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指尖血,为了拾取最纯净的星沉砂,她无数次被碎星滩狂暴的时空碎片割伤。
“带着它。”
秋海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无论多远,无论多久,顺着星辰指引的方向,我在尽头等你。这血迹,是路引,也是我的命。你若不归,我便着这血迹的气息,踏遍诸天万界去找你。”
她的笑容依旧温柔,眼底却沉淀着磐石般的执拗。
昊天低头,看着掌心那捧温润中带着血痕的星砂,如同捧着一颗滚烫跳动的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磅礴的爱意瞬间冲垮了他的堤防。
他猛地张开双臂,将眼前这单薄却蕴含/着无尽力量的身躯,狠狠地,紧紧地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让那血契的烙印彻底成为一体。
混沌云海在四周无声翻涌,瑰丽的霞光流淌过相拥的身影,将这一刻的誓言与决绝,永恒地镌刻在时间与法则的边缘。
昊天返回时,并未察觉那笼罩在三十三重天之上的,比混沌云海更加粘/稠沉重的阴霾。
父君东来帝尊的“万寿庆典”筹备得盛大而隆重,诸天仙神齐聚凌霄殿,祥瑞之气弥漫,仙乐之声响彻云霄。然而,这繁华盛景之下,却涌动着一股令窒息的暗流。
他甫一踏入自己的紫宸宫,甚至来不及换下那身沾染了混沌气息的素衣,殿门便在身后无声地合拢。
一层层肉/眼可见,闪烁着冰冷符文的淡金色光幕,如同活物般从宫殿的墙壁,穹顶,地砖中蔓延而出,瞬间交织成一张巨大而繁复的立体光网,将整个紫宸宫彻底封锁。
缚神阵!
昊天瞳孔骤然收缩,这由上古神元为基,以帝尊本源神力驱动的绝世困阵,一旦发动,便是真神也难以轻易挣脱。
他周身神光本能地爆发,浩荡的上神威压如同怒海狂涛般席卷而出,狠狠撞向那金色的光网。
震耳欲聋的撞击,形成巨响,在殿内炸开。
金色的光网剧烈震荡,符文明灭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却并未破碎。反而如同被激怒的巨蟒,猛地收紧。无数道由纯粹神力凝聚而成的金色锁链,如同毒蛇般从光网节点中射/出,带着洞穿虚空的尖啸,狠狠缠绕向昊天的四肢百骸。
“父君!”
昊天怒吼,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
他挥掌如刀,璀璨的星辰之力凝聚成锋锐无比的光刃,斩向那些锁链。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光刃斩在锁链上,火星四溅,却只留下浅浅的白痕。锁链的数量实太多,速度太快,角度更是刁钻无比,瞬间便突破了他的防御。
冰冷的,带着强大禁锢神力的金色锁链,如同最歹毒的刑具,狠狠穿透了他的肩胛,双臂,双/腿的关节,锁链入骨的剧痛尚在其次,那锁链上附带的恐怖神力,如同跗骨之蛆,瞬间侵入他的经脉,丹田,甚至识海。
他体内浩瀚奔腾的神力,如同被瞬间冰封的江河,运转戛然而止。
昊天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被数条锁链强行拉扯着,悬吊在宫殿中央,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蛾。
鲜血顺着穿透关节的锁链汩/汩流淌,滴落在下方冰冷光滑的青玉地砖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在死寂的宫殿中格外刺耳。
殿门无声开启。
东来帝尊的身影缓步踏入。
他并未着庆典的华服,依旧是一身玄黑常服,身姿挺拔如山岳,面容威严如古神雕塑,不见丝毫寿星的喜气。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如同两口冻结了万载寒冰的深潭,倒映着被锁链悬吊,狼狈不堪的儿子的影子。那里,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与深沉的失望。
“孽障!”
东来帝尊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万钧雷霆在昊天识海中炸响,带着无上的威严和冰冷的怒意。
“动用九幽禁术,与偷跑下界的神侍私定血契?还要弃帝位于不顾,叛逃神境?昊天!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昊天艰难地抬起头,剧痛让他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涙涙而下,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
“父君,何为孽障,何为叛逃?我昊天行/事,无愧天地。我与秋海棠真心相守,甘愿放弃一切。这帝位,这三十三重天,从来就不是我心之所向!那血契,是我心甘情愿!与她同生共死,我无悔!”
“无悔?”
东来帝尊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同锋利的刀锋。
“你身负统御诸天之责,,承继昊天帝尊之位乃天命所归。为一卑贱神侍,动用魔族术,自毁前程,更将神界颜面置于何地?你所谓的无悔,便是对列祖列宗,对诸天神族最大的背叛!”
昊天怒道:“父君!海棠她不是卑贱的神侍,她好歹也是上神,父君缘何如此说她?”
“上神?”东来帝尊冷笑一声,“你没去过神境,自是不知,神境皆是上神,按阶位排序,她能排到哪里去?”
东来帝尊说得没错,天族以仙族居多,但神境,都是上神。东来也是上神,位居帝尊。昊天也是上神,位居帝君。
“反正儿子只爱她一人,其他的,管她是九天玄女,儿子皆不要。”昊天梗着脖子道。
东来帝尊根本不理会儿子的抗议,他的目光扫过昊天眉心那若隐若现的血契印记,眼中厌恶与怒意更盛:“此等悖逆天道,玷污神血的邪契,必须斩断!”
“斩断?”
昊天发出一声带着血腥气的嗤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父君,你比我更清楚,九幽同命契,天道为证。除非我或海棠身魂消,否则......”
他猛地挣扎了一下,锁链哗啦作响,更多的鲜血涌/出:“放我走!否则,今日像是你我父子情断之日。”
“冥顽不灵!”
东来帝尊眼中一一丝温度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冰冷与不容置疑的掌控,“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便休怪为父无情,这缚神阵,便是你的囚笼,至于那血契......”
他微微一顿,目光如同冰锥,刺向昊天:“待本座亲自前往神境边缘,将那惑乱神心的神侍抹去,此契......自解。”
话音落下,他周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恐怖杀意。
“你敢!”
昊天目眦欲裂,一股狂暴的力量从他体内轰然爆发。锁链被挣得铮铮作响,整个缚神阵的光芒剧烈闪烁。
他如被激怒的远古凶兽,眼中瞬间布满血丝,疯狂地嘶吼:“父君,你若敢动海棠一根头发,我昊天在此立誓,纵使身化飞灰,魂坠九幽,也必屠尽天界,让你昊天一脉,永世不得安宁!”
疯狂的誓言裹挟着滔天的恨意与绝,如同暴怒的波涛席卷整个大殿。
连东来帝尊那万古不变的冰冷面容,似乎也因这玉石俱焚的诅咒而微微波动了一下。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昊天粗重的喘息和锁链不堪重负的呻/吟在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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