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魔之国篇(五)

豆豆闭着眼睛装睡,他窝在被子里不出声,等医生来的时候才假装醒来,问医生要了两粒止痛药。

奕恩在旁看着,问:“痛得厉害?”

豆豆点点头,他吃了药又钻到被子里睡觉。

奕恩已经陪了他半天,中午的时候他起身回旅店,无所事事挨了一下午,又忍不住去了医院。

他悄悄走进病房,听见低不可闻的哭声,奕恩大吃一惊,他悄无声息走到床边,豆豆蜷缩着身体正在掉眼泪。

奕恩怔愣道:“你哭了?”

豆豆擦了擦眼泪,他没回答,反而将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

奕恩按住他的肩膀迫使他转过脸。

豆豆满脸泪花,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道:“我想我阿爸了。”

奕恩蹙起眉,难以置信道:“大哥说你娇气,真是没说错你。”

豆豆不理他,他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压住眼泪,闷声闷气道:“跟你们没关系。”

他心里憋着好大一股气,阿爸叫他行事低调,所以即便奕恩捉弄他欺负他,他都没有拿对方的软肋回击他,可对方却不依不饶非要逼他承认巫族身份。

豆豆心里不服气,也不想理他,可偏偏肚子不听使唤,叽里咕噜叫个不停,从早晨开始就没人管过他吃饭了,他一整天只喝了一碗白粥。

奕恩哈哈一笑:“你想吃什么,我叫人去买。”

豆豆心里不高兴,嘴上却还是诚实地说:“想吃白馒头。”他眼眶里还悬着泪珠子,说话的时候委委屈屈落了一滴。

“就吃这个?”奕恩伸手蹭了一下他的眼角,“我叫人去买。”

“嗯。”

奕恩多看了他几眼,然后走到门外,对他的贴身侍从青茴道:“你去买点吃的。”

“殿下,他的体检报告出来了,血液检测是魔族。”

“巫族和魔族的血液成分相同,检查没有意义。”

“但是他的骨龄......”青茴迟疑道,“只有十八岁。”

“他既非混血,那就只有可能是巫族了。”奕恩长长叹了口气,“那就杀了他吧,你去买点好吃好喝,把毒放在饮料里,好好送他最后一程。”

青茴颔首道:“是。”

奕恩回到房间,豆豆靠在病床上,正在研究床边的闹铃,他听见动静回头,与奕恩对视了一眼。

豆豆在一瞬间见到了奕恩与青茴的对话。

巫族的记忆窥探只能看到眼睛所记录的画面,也听不到声音,是故他只能看见青茴的嘴型。

他学过唇语,知道青茴在说什么。

“殿下,他的体检报告出来了,血液检测是魔族。”“但是他的骨龄只有十八岁。”“是。”

此刻的豆豆还不知道奕恩打算杀自己,他刚才哭了一场,这会儿正有些不好意思,见到奕恩颇有些尴尬。

奕恩从来没有和这么小的孩子相处过,他如今也已经三百多岁了,十八岁的时候......奕恩摇了摇头,不再想从前那些痛苦往事。

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豆豆突然想到一件事,他问:“殿下,我当你的侍从有没有薪俸拿?”

奕恩好笑道:“那要看你当的好不好。”

“哦。”

豆豆揉着肚子,时不时朝门口望一眼,半个多小时后,青茴在门口大声道:“殿下,饭来了。”

奕恩淡淡道:“拿进来吧。”

青茴站在门口,似乎在犹豫,听奕恩发话,半晌缓缓走进房间。

豆豆看向他的眼睛,青茴却有意回避他,躲躲闪闪不与他对视。

“青茴,筷子呢?”奕恩突然出声问话,青茴下意识抬眼,却不巧与豆豆对视。

在那一瞬间,豆豆补全了那段记忆。

奕恩要杀自己......

奕恩吩咐青茴摇起床板,将饭菜一一摆在豆豆面前。

除了他要的白馒头,还有三四个炒菜,另有一罐汽水摆在桌前。

豆豆身体无意识地颤抖,目光紧紧盯着那瓶汽水。

奕恩吩咐青茴退下,他将筷子递给豆豆,含笑道:“快吃吧。”

豆豆抓紧筷子,他迟疑半晌,对奕恩道:“殿下你也没吃饭,我们一起吃吧。”

奕恩挑眉:“好啊。”

他坐到床尾,拿起另一把筷子,夹了一块豆腐放进豆豆碗里:“吃吧。”

桌上只有一瓶汽水,透明的玻璃瓶,里面泛着近似焦糖色的光,瓶子上写着可乐两个字,玻璃瓶旁边摆着一根吸管,豆豆定了定神,他拿起那根吸管插进玻璃瓶里,举着玻璃瓶和吸管喂到奕恩嘴唇,一脸恳切道:“殿下,喝点饮料吧。”

奕恩摇摇头说:“我身体不好,不能喝饮料,饮料是给你买的。”

“我最近身体也不好,还是留给青茴喝吧。”

“你受的是外伤,喝点饮料有什么关系?”奕恩拿起玻璃瓶,塞进他手里,“喝吧。”

豆豆在一瞬间脑袋里闪过无数应对策略,沙利文若是在场,他可以向沙利文求救,他手里有奕恩的把柄,沙利文或许会救他一次,可如今沙利文不在这里,若是用奕恩的把柄威胁他,一定立刻会被灭口。

他可以假装病痛按呼叫铃把医生叫来,趁其不备再逃离医院,可他如今身上都是伤,医院附近到处都是奕恩的手下,他根本跑不远。

豆豆拿着玻璃瓶,他凝视着冒着小气泡的液体,缓缓将吸管送进嘴里,然后他咬了下吸管,又将瓶子放回桌子上,语气低落道:“我喝过了,不好喝。”

奕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忍了半天,忍不住说:“你当我傻子吗?”

豆豆浑身的伤口都在发疼,连胃也绞着疼,他憋着痛吃了口菜,缓缓说:“我吃完饭再喝吧。”

奕恩盯着他把饭吃完,让青茴把餐具都收走,空荡荡的餐桌上只剩下一瓶汽水。

“喝吧。”

豆豆眼睛红得吓人,他抓着玻璃瓶,含住吸管,眼睛死死盯着奕恩。

奕恩被他盯得发毛,叹了口气道:“不想喝就算了,给我吧。”

豆豆如临大赦地看着他。

奕恩从他手里拿过玻璃瓶,咬住吸管喝了一大口。

豆豆满脸疑惑。

奕恩瞪了他一眼,把吸管叼在嘴里,三两口喝了大半。

豆豆紧盯着他不放,奕恩勾唇一笑:“要喝?”

“你喝你喝。”

“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奕恩拿着汽水离开房间,青茴跟上去,满脸疑惑。

“这么好玩,玩几天再杀,看住他,别让他跑了。”

豆豆的伤养了几天好了大半,大多数伤口都结痂了,只是医生告诉他,身上和脸上都必定要留疤了,豆豆不怎么在意,问医生开了药,提前出院了。

豆豆脸上两道伤口一道在额头,一道在左边颧骨,都在脸上显眼的地方,好在没伤到眼睛,回到旅店之后,豆豆依旧把雀斑画上,整张脸瞧着简直是惨不忍睹。

自从知道奕恩要杀自己,豆豆看见他是避而远之,这几天奕恩没进医院,豆豆乐得轻松,如今出院后身为他的侍从必然要鞍前马后,豆豆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又绷了起来。

奕恩好几天没看见豆豆了,一见他那张脸顿时心情就不好了,丑了吧唧像什么样子,做侍从都嫌丢人。

奕恩心情不好,在第八市又没什么乐子,待了几天便待不住了,不等沙利文来接,自己买了车票回第一市。

他包了一节车厢,共有四间卧室,他自己一间,其他三间让青茴安排。

火车要开三四天才能到第一市,青茴和艾茴一间房,豆豆和看顾他的守卫一间房,另一间房轮休共用。

房间里有一张一米三的床,还有一张可折叠的沙发,勉强可以住两到三个人。

豆豆帮奕恩重新铺了新床单,换了枕头,又点了香薰蜡烛,自从他当了侍从之后才知道有这些门门道道的讲究,都这样了,这群家伙还好意思说他娇气。

奕恩不停地催促他,豆豆好不容易忙完,奕恩又使唤他把笔墨纸砚拿出来。

自从奕恩确认他是巫族之后,本性完全暴露无疑,半点不遮掩,反正无论他如何掩饰,他的本质豆豆都知道。

奕恩打算在到达第一市之前杀死自己。豆豆在青茴和艾茴的记忆里读取到了这个信息。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豆豆知道奕恩并不愚钝,他甚至非常奸险狡诈,又让人琢磨不透,即便掌握了他所有的记忆,豆豆依旧没有办法猜透他的心思,他明明已经确认自己是巫族,却又大大方方对侍从下达杀令,他如此行事,便是要通过侍从的记忆向自己转达信息。

豆豆想,或许比起杀了自己,奕恩可能更想看到他的窘态。就像那天那瓶玻璃汽水。

其实他很想喝汽水,山里只有泉水和牛羊奶,他从来没有喝过那些五颜六色的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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