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那缕神息护住心脉,昊天早已形神俱灭,魂飞魄散了。
“九婴这厮,下手竟如此狠毒。”
司命星君面色阴沉,他小心地探查昊天伤势,眉头越皱越紧:“帝尊,您伤势太重,普通仙法难以治愈,必须寻一处灵气充沛的秘境闭关,才有望修复神魂。”
司命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一处。
他记得天界与混沌交界处,有一个叫“无涯洞天”的地方。那里是三界缝隙,不受任何一方管辖,最适合隐藏养伤。
昊天帝尊点头:“就依从司星的建议。”
司命星君施展秘法,遮掩住天机,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光茧收入袖中乾坤,施展遁术前往无涯洞天。
无涯洞天。
这个隐秘所在,位于三界夹缝,是一处奇特的秘境。
这里没有明确的天地方位,时间流速也与外界不同。洞天内灵气充沛却充满不确定性,时而如春风和煦,时而如寒冬凛冽。
司命星君耗费三成法力才打开洞天入口。进入后,他找到一处相对稳定的灵穴,将昊天帝尊的光茧小心安置其中。
“昊天帝尊,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司命看着光茧中面色苍白的昊天,低声道,“能否挺过这一劫,就看你自己和那缕混沌神息了。”
司命在灵穴周围布下重重禁制,确保外界无法感知内部情况。他又取出本命星盘,施展“瞒天过海”之术,在命理层面掩盖昊天的存在。
做完这一切,司命已是汗如雨下,气息萎顿。
这些手段每一件都消耗巨大,但为了救昊天他别无选择。
“我必须尽快回天庭,否则会引起怀疑。”
司命最后看了眼光茧,转身离去。
九重天界,涤尘殿。
此地终年笼罩着万年玄冰砌成的死寂。寒气并非仅仅冻结肌骨,更渗入神魂深处,将每一缕情绪都冰封。
中央那方巨大的寒玉台上,玄宸盘膝而坐,双眸紧闭。新生的肌肤早已褪去初时的脆弱,呈现出一种冷玉般的坚硬光泽,其上纵横交错的暗红疤痕如同盘踞的毒/龙,无声诉说着灭魂天雷的酷烈。心口那道半指长的暗金烙印,在幽冷的冰光下,更显妖异深沉。
他周身没有一丝神力流转的波动,连呼吸都微弱得近乎消失,如同一尊被遗忘在时光尽头的冰冷石雕。
唯有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仿佛刻入骨髓的阴郁与死寂,证明着这并非死物。
五百年冰狱禁锢,五百年自我凌迟般的“涤荡心魔”,换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沉的枷锁。
父君陨落于北冥归墟的景象,如同最恶毒的梦魇,夜夜啃噬着他被“断念”神符切割得支离破碎的识海。
每一次回忆,都伴随着神魂被撕裂般的剧痛,以及那灭顶的、将他灵魂都碾成齑粉的悔恨。
“是我害了父君!”
这悔恨,如同淬炼神魂的毒火,将他心中最后一丝属于“玄宸”的柔软与温度焚烧殆尽。剩下的,只有被冰封的痛楚与无边无际的,名为“错误”的黑暗。
他需要力量,需要绝对的掌控,需要抹除一切可能重蹈覆辙的“污秽”!
涤尘殿的大门无声开启,一道深紫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悄然滑入。
司命星君停在寒玉台前,深深一揖,姿态恭谨依旧,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与悲悯。
“帝君,青城山急报。”
司命的声音在空旷冰冷的殿宇中异常清晰:“盘踞于青城山阴的万骸谷里的‘血喙’妖部,近日异动频繁。其部众大肆捕掠周边凡人村落,以生魂精血祭祀,似在唤醒谷底封印的某种上古妖邪。已有三村被屠,尽成死域,鸡犬不留。”
司命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并未在玄宸脸上激起丝毫涟漪。
他依旧闭目,仿佛沉睡。
只是,那覆盖在玄色云纹劲装下的、精壮而冰冷的躯体,极其细微地绷紧了一丝。
空气中弥漫的死寂,似乎变得更加粘/稠,沉重。
良久。
玄宸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深邃如寒潭万载不起波澜的眼眸,此刻却如同两块被九幽寒泉浸透的玄冰。
没有愤怒,没有悲悯,没有一丝属于生灵的温度。只有一种纯粹的、洞穿万物的冰冷,以及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漠然。仿佛司命口中那被屠戮的村庄、那哀嚎的生魂,不过是尘埃般微不足道的数字。
“血喙妖部......”
玄宸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缓,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一种金铁摩擦般的冰冷质感,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在空气中凝结成冰渣:“上古妖邪?”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山岳倾轧般的沉重威压。
万年玄冰砌成的墙壁似乎都在他起身的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玄色的云纹劲装紧贴着他挺拔如孤峰的身躯,勾勒出冷硬如铁的线条。
“传令。”
玄宸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涤尘殿每一个角落,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点‘戮魔卫’三百,即刻随本君出发,踏平万骸谷。”
“鸡犬,不留。”
最后四个字,轻描淡写,却如同四道裹挟着无尽寒意的判词,瞬间冻结了司命星君的心神。
鸡犬不留,这意味着,绝户!灭族!
“帝君!”
司命下意识地踏前半步,声音带着一丝惊惶:“血喙妖部虽凶残,然其部族之中,亦有未曾参与血祭之幼妖与妇孺,可否,网开一面......”
玄宸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在司命脸上。
那目光中蕴含的恐怖威压与纯粹的漠然,让司命后面的话语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他怔怔地看着寒玉台上的玄宸帝君,一时之间,只觉得神魂剧震,遍体生寒。
“污秽之种,生而带孽。”
玄宸的声音如同万载玄冰碰撞,不带一丝/情感:“斩草,需除根。否则,今日之妇孺,便是明日之祸源。此乃天道。”
他不再看司命,一步踏出,身影已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玄色流光,瞬间消失在涤尘殿冰冷的穹顶之外。
只留下司命僵立原地,脸色惨白,望着那空荡荡的寒玉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从何时起,玄宸帝君变得如此冷酷无情了?
青城山阴,万骸谷。
此地终年笼罩着化不开的灰黑色妖雾,腥臭扑鼻。
嶙峋的怪石如同巨兽的獠牙,狰狞地刺向暗沉的天幕。
谷底堆积着不知多少年月的森森白骨,有人形,亦有兽类,在粘/稠的污血和腐烂的泥沼中半沉半浮,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谷壁之上,开凿着无数蜂窝般的洞窟,洞口悬挂着风干的人皮兽骨,如同地狱的装饰。
这里,是血喙妖部的巢穴。
此刻,万骸谷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连平日里聒噪的妖鸦都噤若寒蝉。
谷口处,一道玄色身影负手而立,如同亘古矗立的冰山。
玄宸。
他身后,三百名身着漆黑重甲,面覆恶鬼面具,周身散发着浓郁血腥与肃杀之气的“戮魔卫”,如同冰冷的雕塑,沉默列阵。
他们手中的兵刃,无论是巨斧、长就还是弯刀,刃口都闪烁着幽冷的寒光,那是饱饮过无数妖魔之血的证明。
玄宸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谷口那些由巨大兽骨和粗糙岩石垒砌的、布满污秽符文的简陋哨塔。
塔上,几名长着尖锐鸟喙、身覆暗红羽毛的妖兵正惊恐地探出头,碧绿的妖瞳中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
它们看到了谷外那沉默的黑色洪流,更感受到了为首那道玄衣身影散发出的,冰冷的,可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
“天,天族帝君!”
一名妖兵发出短促而变调的惊呼,声音因极度恐惧而撕裂。
玄宸置若罔闻。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并指如剑,对着那几座哨塔,凌空轻轻一划。
一道凝练到极致,仅有发丝粗细的炽白剑罡无声无息地撕裂空气,瞬间掠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惨烈的嚎叫。
那几座粗糙的哨塔,连同塔上那几名惊恐的妖兵,如同被无形的利刃从中剖开的朽木,无声无息地,一分为二!
切口如镜面般光滑,上半部分沿着光滑的切面缓缓滑落,轰然砸在谷口的泥沼中,溅起腥臭的污血。而下半部分依旧立,断口处喷涌着暗红色的妖血,如同诡异的喷泉。
此刻的万骸谷,绝对的死寂,连风声都仿佛被冻结。
死寂过后,谷内深处,猛地爆发出无数惊恐、愤怒、绝望交织的尖利嘶鸣,如同被投入滚油的蚁群。
杀戮的序幕,就此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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