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人胆敢像她一般，这样的亲近一位神裔。
旁人顶礼膜拜，尊崇憧憬，唯恐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而她敢这样做。
她也清楚这样做的效果。
她隐约察觉得到自己在对方心里有着怎样特殊的地位，她曾被他赐予凌驾众人之上的特权，陪伴他成长生活，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供应灵气，直呼名讳……
她清楚自己的哪些行为是被他默许的，哪些言语让他愉悦，哪些举动是他喜爱，甚至明显很受用的。
“那……那我不这样做就是了。”
他愉悦地眯着眼，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 ，“绮绮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哭，怎样做你才会开心呢？”
“小雪雾，把对我的施压都撤回吧，”她低头，亲昵地轻贴在他额头，动作无比温情。“我想返回学院，不要取消我参加学院大考的资格好吗？我想顺利毕业，你知道的，我为此付出了许多的时光和精力。”
她一向坚持学业，哪怕在以前拥有财富地位时，都不曾放弃对学业的追求。
“好。”
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温柔，雪雾心满意足地楼紧她。
闹脾气的孩子被哄好后，终于听话的收起了爪牙，跟他讲道理也会乖巧的听。
窗外绵延的漆黑天空映出缕缕的金色璀璨，稀疏的星子逐渐围绕在明月周围。
已经接近就寝时间，绮莉斯像往常一样照顾他，给正处在进阶期的雪雾吸取了一小时的灵气后，就带他去浴室沐浴，纯血神裔没有性别，雪雾不是男孩也不是女孩，她为对方擦拭起身体来也没什么顾忌，雪雾从浴池中起身，缭绕水汽中一连片“滴答滴答”清澈的落水声，她手法熟练地将他柔软的湿发擦干后，看着大半个身子都黏在自己身上的孩子，她有些无奈的叹气，一把将被浴巾裹住全身的他抱起，轻轻地放在床上。
“绮绮，绮绮……”雪雾从锦被中爬起，缠着原本准备离开的她，不肯老实的休息。
绮莉斯揉了揉眉心，思虑片刻，她转身走到床柜前，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取出一本故事书，翻过那些已经给他讲完的篇章，在最新的童话那页停下，她坐在床边久违的讲着故事，耐心哄他睡觉。
雪雾是喜欢听她讲故事的，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表现出符合年龄的孩子气，他趴在她膝盖上津津有味的听着，中途偶尔讲到精彩处，她卖着关子停下，就会被他那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无声催促。
“……最终，他们在美丽的教堂里成婚，在神父的见证下宣誓，在众人的祝福中接吻，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她放下书，拿起一旁的水杯抿了一口，“该睡觉啦，小雪雾。”
“绮绮，”漂亮的孩子从她膝上起身，伸手环住面前的少女，莹白的小臂松松的搂住对方的脖颈，使得她略微低头，他不解的望着她，“什么是接吻啊？”
绮莉斯，“………”
“没什么，”她微微一笑，直接结束这个问题，“你不知道的话，也不用去知道。”
“是我们平常这样吗？”他懵懂地歪了歪头，轻轻吻了下她的侧脸。
绮莉斯有点忍不住想笑，“不是。”
黑色双瞳近在咫尺，温柔的少女微笑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眸光迷离，后背不知何时泛出白光，随着内心愉悦宁静的情绪，一双纯白羽翼倏地从身后浮现，翅膀绽开带动的气流扬起碎羽飞扬。
绮莉斯神色一怔。
她很少见到他这样的状态，神裔在一些或开心或愤怒的情绪波动强烈时，会不由得显露出真身的双翅，每一次见到，她都难以抑制为这样的纯白璀璨而暗暗惊叹。
洁白羽翼顺着雪雾贴近的身子而缓缓地包裹住了她。
她习以为常的低下头，感受到那柔软冰凉的羽毛抚上自己皮肤的触感。
这孩子，总会时不时的做出一些让她不明意味的举动。
撒娇吗……
“那绮绮，”他脑袋轻轻地靠她肩上，有些疑惑问，“什么是成婚啊？”
“成婚啊，”她的手轻拂过包裹着自己的翅羽，细腻绒绒的触感十分舒服， “在人类的礼法仪式里，两个人如果彼此相爱，决定相守终生，就会选择成婚。”
“爱？”
他再次疑惑，“爱是什么？”
“爱么……”
她垂下睫羽，记忆里回旋着浮光掠影，眸底微暗薄凉，“爱是一种……既无聊无趣，又一文不值，有时候甚至令人作呕的东西，殿下不需要了解这个。”
雪雾有些迷惑地眨眼，“是这样吗？”
“好啦，夜深了，快睡吧。”她轻声催促， 从包裹住自己的翅膀中挣扎开来，将面前的雪雾按进床铺，轻轻把锦被覆在他身上。
“绮绮，大概再过一个月，我就会步入进阶期的后段了，又会变成水晶形态，到时候你必须得天天陪在我身边，像我诞生以前那样。”
他躺近少女所坐床侧，伸手环住她的腰肢不让她走，绮莉斯垂眸淡淡看他，手轻抚着他的头发，薄唇勾起一抹不温不冷的笑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困意袭来，雪雾缓缓闭上双瞳。
王爵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躺在床上相貌漂亮的孩子伸手环住身侧的美人，莹白的小臂紧紧圈住对方的腰，那依赖的姿态像是圈着什么自己最为心爱的所有物，他安心的静静沉睡，而那美人的神情让王爵有些不适。
明明是那样亲近的距离，那美丽少女看向雪雾的目光里总让他觉得少了些什么。
王爵无意识地沉下脸色。
仿佛是察觉到他进来的动静，那少女轻轻侧转回头来。
那样漆黑潋滟的眼瞳。
眼底有丝隐晦的冷漠……
他皱下眉，莫名心惊，这少女真的像是黑色妖魅，好像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美丽，所以就美得更加强烈，更加嚣张，肆无忌惮的将自身优势利用殆尽，吸引无数人前赴后继去达成她的目的……
而她置身在白雾缭绕的森渊里，不在乎随之而来的任何代价。
————
绮莉斯随王爵离开宫殿时已经是深夜。
夜深人静，星月暗淡，皇宫外的街道上冷冷清清，远处的树丛在夜风里摇曳，发出阵阵呼啸之声，只有路沿上那一根根银质长杆上垂坠着的夜明水晶散发光源。
“真有手段啊。”
走在前方的王爵抽出一根雪茄，面无表情的点燃后放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你几乎掌握着那孩子所有的情绪……你是不是很得意？”
绮莉斯静静地远眺远处摇曳的灌木丛，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慵懒缓慢的走着。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王爵顿步，侧身望向她，狂风拂过他身上散发的凛冽威肃的气息， “如果不是你这身稀世罕见的灵气，我绝不会让你这种人留在殿下身边。”
她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收起你的那些心思，你最大的价值和最高的荣耀就是你那身能完美契合殿下神力属性的冰系灵气，”他高扬着冰冷的下颚，手指间的雪茄缭绕着烟雾。
他狭长的眼眸隐匿着漠然，居高临下地瞥过去，傲慢道， “能有幸成为皇族灵侍已经是你这辈子最高的位置了，殿下正在重要的进阶期，陛下和神殿大祭司都很重视这个阶段，你最好老老实实的留在他身边不作什么幺蛾子，随时准备应召进宫提供灵气。”
“进阶期的后段恐怕需要大量灵气吧？”
她回身看他，诡魇明艳的面容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绝丽，眼珠却是淡漠冷然。 “如果殿下在失去意识的进阶状态中，出现任何失控而无法停止对我灵气的吸收呢？而导致我大量灵气流失处于生命危险呢？”
“毕竟历史上以前的神裔有过这样失控的前车之鉴，而灵气输入时贸然打断殿下对他也有损伤健康的风险，但相比灵侍的生命危险一定是轻微很多，”她缓步走近他的方向，长发飘扬，裙摆翩飞，她双手环胸的姿态慵懒而随意，淡静的对视他。
“如果出现这样的意外，你们会为了救我而打断殿下吗？”那本就冷淡幽邃的黑色双眸沉下来，她面容清冷像是覆了寒霜。
王爵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微嘲薄鄙从眸底一闪而过，没有说话。
她从那样的眼神里看见了显而易见的答案。
她的生命和未来算什么？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配和神裔的重要性相提并论。
她微微低下头，露出果然如此的了然笑意，“大人，如果我不照做，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似是忆起了什么，她抬起眼皮淡淡的扫过他，凉薄的唇勾起弧度锋利的冷笑，“像以前一样，命令侍女甩我耳光？关我禁闭，滴水不进？用荆棘条在我身上抽一百鞭？还是唆使殿下削弱我的权位？”
王爵冷眼睨着她，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
绮莉斯当年初遇殿下时，还十分年轻稚嫩，且无所依恃，那时她还没有被帝子殿下契约，没有后来的权势和高位，更没有现在的经验阅历和心机手段。
王爵常年身居高位，威严肃穆，身为拥有三分之一神裔血统的混血，从来都蔑视劣等种族，甚至都不屑于和弱国的短生种在同一空间呼吸，也从来都不喜欢她这个蓝蒂斯人。
那时的她身份低微，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廷灵侍而已，他当然可以对不听话的灵侍任意揉捏搓扁，命人施加惩罚……
……当然那已经是很久以前，她还没有被神裔契约之前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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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纯白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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