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患者返回急诊,江天佑看着电脑上的报告单,一只手移动着鼠标,窥镜室回报结果提示贲门撕裂,慢性萎缩性胃炎。
陪同的小伙子站在他对面,一脸惊魂未定的神情,隔了好半天他才急切的问道:“大夫,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紧吧?”他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轻轻眨了眨眼,“刚刚看他那副模样,我真怕他突然挂了,到时候他父母一旦找我算账,那我可说不清!”他口吻虽然随意,但说出了他真实的顾虑。
江天佑正看着电脑上的报告单,一只手摸着下巴看着他回答:“你放心,他暂时并无大碍,这个就是食管贲门黏膜撕裂症,是食管下端和胃连接处的黏膜纵行裂伤,并发上消化道出血。”他把手从下巴上移开,瞥了一眼正躺在床上输液的患者,说:“主要是腹内压力或胃内压力骤然升高,促使黏膜撕裂,恶心或者呕吐是胃内压升高的主要因素。”
看小伙子一脸茫然不太懂的样子,他又补充道:“就是酗酒造成的,这酒可不能这么喝,好在出血量不大,我给他开了点药,你一会儿记得去药房拿药。”
小伙子“哦”了一声,从呆滞的目光中回过神,他如负释重的拍拍胸脯,露出了笑容,“没事就好,刚才他那样子,真把我吓坏了!”
正说着,诊察床上的患者清醒过来,他抬起正在输液的手,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天花板,又看到了手腕上包扎过的纱布,仿佛这一刻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接着隔了一秒,他毫无预兆的咧嘴哭了起来,这哭声把江天佑弄懵了,他从坐位上迅速一起身,走到人面前纳闷道:“怎么啦?你哭什么呀?”
患者本能的把头一偏,一只手难为情的挡住眼睛,身子蜷缩起来侧躺着,继续放声痛哭,他的室友走到他身边,用手拍拍他的身子说:“陈烁,你别难受,那种女人不要也罢,一会儿拿了药咱们回去啊!”然而这个叫陈烁的小伙子不说话,他用手揉着哭肿的眼睛,毫无聊天把话说开的**。
江天佑心说果然是因为失恋,他一手插在大衣兜里,看着他的眼睛眸光微亮,“男儿有泪不轻弹,为了这种事不值得,养好身体才是主要的!”他见患者沉默着,也跟着一同安慰。
谁知他这两句话刚说完,对方哭的更大了,都打哭嗝了,对方扯高了嗓子,“大夫你不懂,她嫌我没出息不求上进,说我二十五了还什么都不是!”他把手从眼睛上移开,一股脑的开始控诉。
“哎呀,二十五岁,多好的年纪啊,人生还没开始呢!”江天佑不以为意的一抿嘴,一脸牙疼的样子,心说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焦虑吗!
“我不像你有份好工作,什么女人找不到!我就是个打工的,拼死拼活也赚不到几个子儿!”他声音很小,平淡中蕴藏着火气,且哭的时间有点长了,明显哭累了。
江天佑突然笑了,他扯了扯衣领,由衷感慨道:“我家那口子还真不是我找的,而是倒追我的!”他状似无意,话锋补刀般的继续跑偏,整个人浮现出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他当初非要死缠烂打的跟我在一起,我这人心软,在他的软磨硬泡下就答应了,现在想想,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叫陈烁的小伙子和他对视,看着眼前的大夫仿佛瞬要瞬间厥过去的意思,他用手捂住脸,欲哭无泪道:“大夫我想静静,也别问我静静是谁......”
江天佑还欲继续安慰,胳膊突然被人一扯,他一回头,看到冯园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江天佑刚想张口,她摆出一个禁声的手势,把人一把拉出抢救室。
两人站在门外,冯园园眼皮都要跳了,她看着眼前这人哭笑不得,“我说沈大夫,你还挺会安慰人的,患者再让你安慰下去,没准又得吐血!”
江天佑撇撇嘴,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打转,“我说的是实话嘛,我对象当初非我不可我也没办法,长痛不如短痛,这孩子没经验,经此一事,估计他以后找对象能有长进!”他说完挑起眉,眼底的神色美滋滋的,还露出一副陶醉的模样。
冯园园嘴唇张合,简直要被这人硌硬坏了,她轻轻咳了一声,意在打碎他的沉浸,“行了别跟这儿显摆了!把刚刚抢救的全部医嘱给我补上,赶紧去!”冯园园发号施令道。
“遵命美女,小的这就去!”江天佑瞬间挺直了腰杆,大摇大摆的返回诊室。
下班离开医院时,江天佑比平时动作快些,沈君让他早点回家,说今晚要好好庆祝一番,到家时飘香四溢,厨房里烤着大虾,锅里煲着汤,沈君在厨房里忙碌,江天佑站在他身边边打下手边晃悠。
开饭时,沈君探着身子给江天佑倒着红酒,淡淡的光照射在男人脸上,把他的脸照的忽明忽暗,房间安静的只能听到红酒流淌的声音。
“我今天见到伯父,他说他特别以你为傲,”沈君给江天佑倒了半杯红酒,把酒杯往前挪了挪。
“哦?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江天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他人饿极了,拿起考好的一只大虾吃的吭哧吭哧,“看来你们聊了不少!”江天佑鼓动着腮帮低头吃虾。
“嗯,突然聊起来的,伯父还说,他一直觉得你做医生更适合,比跟着他做生意好,”沈君说着,夹起一块排骨递到江天佑的碟子里,“所以他其实很了解你,他很早就发现了你的闪光点,而并不是一味地去迎合你你母亲和外公。”沈君说着话时,目光落在江天佑脸上。
江天佑在嚼着排骨,却在听到这句话时停住了,他抬起头,微光作掩,却掩盖不了江天佑眼里微微跳跃的光晕,“沈君,我并没有埋怨他什么,我只是.....”他话没有说完,急着把口中的食物吞下,也把多年来压在心底的那份想证明自己的执拗一并吞下。
“我知道,我都明白,你只是标榜自己,一定要达到你外公的境界,”沈君极轻的说,他身子慢慢向前,“可这无疑给你带了一重负担,让你产生了巨大的压力,天佑,你无须向谁证明,你本来就是最优秀的,我深深知道这一点。”沈君说着举起高脚杯,轻轻的碰了碰他的杯子,喝了一口酒。
“我也这么觉得!”江天佑咧嘴笑了,笑容懒洋洋的,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用余光端详沈君,“哎,对了,你下午去了哪儿?”
沈君在给江天佑盛汤,“去了我爸儿呢,他伤口已经痊愈拆线,恢复的很好。”
江天佑听到此处,正在夹菜的手一顿,抬起眼睛说:“你去看伯父了?!”他用眼神极快的打量沈君,半信半疑的追问了一句:“真的?你真的想通啦?”
沈君把碗推倒他面前,轻轻点头,看江天佑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他吃了口菜,沉声道:“你说的对,他毕竟是我父亲,现在他搬回去照顾奶奶,面子上多少我也得顾及他。”他脸庞平静,神情一如既往。
“何况现在我们两个互换,我用你的身份去看他,也不会那么尴尬。”沈君喉结滑动,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像是在掩饰什么。
江天佑嗤笑了一声,他明白沈君那颗冰封已久的心已经渐渐松动,只是一贯冰冷的外表在维持他傲娇的自尊,在拼命给他打着掩护,高冷是他一贯的保护色,江天佑并没有拆穿沈君的意思,只是晃动着手中的酒杯,“嗯”了一声。
鲜红色的酒精在玻璃杯上晃动,江天佑身子向后一靠,盯着酒杯的眼神有点恍惚,他自言自语道:“我在想一个问题,你说,我们两个到底为什么会互换呢?”
沈君的眼皮轻轻一颤,他抬起头对上江天佑的视线。
记忆瞬间把两人拉回到两人初次相遇,喝醉酒的当天两个人各怀心事,一个是走不出过去并且消沉自我怀疑,另一个是总觉的自己选错了专业,他们都不想做自己,因为互换找到彼此的初心。
也因为遇到了彼此,他们更深刻的了解了自己和对方,了解了自己的本心以及使命,发生了这后来一系列的事情。
“沈君,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了你!”江天佑鼻子通红,已然醉了,他起身越过几步,走到沈君身畔,手中的酒杯却攥的死死的,持续几天的不快在此刻一扫而光,他们从来就没有隔阂。
“过年那天我许了个愿望,希望能永远和你在一起!”他张口,声音却有点怯怯的,随后他拿起酒杯准备一饮而尽。
沈君压住心跳,一把抓住他的手,就着他的手把剩余的酒喝光了,“好,我答应你,永远和你在一起!”沈君语气温和,放下酒杯的手立刻抱住江天佑的肩膀,他的掌心发烫,仿佛刚沸腾的热水。
此刻温暖的感觉缠绕着两人,他们拥吻着,迎上彼此浓烈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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