑向人影,络腮胡坐在酒肆前,张着嘴打盹,蛾子撞到唇上,他跳起来抹嘴,骂道:“哪个狗......狗日的不长眼。”
这一跳,险些撞到人。
泠卿雪刹住步伐,冷脸握起拳头。络腮胡目睹了混战,退后几步跪下,腆着脸讨好道:“大侠,老混蛋我骂蛾子呢。”
一瞬间都不结巴了。
泠卿雪没看到蛾子,更不想和浪人搭话,侧身从络腮胡身旁走过,却瞥见伙计也跟了出来,低头对络腮胡耳语。
回到客栈,她还在想此事,直到戒指戳手指,才收回思绪。
却尘瓮声瓮气地道:“你怎么能和男子同行!”
泠卿雪反问道:“你不是男人吗?”
静默片刻,却尘酸不溜秋地道:“我不一样,咱们有契约,是合作关系,而且我是魂。”
小心眼,正事闷葫芦,小事废话多。泠卿雪在心底评判着契友,主动引开话题:“祝其氏和你有过节?”
却尘道:“以后你会知道。”
那张尊贵的金口,不舍得多说一个字,不过总好过沉默。
这种闹到要杀人的仇,多半是和荒渊有关,泠卿雪扪心自问,和却尘没熟到无话不说,再问下去就是强人所难。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坐起来,转动戒指道:“人族和偃族曾交战百余年,于二十年前停战,那个凶蛮霸道的人皇却为难偃君之弟,你知道原因吗?”
没得到言语回应,手指又被扎了下。
泠卿雪笑了起来。
却尘问道:“你笑什么?”
笑声停下,泠卿雪叹道:“问错人了,我以为你懂的很多,忘了你被困两百年,懂的大概还没我多,反正路上有大把时间,我慢慢问师忆安好了。”
说完,把戒指放枕边,吹熄了油灯,下楼向伙计打探地址。
白烟飘出窗户,顺西风散向镇东,落在听雨阁的阑珊灯火里。
泠卿雪伏在大树杈上,将院内景象尽收眼底。
几个人围住院落,捅破纸窗户,朝屋内吹烟雾。光线太暗,看不清脸,从身形来看,其中一人很像络腮胡。
那人半蹲在窗前,通过小孔往里看。
这里是师忆安一行人的落脚点,联想到伙计曾和络腮胡交接,泠卿雪顿感不妙,凝神感知院内气息。
除了那几个凡人,听雨阁内了无生息。
换而言之,屋内没有活人,那些人影是傀儡,可笑络腮胡还不知道,像只爬虫趴成一条。
因着要找的人不在院内,泠卿雪便要回去,忽听有人道:“既然来了,不如坐坐。”
是老者的声音。
她眼观四面,只见院中吊起几个人,这回视线平齐,刚好认出络腮胡,那脸上还写着贪色。
老者从屋内走出,捋过胸前长须,道:“劫财劫到我家公子头上,胆子不小。”
小喽啰急着替络腮胡求饶:“我们就几个贱坯子,有眼不识泰山,老爷大人大量,饶了小人们性命,小人们做牛做马,一定报答老爷。”
老者道:“若非伙计善良,我们已遭毒手,今日留你等不得。”
听这对话,泠卿雪能猜出缘由。
祝其氏的人死了,络腮胡拿不到报酬,又见师忆安有钱,起了歹心,便威胁伙计套出地点,好趁夜劫财。伙计迫于性命,只得听命,后良心难安,主动向一行人坦白。
如果将这几人留下,伙计日后必遭报复。
老者喊了声,几个随从从院外进入,打下封口咒,将贼人拖走。
现在下去,没准会被误会,泠卿雪略作思量,还是决定走,才走出几步,右手中指一抖。
留在客栈内的却尘裹了上去:“想不到你喜欢偷窥。”
泠卿雪很认真地回想这一日,点头赞同:“我也发现了。”
继而又道:“你喜欢跟踪,咱们臭味相投。”
若不是尾随而来,这魂怎会找到这里,又怎会知她在暗处观察。
再次被扎前,她运起灵力护住手指,道:“你是人皇宫里的男嬷嬷么,这么喜欢扎人。”
却尘转移话题:“你大半夜去找师忆安,是看上他了吗?”
泠卿雪翻起白眼,无奈道:“我是去找老的。”
却尘拖声懒气道:“品味独特,那刚才怎么不下去,不好意思?”
感受到他情绪不对,泠卿雪冷下语气道:“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当你是死的,要是觉得在我这里委屈,我便放你出去,重新找个灵体。等完成手头事,我必会信守承诺,帮你了心愿。”
这番连珠炮管用,耳边安静下来,就是手上有些湿,可能沾到了夜露。
待回到客栈,泠卿雪和衣躺下,寂静中,极轻的呼吸声有规律地传来。她屏住呼吸,听着那起伏声,斜身翻到角落。
还未停稳,颈后寒光四射,锋芒横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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