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昏暗的内殿里回响，玄阴抬起头看向来人的方向。
“你回来了。”
来人正是江念知，他的手里拎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嘭的一下砸在冰棺的旁边，却控制着力道未让血液溅上冰棺一分。
一柄断掉的剑也刚好落在了玄阴的脚边，上面熟悉的味道一下就让他认定面前的人是伤了玉帝的凶手。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人身边，看清楚那是孟婆。
“哦……是你啊。”
孟婆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了，他能模糊的听到别人交谈的声音，却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那刀正中腹部，随后江念知直接朝他面门出拳，鼻梁早就已经被一拳打断了。
从太古境拖拽至玉帝的凌霄殿，至少也有小半个上天庭的距离。他的血液都快流干了，要不是说神仙即使失去了肉身也可以活着，他现在怕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后土娘娘叫你动的手，我是再清楚不过的。”玄阴说话的声音很平静，好像对方根本就没有伤害到玉帝一样。
只是那躺在地上的孟婆身躯已经开始发抖了。
“后土娘娘我动不得，是因为她位高权重。但是你也知道我是谁，后土娘娘喜欢给玉虚做狗我也不拦着。”
白净的刀刃擦着孟婆的耳朵没入地板之中，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共振声，吓得孟婆的身躯猛烈的一颤。
“我既然动不得后土娘娘，那就动动你好了。而且，我现在早就与玉帝拜过高堂，便是不会再离开上天庭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的靠近孟婆的身体，好像催命的符咒，孟婆比谁都清楚，玄阴不仅仅跟着玉帝跟了很久，而且他还深深的知道如何拷问一个神明。
“既然那么喜欢和狗一样乱叫，当然也要知道狗的下场是什么样的，今日在我这里度过这一遭，你最好回去告诉后土娘娘。要么让他给你栓个绳，好好看住你；要么就让她来和我说理……”
孟婆已经没有血可以流出来了，所以那把钝刀子插入他脖梗的那一刻，痛感从伤口处流入四肢白骸。
动不了，也无法动。
那柄刀将他死死的钉在了地上，好似永无翻身之日。
“你就在这里受苦……后土娘娘不敢来找。等到宫宴结束之后，上天庭刑部正神会来亲自料理你，就判你一个，没有授命，私自闯入凌霄殿的罪名吧。”
说完，玄阴看向江念知。
“女娲娘娘去取新的泥土了，之后给你重塑玉帝妆容之时，便不会同今日瑶池宴那般草率了。”
“能为玉帝做事，是我的荣幸。”
“你倒是有心。”玄阴闭了闭眼，“不论你最后是否愿意站在玉帝这一边，我也很在乎你。”
江念知没有说话，他明白玄阴的意思，也看得出来对方是一个很重视感情的人。
夜里的宫宴，江念知穿着玉帝的那身衣服同玄阴一起出场。
因为还是和自家人，又或者说是自家神一起吃饭，所以规矩也不会同最后一天那么多。
入场之后，江念知就坐在桌前，下面的宫女在翩翩起舞，而他的心思就不在这儿。
也就只有在玄阴推动他的时候，才会想起来跟着喝彩几声。饭菜依旧是那么的可口，都是由四海八荒的神明朝他上供的。
每一样的分量和在昆仑宫用的碟子那一般小巧精致，只吃一口差不多就没有了。
原来自己期待了这么这么久的宫宴，也就那样。相比起享受这里愉悦欢快的氛围，江念知直觉如果自己离开，他们会更开心一些。
九盏下肚，江念知看向玄阴。
“快了，马上要上最后一个菜了。”玄阴闭了闭眼，“等你吃完最后一个菜，我就找个借口带你离开这里，明天的宫宴要坐的时间更久。”
“没事，不过就是坐一会儿罢了。平日里还吃不到这么好的菜呢！”
“你呀，就会哄我开心。”
声音不是很大，但想偷听的神仙还是能偷听的到的，有心之人便是这样。
只不过在来之前，玄阴就告诉了江念知要学着玉帝的口气说话，倒是也没有被发现。
待到最后一个菜上完，玄阴想要找借口带着江念知离开之时，后土娘娘突然站了起来。
“玉帝大人，我有事想要与你禀报。”后土娘娘不过在做周遭人异样的目光，双手向前一拜，就说了起来，“我本是带了孟婆，同我一起来到这上天庭参加宫宴。今日下午在瑶池会的时候，我让他出去为我取些东西。然后便再也没见他回来了，希望您这边可以帮我去找找他。”
玄阴脸色一沉，他就知道后土娘娘肯定会作妖，看向江念知的眼神也带着些许担忧。
“是这样吗？”江念知淡淡开口，声音中不带任何情绪，
“这的确是件大事，不论你是私下与我说，还是在这公堂上告诉我，我都会为你去办的。只不过，如今我们现在在宴会上，处理此等公事，怕是会扰了其他人的兴致。倘若现在有时间，便请后土娘娘与我一起离开，等您把详细的事情说完之后由刑部处理。”
这段话说的平静，却让后土娘娘咬碎了后槽牙。这不就明摆着说她可以私下处理的事情，搬到明面上来说打扰大家的时间吗？
如此世故圆滑，看起来倒像是玉帝本人无疑。只是她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定然是要下桌去将这件事处理掉的。
眼看着玄阴和“玉帝”的身影消失在高堂之上，后土娘娘也深知自己没有再阻拦的理由了。
“哼……”她轻哼一声，“就是没了孟婆，这上天庭又怎么可能没有玉虚的眼线。”
今日便是宫宴的最后一天，清早女娲娘娘就来为江念知梳理了妆容。
早餐他是必须得跟玉虚的人一起吃的，玄阴和九阳身为玉虚养大的孩子，自然也会跟着一起来。
坐在白玉精雕金木圆桌之上，江念知也有些紧张，毕竟自己是冒牌的。虽然昨日夜里玄阴便将明日一早所有要做的事情，和规矩全部都交代了。
没等一会儿，穿着与主神都差不多金贵衣服的宫女和宫认们鱼贯而入。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个由金楠木制成的盒子，按照岗位辈分顺序一个一个走到桌前打开木盒。
里面是一套套由白瓷金玉打造的餐具，就连筷子也是由顶天立地的建木打造。
等到放好之后，他们每个人又按照长辈顺序一个个从后取来了一个琉璃盏，将里面的灵泉水倒入碗中为其清洗，之后便一一摆好。
这第一道便是由蒸笼端上来的饺子，据说一个饺子从皮到馅儿，再到所使用的蘸料都来自不同的地方。
等到三尊先开口吃下第一个，后续的人才抬起筷子去夹。
整个过程都很安静，毕竟玉帝向来就是和玉虚的人不合，也就只有大宴之时这些老顽固才愿意露个脸。
但也就只吃这一顿早茶，吃过之后便就会离开，而且既然和玉帝不和，自然也不愿意和他说话。
每个人也就只能分到这么一个饺子，随后又上了几道菜品，再到最后每人都分了一壶茶。
全部吃完以后，因为女娲娘娘还要参加接下来的瑶池和晚宴便没有同那些玉虚人一道离开。
玄阴看了看确认所有人都走了以后，便招呼几个宫人把剩下还没有吃完，但是做了的菜品端上来。
神仙早就已经辟谷了，吃东西不过也就是过过嘴瘾，江念知是凡人身躯化为仙躯。到底也只在玄阴身边学习了体术，他还是得吃饭的。
嘴里吃着东西，女娲娘娘还在一边唠叨。
“要我说啊，这么奢侈金贵的东西那些老东西都不愿意看一眼，嘴里说的什么俗气俗气，其实啊还是想吃的。”女娲娘娘夹起一个饺子，“你都不知道，我看他们吃啊，眼睛都冒星星喽！”
玄阴只是轻笑一下，然后对着女娲娘娘说道：“玉帝的身体已经开始慢慢好起来了，我在想要不要为他打造一副新的肉身。”
“我觉得这个可以有，毕竟你悄悄给他打造了肉身，到时候啊给三尊他们来一拳！”说着女娲娘娘还比划了一下，“我也老早看那三个老头子不顺眼很久了！”
“话说回来，玉帝既然和玉虚叫板，那上天庭肯定有玉虚的人吧。”听着他们聊天，江念知开口问道。
“有，而且和苍蝇一样多的数不过来。”玄阴看向他，“因为小神仙政策的原因，所以导致有很多人手，能用的人手多了，想加入玉虚的人也多。在那些神明的眼中，小神仙不过是一种器皿，用完就丢而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所以念知，你可要好好保护自己哦。”女娲娘娘笑道。
“不，江念知。”
看着玄阴那张严肃的脸，江念知觉得这是件大事。
“我现在定然是要被上天庭束缚的，而你……要暂时接替我的工作，你是我现在为数不多能相信能托付的人了。待到这次宫宴结束，你带着人，下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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