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着去送死,谁会急着去送死呢?
只有她这个天要灭的人,赶着往绝路走。心中有答案,泠卿雪想逐客,故意张大嘴打哈欠,激出两片泪花。
因已达成目的,墨桢见好就收地离去,走前再三叮嘱,约定地点相见。
喧闹半夜的屋子归于宁静,躺冷桌板的剑终于沾到温热。
却尘抱紧那根手指:“他不是好人。”
泠卿雪上下滑动戒指:“我也觉得。”
却尘又委屈上了:“我就说吧,他不信任你,你还不让我教训他。”
泠卿雪赶紧拿帕子捂住手指:“哪有一面之缘的忘年交。”
真怕这魂再哭,手指老被带盐的水渍浸,指尖发白不说,还要长褶子。
还好后半夜无事,得睡个安稳觉。
早晨起来,已日上三竿。
泠卿雪洗漱完,换上月白色长袍,包好另一套干净衣裳,才打开门,就瞧见老板娘在外头候着。
老板娘长袖善舞,嘴角从来不放下去,一见她出来,立马迎上去:“这位客官,您要的东西都在柜上,我这就给您取来。”
她要的东西?
泠卿雪叫住老板娘,道:“我随你去。”
在脑中反复回想,她确信自己没要任何东西。
柜上有二三十个小隔间,每个隔间大致一尺见方,都上着锁,老板娘打开最中间那个,取出包裹。
白布包裹不小,几乎将隔间占满。
解开一层布,里面是个纸盒子,把盒子打开,又是一层布,如此里三层外三层,最里头是个小铁盒。
打开铁盒那一瞬,泠卿雪脑子里“嗡”一声。
那只金镯子,它躺在块金丝锦缎上,那金线绣的图案,分明是对鸳鸯。
那老术师的闹哪一出,金镯子罢了,还鸳鸯!假第三人之手送礼,她没法拒绝,只得裹起盒子,疾步朝听雨阁跑。
那行人正收拾行装,看她提前到来,师忆安摇扇笑道:“姑娘果然守信。”
他今日换了身白衣,领口绣金,配上那如画眉目,偏偏风度,真称得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然而泠卿雪的好脾气几乎被耗尽,淡漠地点头回礼,一双眼钉在人群里,找那头花白发。
视线七拐八绕,飘到屋顶上。
灰白色人影负手默立,敛眸看着随从,他似是有所察觉,嘴唇开合,转身跃入院落。
泠卿雪穿过正门跟了进去。
院内人已空,墨桢交手于腹部,不紧不慢地道:“姑娘有何指教?”
泠卿雪扔下包裹,压制着怒火:“请问术师,金镯子是何意?”
墨桢神色淡然,不悲不喜,面带长辈特有的关切:“老朽希望姑娘平安吉祥,幸福安康。”
他说得太坦然,那么理所应当,以致于让泠卿雪恍惚。
难道是她以己度人?
岂料墨桢又说出句话:“镯子圈于手腕,也有锁人之意,再加以鸳鸯,莫非姑娘真不解其中意?”
解,这还能不解吗?
此刻没一剑劈过去,泠卿雪自认为极给对方面子。这老头和长德一样,端着正直皮囊,藏一副脏心烂肺。这点龌龊心思,和肉鼻子有何异,亏偃族还万人起高香,奉他若神明。
她回以个带刀的笑容:“术师可真会玩。”
墨桢闻言一愣,语气变得严肃:“年纪大了,总爱为晚辈操心,偶尔还想牵红线。”
嗯?似乎和想象中不太一样,泠卿雪在等下文。
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她回头看去,眸中倒映出绣金白袍,腰带处悬着翠玉扇。
院内气氛微妙,师忆安看看泠卿雪,又看看墨桢,压低声音道:“师傅,该走了。”
说完,他倒退着要出去,却被叫住。
墨桢和蔼地指了指地面:“捡起来。”
师忆安依言照做,捡起包裹,拍掉上面沾染的尘土,恭敬地捧在胸前。
看这两个师慈徒孝,泠卿雪觉得自己站这多余,想到要同行千里,有些后悔为几两碎银,草率答应。
这一路非得问出点有用的不可。
在她要走之时,同样被叫住,墨桢道:“知雪姑娘,我家公子尚未娶妻,你是灵族,不管身份如何,都配得上他。”
砰咚一声,师忆安手里的包裹掉在地上。好看的眉眼挤在一处,脸上如被雷劈,他不停摇摆双手,手指晃出残影,才酝酿出两个字:“不可!”
墨桢不在乎徒弟作何想,似乎对此事成竹在胸,断然道:“可,公子的出身地位,配得上天下好女子。”
听口气不像商议。
好高贵,好了不起。泠卿雪噗嗤笑出声,费尽心机,想给徒弟找媳妇,又不问双方意愿,这老头真横。
她“哦”了声,挑衅道:“我可不是好女子。”
就在抬头对视之际,她看到墨桢眼中静如死水,这种平静下尽是风暴,若不能如意,此人必不罢休。
倒是师忆安忙着打圆场:“师傅,我此生不娶。”
墨桢侧步上前,抓住他手腕,道:“这姑娘是灵族,娶她,对你、对我族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话里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即便这般,他依旧面色不变,夜间那个眉飞色舞的老头,仿佛从未存在过。
泠卿雪哂笑道:“都是一路货色。”
被内涵的人毫不在意,飞出两根丝线,扯动两扇门。沉重的关门声响起,墨桢摆动指尖丝线:“姑娘孤苦,嫁给公子,便是我族王......”
话没说完,银剑已架在颈上,他处变不惊道:“杀了我,就是与偃族为敌,姑娘不会置自己与险境。”
这份自信,正是笃定无人敢与一族为敌。
偏他料错了,泠卿雪推剑入颈半寸,一双凤目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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