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医院的转运车停靠在急诊室的大门口,妇产科的医生抬着担架把母女俩挪走,等所有的相关手续忙碌完,江天佑单手托着杯速溶咖啡,眯着眼睛惬意的仰靠着椅背,墙上的电子表显示此时为凌晨一点半。
“嗬,沈大夫,这么陶醉啊,你这是在哪儿度假呢?”冯园园举着一个马克杯走进办公室,喝了一小口同款速溶咖啡,优哉游哉的走到江天佑面前。
江天佑挑起一边的眉梢,双眼皮淡淡的褶皱跟随着眼睫一动一动,“再陶醉也被你叫回现实了,冯大美女有何贵干?”他转了转椅子放下手中的杯子,胸略靠前虎口靠着下巴,食指指节轻轻的在嘴角处摩擦。
“殷大夫让我转告你,事先做好心理准备,今晚急诊科私自接诊产妇的事情,院里面很可能会找咱们谈话!”冯园园仰起脖子,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咖啡,等她放下杯子,发现江天佑的目光正对视着她,她被那眼神看的发毛。
“不是,沈大夫,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错什么了还是我脸上有东西?”冯园园说着慌忙抹了抹嘴,她一只手掐着腰,另一只手把杯子放在办公桌上,轻轻的倚靠在诊查床边。
“确实有一件事情很奇怪,”江天佑皱了皱眉,故作神秘的说道,“你想知道吗?”他边说边松开放在唇边的手指,变换了个角度,用手指指着冯园园,朝自己的方向勾了勾。
冯园园来了精神,她把身子转正,一双眼睛瞪的溜圆,探出头说道:“当然想知道,什奇怪的事?你快说快说!”她眼睛眨也不眨,眼底倒映出江天佑故作深沉的眼神。
“说你算命这么准,别当护士了赶紧转行去当神婆吧!”冯园园应验了自己说的话,这夜班不止收了个女人,还收了一个赠送一个,当真是不止一个。
江天佑一说完,立马拍了拍桌子哈哈一笑,冯园园听罢双手交叠在胸前,知道对方是在逗自己,有种小孩子被骗上当的无措,“行啦行啦,趁现在没患者赶紧眯一会儿吧,我先撤了!”她撇撇嘴,拿起杯子就走。
江天佑像被点了笑穴,还在一个劲儿的在那笑,等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沈君一早上班的时候路过急诊,他站在急诊醒目的红色大字下面怔愣了几秒钟,犹豫了片刻始终没有走进,转身穿过一楼狭长的走廊过道时,他的心思始终琢磨着昨夜的那个夜班,总觉得昨夜好像不太平,心里有点忐忑,不知江天佑昨夜是否顺利度过。
等他开了门打扫完诊室,便开始埋头看书,很快把这事撂下了,过了没多久,等他再抬起头,手无意间碰到了鼠标,发现有人挂了号,是上次那个警察方耀祖。
沈君看了下日期,刚好是一周的时间,患者回来复诊了。不一会儿,方耀祖礼貌的敲了三下门,随后推门而入,他仍旧穿着制服,沈君注意到,他人比上周看着稍有了点精神,由于人太瘦,即便穿着制服也没什么威慑力。
“怎么样?吃了一周药感觉如何?”沈君随口问道,目光从他身上跳过,落到了电脑屏幕上,他手轻轻的点击着鼠标,调出方耀祖上周的药方。
“好多了,明显不拉了!您这药真好使!”方耀祖温和的笑着,自觉地把手放到脉诊垫上,沈君放在鼠标上的手一顿,伸出三根手指放在对方的手腕上,目光又重新跳回到对方,开始在对方身上逡巡。
这和他预料中的结果不太一样,本以为自己是初学者,能把药方开对症几乎不太可能,并且在他心里,从未感觉这中药能有什么效果,一周更是不太可能,本着对患者认真负责的态度,上次他本想找江天佑指导一番,可没想到他刚好分身乏术。
沈君一手搭着脉,另一手从大衣兜里掏出手机,飞快的给江天佑发了个微信。
——上周的患者回来复诊,说吃药明显好转,你要不要看下药方,看看需不需要做出什么改动?
江天佑正赖在床上,下夜班之后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补觉,他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子,顺手勾起放在床头边的手机,细长的眼眸还没完全睁开,结合着早晨模糊的回答。
——好转你就继续开啊,经治医生又不是我,沈大医生经验丰富,一定可以自己搞......
江天佑“定”字都没打完,一松手把微信发了过去眼睛秒闭,人又睡了过去。
沈君见状服气的放下手机,抬起手示意方耀祖换手把脉,“吃饭怎么样?有没有按我的嘱咐按时吃饭?”
方耀祖配合的一换手,他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药效写在了表情变化上,完全看不到上次的愁容满面,“尽量按您说的按时吃饭,不过我这工作有时候还是不能完全做到,可吃了您的药却很有效果。”他也没想到,本来没报什么希望,再说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西医说不是器质性病变,可即便是功能性的,这些不舒服的症状一直存在,执勤的时候,特别是每到关键性场合,他的肚子就不争气的提示着他让他次次往厕所跑。
沈君根据江天佑教过的再次根据四诊合参,把药方又调整了几个,开好处方嘱咐道:“再吃一周看看,巩固一下疗效。”
方耀祖把手收回,诚恳的回答道:“好的,太感谢您了!”等人走后,沈君看着这处方,结合这次他给患者独自看病的经历,加之之前江天佑给于微雪看病的经历,总算是对他的技术有了几分认可。
初秋的小风微凉,江天佑一直睡到了下午五点钟,与其说他是被饿醒的,不如说他是被厨房里的香味唤醒的。
他把被子一掀,迷迷瞪瞪的下了床,没找到拖鞋光着脚往厨房的方向走,两个灶台上都分别架着锅,江天佑凑近了一看,左边的灶台上正小火煲着汤,乳白色的汤汁还在咕咚咕咚的冒着泡,右边灶台放着一口大铁锅,上面罩着一个玻璃锅盖。
他走近了一掀锅盖,顿时香气扑鼻,锅里面焖着一堆面条,粗细适中,看着不是普通的挂面,面条之间又零散的搭配着切好的四季豆,江天佑一时没忍住,他从墙上的筷子笼里抽出两根筷子,想先尝几根面条。
不料这时,沈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住手,你别想偷吃!”沈君走到他身边,用手指了指他,江天佑光着脚,且只穿了一条灰色四角内裤,“洗手,再把鞋和衣服都穿上!”沈君一边轻声呵斥一边走到他身边,一把夺下他手中的筷子和锅盖,再把盖子合上。
沈君穿着淡绿色的居家长袖T恤、下身是睡衣配套的睡裤、看着又肥又大,他背对着江天佑,拿起盐罐往锅里撒了撒。
江天佑还处于半睡半醒之间,像在梦游,他快速的抹了把脸,对着沈君喃喃道:“不是,咱俩都是男的,何况我露着的是你的身体,为什么你每次非得让我穿衣服,难不成你还嫌弃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心理有毛病啊......”江天佑说到最后默默的收了声,他被对方一个冷眼吓得立时缩了一下脖子。
等他换完了衣服,沈君已经把面和汤端到餐桌上,江天佑就着汤呼哧呼哧的干掉了一大碗焖面,好吃到连一句话都没有,紧接着又去厨房添了一大碗,吃完之后满意道:“吃撑了!咱别的不说,你这做饭的手艺是真不错,跟谁学的啊?”
沈君抽了一张纸巾擦擦嘴,又抽了一张湿巾擦擦手,缓缓道:“医学院毕业之后我就自己一个人住,从那时候开始就自己做饭吃了,”他抬起眼皮看了看江天佑,“所以严格来说,是自学成才。”
江天佑工作后也独自生活,不过一年到头有大半的时间,他都是依靠外卖,再不济江母会三不五时的来到他家,给他带好些吃的,或者直接开火给他做了许多。
“你既然这么能干,又这么独立,我实在是想不清楚你为什么要放弃你的热爱,你到底为什么不做手术?我真搞不懂你,我要是有机会干外科,一定巴巴的抢着干!”江天佑倚靠着椅背,他一只腿翘着,人有点纳闷,突然忍不住把之前藏在心中的疑惑再一次破口而出。
“我的热爱?”沈君重复了一遍,拿起旁边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他灌了几口水说:“我从没放弃,我没有转行也没有转科,要不是咱俩突然互换,我还是一直在干我的普外。”明知故问,他问的明明是他为什么不做手术。
“那你呢,你的热爱是什么?你就真的那么想干外科,为什么?”沈君反问道,他看着江天佑,对方稍稍直了直身子,客厅里静的只剩下钟表的滴答声。
江天佑想都没想脱口道:“喜欢呗!”
此时外面已经天黑了,两人面对面坐着,外面华灯初上,静谧的客厅里,突然挑开的话题直击带到两人内心深处的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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