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炼狱剪舌

半柱香过后,水幕破开。

界离跌坐在地,喉颈暴露无遗,正迎上冷面的赤金镰钩。

“大殿!”

地灵神色惊惶,顾不得怀官,弃下手中双链长鞭,掌心凝聚水柱,睚眦尽裂地朝冷面袭去:“胆敢伤大殿分毫,我即便是死,也要扒下你一层皮来!”

冷面五指一收,往前骤推,强烈灵流瞬将地灵逼退数步,而后怀官趁机亮出利爪,爪尖直戳其后背,只需往前洞穿,即可扎透心脏。

话音落在耳侧:“为了你的大殿,最好别动。”

地灵绷直背脊,旦见界离眼眸微压,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眼下静观不动,听界离仰面道:“新君脱离主魂数百年,倒是颇有长进,屡屡看破我招数,是我不敌啊。”

她看出冷面眸底的一丝迟疑,挑指之间,令其颈间暗藏的银丝收紧,那双如她复刻般的眼瞳随之颤动。

冷面隐约蹙眉,语调略沉:“席人沉睡百年,恐不知外界变化翻天覆地,命台现以我为主,您此番刺君之举,实在不可饶恕。”

“来人。”

冷面号令下,阴兵无声出现。

她凝视界离,反被界离牢牢盯紧,一字一句皆系傀儡之言。

“席人为谋旧权,不惜夜刺遗魄,实在让我寒心,将择日行合魂事宜,在此之前打入无通炼狱最底层,务必严加看守!”

兵戈几乎围作颈圈,稍有不慎就会被刺得血肉模糊,随界离起身,无数阴兵警惕移步。

她擦肩走过,见地灵欲要追随,那方冷面发话:“四狱君包庇旧主,对我意图刺杀,现暂押府邸,待我与席人合魂之后,再做处置。”

怀官以利爪胁迫,等阴兵上前来押,把人往前一推:“狱君,去吧。”

地灵陷入包围圈中,队伍跟在后头,两者却走向不同方向。

由此至无通炼狱,途经之处,阴差鬼灵驻足观望,面上从惶恐不安,到暗露窃笑,整个地界陷入虚假喜色中。

炼狱内鬼在嚎哭,凶兽哀鸣,但她所过之处,一片死寂,沉入最底层,已是听不见任何风声人息。

阴兵“请”她入了囚笼,粗沉锁链扣上手腕和脚腕,累得人抬不起胳膊,迈不开步子,同时一张巨大黑幕从天盖下,遮去唯一的冥火光亮。

界离感知到阴兵分列两侧,将此处死守,便也静心倚着冰冷栅栏,坐在黑岩地上。

“你可听说,咱九层有只新魂,是鬼神的人间信徒,给她奉了数百年香火,结果竟被鬼神亲自捅下无通炼狱来,这叫什么?”

“叫良心都喂了狗吃,哈哈哈!”

此处越是安静,她越是能听见一分一毫的动静,执刑官话音隔着数层厚岩,也能清晰传到她耳中。

界离凝神闭目,继续细查,脑海中画面逐渐显现。

魂魄跪满一地,喉颈为绕绳所缚,纷纷低压着头,躬下背脊,生怕被执刑官提上去,拿他们率先开刀。

独有一人身形挺韧,轻阖着眸眼,嘴角挂着半丝牵强笑意,是得偿所愿,亦是对未知忧惧。

“你,”执刑官往他一指:“上前来。”

云弥缓缓抬眸,被挖空的左眼只剩下空暗疮洞,血红右眼绽着摄人厉色。

执刑官提神抽气,隐约被这小鬼少有的神色骇到。

有阴差推搡他前去,云弥偏是不动,齿缝间蹦出一句:“你说谁良心喂了狗?”

“眼瞎,耳朵还聋?”

执刑官所戴乌青色玄铁冥爪,划过手中名册,眼神往他一瞟:“鬼神的人间信徒,除了你还能有谁。”

“所以你胆敢借此辱骂她?”

他牙齿都要崩碎,手掌紧掐,试图召出灵符,但炼狱内设有上古禁制,无论怎样也调动不得丝毫灵力。

阴差看其动作,马上一道戒棍就要落下去,反被云弥转身握住棍端,因较不过他狠劲,登时被击中胸膛,摔出数米远。

“本官眼皮底下也敢造次!”

执刑官怒斥,疾步下台,唯此冥爪不受禁制约束,携带灵力折断那戒棍,往云弥扫去,将他掀翻于鬼魂堆里。

周边其他魂魄惊恐退避,云弥头昏眼花地爬起来,抬手摸过脸颊,其上三道伤痕在往外散着魂息,传来细细麻麻的痛意。

他下颌被冥爪钩起,锋利爪尖刺得生疼,执刑官蔑笑说:“本官辱骂她怎么了?”

“今早命台传来消息,鬼神夜袭问天殿,被君上生擒,不日将施行合魂处置,从此世间将再无鬼神,我唾她几句又如何,她都自身难保了,能拿我怎样?”

“荒谬,”云弥撇开头,任凭钩爪在下颌再度割开一道裂痕,忍痛驳道:“不过区区遗魄,妄想吞并主魂,恐怕最后新君才是自身难保的那一个吧。”

执刑官隔空拾起地上断棍,重重掷在他肩侧:“放肆!岂能咒我新君,先给本官把他舌头剪了!”

云弥受击倾身,马上又被阴差掰直身子,面部被数只鬼手摁住,映入眼帘的粗剪需得双手合力才能打开,此回抵在他唇前,生硬往里探去。

“唔……”

云弥合紧牙关,冷器猛敲下,唇间剧痛蔓延,直到被撬开口齿,硬物触及软舌,直叫眉头紧锁。

执刑官兴致盎然,抱手观望:“我罗刹一族得新君大赦,入了炼狱当差,不就是为新君做脏活,谁对君上有害无利,本官便除谁。”

粗剪刃面嚓响,将舌尖点点裁开,没有血肉分离的闷响,唯有魂体撕裂的爽感。

“再者,你信谁不好,信她该死的鬼神。鬼神过去万年如何打压我们罗刹,本官今日便要全然奉还到你身上。”

“剪啊,”执刑官急不可耐:“用力剪,最好把它剪成碎渣,逼他自个儿吃下去才好。”

“罗刹……到底极恶,”云弥面庞颤动,吐着破碎的字眼:“恶鬼……本就当死!怪得了谁?”

“还能多嘴?”执刑官举步上前,势要踢开阴差,夺过粗剪,将他舌头绞碎。

他口齿被残暴扩开,冷硬之物二次挺进,就在合剪之际,一股猛力顿时让粗剪猝不及防抽离。

云弥唇角当即划出道裂口,他闷哼半声,酸胀的眼睛瞥过去,视野里执刑官擦着地面,连跌几个踉跄,重重撞在被冥火烧红的铁壁上,撕心裂肺在惨嚎。

此中众鬼听见,浑身一震,接二连三抬起头,只见数十名阴兵长戈所指,执刑官生死难料。

为首鬼使手持谕旨:“君上传令,罗刹一族倚仗神恩,恃强凌弱,有扰地界秩序,即日起撤销特赦,遣回旧地,反省思过。”

执刑官抱紧灼烂的身体,在兵戈中扬起头来,狰狞面目扭作一团:“绝无可能!分明主上昨夜还为君上擒拿鬼神,立下大功,如果今日君上撤销特赦令,是想置我族于何地!”

“君上之命,容你来质疑?”

鬼使招手,令阴兵用魂链扣穿执刑官肩头,再听一阵嘶叫,方才还汹汹叫嚣的罗刹瞬间沦为阶下囚,由阴兵押解前行。

“本官不信!”

“我要见主上!要见新君!”

嘶哑话音硬往耳中闯,云弥唇齿发颤,也不忘朝那囚人讥笑:“自食……其果啊。”

囚人仅能憎恨回视,殊不知,问天殿上怀官已为此站了整整两个时辰。

冷面端坐桌案前,指提朱砂笔,道道批阅手侧奏帖。

她撤销特赦令不过半日,另有新帖被逐一呈上,在案前堆积成山。

“君上再不发话,只怕我们罗刹族人就要坐不住了。”

怀官抚着流光利爪,挑眼看向座上之人。

“坐不住的话,卿家这是要反?”冷面话中听不出半点波澜,划指翻过一页帖子,连头都未曾抬起来。

“不是我要反,是君上此举实在令人费解,”怀官深深吸气,似在平息怒意。

“我族数百年来忠心效主,更是助君上拿下鬼神,怎么一朝之间就成为最需要反省之人,被遣返旧地,下一步只差举阵封压了吧。”

冷面笔画轻顿:“错不在你,问题出在你的族人,他们近来过于放肆了。”

一本奏帖摊开在怀官面前:“前有人参他们借你名号,目中无人,辱骂冥官。”

又一册帖子替换到眼底:“后有人参他们公报私仇,败坏我无通炼狱内善恶有报的亘古规则。”

“如此犯上欺下,你说,他们该不该罚?”

怀官按耐着拳掌,眉眼低压,跪下身:“是属下教导无方,此次定会严加管束,望君上莫要将族人驱逐回旧地,您知我族曾在旧地受过怎样的欺压,如此惩罚于罗刹族而言实在是……耻辱。”

冷面搁下笔:“我的宽恕,被称作耻辱?怀官,你可曾想过,若是席人当政,仅仅是遣返旧地这么简单吗?”

“属下不敢,”怀官额心微拧,踌躇之际豁然想到:“难道鬼神与您说过什么?她向来对我族不满……”

“席人?”

冷面平静翻手,盖上奏帖,“待合魂之后,魂魄主体即席人之位都是我的。我又何必在意她说过什么?”

她正抬眸,被怀官当面指出:“那君上颈间的银线,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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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炼狱剪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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