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佑沮丧的上了电梯,等他下楼回到门诊的时候,手机铃声偏偏在这个时候响起,他掏出手机一看,是沈君打来的。
他接了手机顿时火冒三丈,江天佑刚准备嚷嚷一通,谁知沈君率先发了话,“我出了点状况,刚解决完,草坪见。”江天佑还没来得急反驳,那边又先挂了电话。
江天佑拽了拽衣领,他站在走廊的窗边看着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他咬了咬嘴唇,愤愤不平的朝草坪走去。
沈君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医务部紧闭的门,舒开蹙起的眉,脸上重新变成一幅冷冰冰的样子,向院外草坪走去。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来到草坪中间,沈君正对着雕塑,江天佑在他身后,一只手托举着右手朝他走来,他眼一斜嘴一歪,假装哭丧着脸道:“沈君,我为了你的名声和前途,不得已用了苦肉计,手都成了半残!”
沈君闻言轻轻一转身,一眼看到江天佑包着厚厚纱布的右手,他嘴角一闪,加快语速道:“这手是怎么回事?”
江天佑把这一天发生的事讲了个大概,有一些惊心动魄的过程他给含糊的略过,可沈君的眉头已经微不可见的拧在了一起。
“你疯了!”沈君一把抓住江天佑的手腕,想从厚厚的纱布之外看出什么痕迹,“你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还是说脑袋天生就不好使?”沈君小声发飙道,连带着眼神也带着一丝严肃和锐利,他的眼睫飞速的眨着,从上到下的打量着江天佑,仿佛面前这人是脑残。
“哎,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啊!?”江天佑把手从沈君手里挣脱,背在身后慢慢踱步,天已经黑透了,傍晚天气微凉,风吹在身上,有种凉爽的惬意。
“不编出一个像样的理由,哪儿能轻易蒙混过关!”江天佑委屈道,把受伤的手举起来,“再说你不是已经拒绝做手术好多次了嘛,如果这次直接说不,估计后果会更加严重!”江天佑振振有词,说的头头是道。
然而沈君偏偏不听他的说辞疾言厉色的打断道:“我不需要!”他一只手拽住江天佑受伤的胳膊,迫使他停下脚步,盯着江天佑的眼神正色道:“手对一个外科医生有多重要你不难道知道吗?何况这还是我的手!”
两个人近在咫尺,江天佑能感觉到沈君略微起伏的胸膛和急促的呼吸,他再次挣脱沈君的钳制沉声道:“没那么严重,而且我又不是外科医生,再说也没伤到什么要害,皮外伤而已,连针都没缝!”江天佑自知理亏,低头瞄着沈君平整的裤兜,受伤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
“可你别忘了你是个大夫,怎么能这么轻易的糟践自己!?”沈君垂眸颦蹙,“这几天别沾水,我盯着你换药。”明明是指责,却带有那么一丝关切。
“啊,知道啦知道啦!我会好好的照顾我的手,”江天佑道,“哦不,是我们的手!”他语调轻松,话中分明带着讥诮的笑意,感觉危机总算是暂时化解了,看沈君一脸愁容,他才忽然间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什么,“哎,对了我给你发微信的时候,你到底在干嘛?”
沈君原地后退几步,草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医务科,接受患者的投诉。”
江天佑张大了嘴,还给沈君一个“你怎么也被投诉了”的表情。
时间退回到今天一早,名老中医工作室中。
沈君坐在电脑前,今天他负责打处方,一个四十多岁的女患就诊,女人名叫王秀芝,她坐下来,拿出了一堆报告单一一摊在桌面上。
李主任坐在一旁率先戴上了老花镜,他拿起报告单仔细查看,“右|□□外上方10点距离□□3cm处有一大小约5cmx4cm肿物,肿瘤标记物检测:CEA、CA-153、AFP都在正常范围,”李主任说罢放下报告单,摸起茶杯灌了口水,“西医那边怎么说?”
“说是不除外乳|癌,让我手术,”王秀芝拘谨的看着李主任,又盯着在坐的一众白大褂,眼神在乱转,“可我不想手术,我想保守治疗。”
李主任没答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放到脉枕垫上,眼神看向空白处开始给她把脉,他一边把脉一边低头把眼睛一扫,看向他的学生,“大家也看看她的报告单,有什么看法?”
众人陆续拿起报告单一一查看,“B超显示低回声病变,呈分叶状,不规则,边界尚清......”
“血尿便常规正常,肝肾功正常。”
众人看着报告单,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从辅助检查看更倾向恶性,但也不能除外炎症等良性病变,不过因钼靶未见病变有明确界限,亦无包膜特征,纤维瘤基本除外,还是建议手术。”崔军放下报告单,双手插在胸前,做了总结性的陈述。
王秀芝听后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她急切道:“李主任,我不想手术,我就想先找您看看,”酷暑的夏日,她上身穿了一身蓝色碎花的长袖衬衫,说话的时候人的重心不自觉的往前倾斜。
“你哪儿不舒服?”李主任安抚道,换了王秀芝的另一只手继续把脉。
“我浑身都难受,一会儿头疼,一会儿出汗,有时还睡不好觉......”王秀芝找到了出口,开始喋喋不休的倾诉自己的症状。
李主任闻言让她伸出舌头看看舌苔,对着她发话道:“药先吃着,先把你这些症状解决,但调整好了还是建议手术。”王秀芝腼腆的一笑,随后李主任开始喊方,“黄芪30g、当归15g......”
沈君飞快的敲着电脑,但心思已经游移到王秀芝的报告单上,显示器之下他的眼神坚定,等处方打完,李主任交代了注意事项和饮食禁忌,王秀芝千恩万谢的拿起单子走出诊室,过了一会儿,沈君也借口上厕所溜了出去。
繁忙的一楼大厅一片嘈杂,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人声鼎沸,有挂号的、候诊的、拿药的,在一众纷杂的人群里沈君一眼在药房的窗口边看到了王秀芝那醒目的蓝色绣花衬衫。
“王秀芝,你等一等。”沈君唤道,快跑到王秀芝身旁。
“哟,你不是刚刚诊室里李主任的小助手吗?找我有什么事啊?”王秀芝一边转身一边检查着刚抓好的一大包中药,机械的应付着。
“你的报告单我看了,我建议你立刻手术,”沈君跑的太急,气喘吁吁道,他抬手抹了把汗,“至于这些中药就不必吃了。”他追加了一句,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只是做陈述状语气。
王秀芝先是一愣,抓住药袋的手松了松,她敏锐的从话中听出了自己的理解,“你什么意思?这药是主任开的,怎么能不吃呢?”王秀芝的身子抖了抖,得病的人本就敏感多疑。
“你目前的病情需要立刻手术,中药这些不重要不用吃。”沈君强调道,他绷起脸上的肌肉线条,面无表情的容貌让他多了几分冷僻以及生硬。
王秀芝闻言掐住了话锋,她后退几步满脸尽是不满怒斥道:“你这大夫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不用吃,是你们主任派你来的还是怎么回事,你们主任知道吗?”
“不是的,你听我说,你得马上手术。”沈君满脸的倔强,一句软话也没有,然而王秀芝来了火气,开始把矛头对准沈君。
“你给我走开!”王秀芝怒斥道。
一楼嘈杂的声音因为她的大声怒斥而突然变的宁静,王秀芝疾言厉色的谩骂着,沈君见他的话起不到作用,便也不做辩解,无奈只得离开。
等到中午的时候果不其然,沈君就接到了医务部马玉的电话,李主任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江天佑给沈君发微信的时候,他恰好在医务部,接受“三堂会审”。
李长川、马玉、潘铎、三个人齐刷刷的站在一排,用三种不同的眼神看着沈君。
“江天佑,你也好歹是个主治医了,怎么能不经过主任同意私下给患者提建议呢?”马玉劈头盖脸,他说完又飙了几句脏话,就差直接拿手怼着沈君的脸骂他白痴。
他一边说一边在两个主任之间踱步,潘铎被他晃的头晕,感觉自己的血压要飙上来了,“小江啊,看着多好一孩子,你今天怎么这么糊涂,”他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又抹了抹额角的虚汗,摘下眼镜在他灰色老旧的衬衫上一抹。
最生气的要属李长川,他一直拿江天佑当自家孩子一般对待,虽然他觉得这小子有时候吊儿郎当偶尔也会偷懒耍滑,可是在看病以及大是大非的立场上面,江天佑可从没出过差错,这次江天佑居然背着他,让患者不喝中药去手术。
“是你跟患者说不用吃我开的药吗?”李长川像是不死心一般,非要自己问个明白。
沈君低头沉默着,半响才给了李主任一记当头棒喝:“是我说的。”
“你个小兔崽子,都别拦着我,我要替他外公好好教训他!”李长川说着抬起胳膊往前窜,其他两人连忙拦着他,场面一度混乱,三个加起来近二百岁的人,拉扯成一团,要不是潘铎和马玉一人一边拽住李长川,沈君能被李长川几脚踹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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